《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158、第一百五十八章

　　此时虽然已然临近初夏，但是愈往西北走，就愈发觉得风寒气躁，物候荒凉。
　　入西羌境一路行至兴州，李德成向羌王复了命，羌王见了展昭后，江岳的镣铐才得以卸掉。
　　虽然这无异于放虎出笼，但是宋羌之间有议定，展昭必须平安回宋境复命，这桩事才算了结。因此稍事休息几日后，西羌王就命江岳引展昭等去寻找母蛊。宋羌两路随从依然跟着。
　　白玉堂心里留意着，那江岳果然是引着众人往敖包疙瘩而去，那是贺兰山的最高之地。
　　数日后行至，见竟是好一片水草丰美之地。山下牛羊成群，此处羌民，日子甚是丰足。
　　江岳向众人道：“此山有四季，还是先采备些御寒衣物再向上而行才妥当。”
　　这些不是难事，一两日间，众人应用之物也就备齐了。
　　此时已是初夏，处处鲜花绿树实在让人见之忘忧。但众人向上攀了一日，景色竟也渐萧条起来，至晚则更为寒冷，那些御寒之物起了不小的作用。
　　就地折薪起炊，进过食后，众人决定休息一夜，天明后再继续向上攀行。可夜半，宋这边的十余随从却接二连三地开始腹泻不止，等折腾到天亮后，几乎一个也爬不起来了。可幸的是展昭白玉堂何雪姝三人倒是没有大恙。展昭质问江岳原因，江岳只笑道，不过是因为宋人水土不服罢了。展昭也没有和他争执，可吃完早饭后，西羌那边的十余人也闹起了毛病。江岳讶异，却闻何雪姝道：“既然我们水土不服，江公子也懒得想办法，做为回报，今晨我也让你的人吃了些不服的东西。除非江公子愿意给我们治治这水土不服的毛病，否则你的人过一会儿无论怎样，请恕我也无能为力了。”
　　江岳听后忿然，但也真的去附近的地方采了些说不出名的草，将其根须与那些患病的宋人一一用下，果然不出半个时辰，都见了起色。休息半日后，又进了些食，才都恢复了体力。见己方的人都已复原，何雪姝才拿出解药与那些羌人服下，大家两不相欠。
　　由于这已耽误了半日，因此众人向上行不了两个时辰，天色就又将见晚。由于夜中行进十分危险，也只好又驻下歇息。一夜无话，天亮后众人刚要起程，却听江岳道：“再往上百余丈将有一片地方皆是盘卧千年的蚂蝗，其厚密如毡毯，几乎无处落脚。你们可还要继续往上去？”
　　见江岳颜色得意，何雪姝道：“从前你都去得，我们如何去不得？”
　　见对方没有退却之意，江岳轻飘飘撂下句：“那就请吧。”继而引众人继续向上而行。
　　众人开始以为江岳故意唬人，但直到愈行愈发现蛇虫真的渐多起来，才知江岳所言非虚。
　　除了展昭白玉堂何雪姝江岳之外，其余宋羌两方随从皆露怯色，不愿再继续向前深入，恐因一趟差事而伤了性命。
　　当然，展昭江岳以强权喝令之也倒是可以驱之前行，但心知这些人能耐也是有限，届时心惊腿软的，倒会添些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也就任由他们留在半山等候己等。
　　在继续行进前，江岳掏出三包药物分给展昭白玉堂何雪姝，道：“若想再向上走，就将这个带在身上，虫蛇避之。”
　　三人也没有推辞，依江岳的说法做了，将其带在了身上。
　　前路真如江岳所说，愈发地蛇虫成堆，那密密实实的蚂蝗丛，让人见之作呕，更着实无处落脚。
　　江岳的药也真的奏效，那些蚂蝗见着这血肉之躯也并没有铺天盖地地拥上来，倒是还有缓缓避开之意。
　　差不多又行了半日，才过了那蛇虫窝，之后的山路渐见积雪，除了一些藤蔓就是荒地秃岩，几乎寸草不见，更极其地寒冷。
　　江岳引的山路都十分崎岖，展昭等怀疑其有意走这样险僻的路，好让他们难以志辨，但如今除了跟着他走也暂无他法，唯有更用心将路记下，并暗暗提防罢了。
　　经历了一路险阻，终于行至近天之处。展昭等看见，不远处有袅袅雾气，飘然若仙境。这倒也并不奇怪，很多山中都会因有温热的泉水而现飘渺的水汽。可穿过这些雾气，远不盈百步的地方却又是冰天雪地。又行五百余步之后，终于在冰雪深处，隐隐看见一洞穴。
　　“这里就是了，”江岳道：“里面有一块玄冰，那母蛊就在里面。”
　　几人行至洞口，向内看了看，却见竟是个白莹莹的冰洞。江岳又道：“我看白少侠就不要进去了。他一失心之人，有些状况恐难以应付，不如与我守在洞口。展大侠与和何姑娘可向内一探。”
　　展昭也担心玉堂的安危，向白玉堂道：“江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我是必进去的，而雪姝甚通蛊术，由我两人进去是最妥当。”然后又向江岳道：“江公子，你是奉你西羌王之命助我们寻到母蛊的，怎可在此处退缩，令事有不成？难道是怕里面有危险，不敢入内；还是盼里面有危险，令我二人有去无回？别忘了，若我不能平安回宋境，别说大宋天子，就是你们西羌王也未必能饶了你。”
