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萱若暮》熊颍

7、家宴

　　父子三人叙完旧，已经时过傍晚，李怀民瞧着外面的夕阳渲染之下的台阶，不由轻笑道：“呵呵，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瞧这差点都忘记了晚膳的时间了。”
　　李怀民作为前朝科举制度之下的读书人，自然而然还是保留了很多旧习惯，公仪然一开始脑子短路还不懂‘晚膳’何意？随即才明白过来，不由讪笑两声，心里暗暗诽谤道：“没想到到了民国了，说话还是这么书面化呀？”
　　“是呀，爹，那我马上就叫人准备晚膳。”李峰没有