　　江岳闻言，冷冷看了展昭半晌，之后道：“既然展大侠如此胆小多虑，那好，我陪你走一趟又何妨！”然后便率先向里而去。
　　展昭与何雪姝紧随其后。但白玉堂却难得听话，并没有跟进去，而是自己留在了洞口。
　　进洞后，三人徐徐向里，里面的走势是一路向下，随着洞穴的深入，光线也渐黯淡下来。江岳与展昭刚要点燃火折，却见何雪姝从发髻中取出一颗弹丸大的明珠，用手轻弹后，瞬间明光四溢。两人见了，知趣地将火折收起，继续向里而进。
　　再说白玉堂。他当然不是那胆小之人。而是面对这种洞穴，洞内凶吉本来就难以卜知，若洞口再有异变，将一干人等全都封在里面，更是连个施救的人都没有。再说，自己失忆，皆是因中了绛嫣尸粉之毒，而母蛊就在洞中，若再引发什么别的神智上的变化，岂不是给别人平添麻烦。
　　而白玉堂也没有只在洞外等候，而是浅入洞穴，隐在外面看不到的地方。果然过不多时，白玉堂就见到有几个人穿过雾气悄悄向此洞口潜来。待近时，才看清竟是几个之前说要留在半山等候的西羌随从，果然他们言中有诈！及至更近些，白玉堂看清，共有五人。其中四人先站在了稍远的地方，有一人先上前来，在洞口仔细辨认了些什么，然后对远处的四人将手一摆，那四人便没有贸然靠近，连同那个探信的，也撤远了些。白玉堂猜想，若是江岳在洞口，那么就会由江岳拖住自己，这些人可能就要在洞口做手脚了。而现在，江岳一定是在洞口留下了什么记号，告诉他们自己也入了洞中，因此这些人才没有行动，而只是远远盯着，伺机而动。
　　但是白玉堂不会就此罢休，等到那些人有些奈不住，再次靠近查看时，白玉堂突然从洞中一跃而出，猝不及防中点了那些人的穴道。那些人虽是五个，但毕竟仅是些随从，武艺也是有限，背后偷摸弄些动作还行，若是正面交锋，当然不是白玉堂的对手。将对方制住后，白玉堂对其中一人严刑逼供，问他们想做些什么。开始那人佯装不会说汉话，但五爷根本没有理会这些个，因为一路上白玉堂观察到，这人在随从中算是个小头目，而且他分明听到过江岳用汉话跟这人说过话。因此手下更是狠了起来。最后此人终于招架不住，供出，此洞根本不是母蛊洞穴，江岳不过是想将他们引入其中，关闭起来。然后让那些个随从回宋境交差，做个鉴证，只说贺兰山深邃险峻，展大人不知所踪。西羌仅是尽力寻找罢了。
　　白玉堂听后将其余那被点了穴位的四人远远地抛了，令他们形不成什么威胁，然后从身后拎着吐供那人的衣领，让其为自己引路，入内将展昭等寻回来。
　　那人活命要紧，只好引着白玉堂向里而去。
　　进到最深处，却见豁然平旷，只见何雪姝手持一光亮之物，为展昭和江岳照明，那江岳竟还在装模作样地找呢。闻听声响，里面三人望过来，见白玉堂制住一人进了来，皆都惊讶。而江岳之表情则更是瞬间僵滞。
　　不待白玉堂说什么，展昭便有些明白了。江岳心知事情已经被识破，于是也不隐瞒了。笑道：“玉堂，你果然是个聪明的。”
　　“不是我聪明，而是你的计划也太拙劣。”白玉堂道。
　　“那好了，大家也不用找了。就当是我江岳跟你们开的一个玩笑。”然后特向展昭道：“展大人，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再找找？”
　　“江公子也真个好兴致，看来展某在宋境时陪顽的还是不够周到！”
　　这一局游戏也算是终了。
　　江岳只好依旧走在前面，众人依次走出洞穴。
　　但经过一番折腾，出洞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江岳看看天色道：“天已经黑了，咱们还要四处转悠吗？”
　　众人皆知此山凶险，断不适合夜行。而此洞反正也是个空的，倒可暂时遮风避寒。
　　于是展昭江岳等四人，连之前被白玉堂打伤的那五个一同避入了洞中。
　　各自吃了身上的干粮，一身的疲倦也纷纷涌上，大多都七倒八歪地睡了。但江岳展昭与白玉堂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睡的。一是倚仗体力强健功力深厚，二是都甚是警觉，醒着时都提防不够，怎会轻易睡去。
　　但是江岳明显占了劣势，十分困倦时，展昭与白玉堂轮番休息，而江岳只能一人盯着，且又是生气又是妒恨。他倒是可以让那些随从与自己轮班，但是那些人的能耐，哪能让他放心得下。于是这些日的劳顿再加上一夜未眠，也明显有些乏力起来。
　　天亮后，几人整饬好方要出洞，却见外面竟已经起了风雪。有些地方的雪厚已盈尺，且风极大，其声若猛兽咆哮般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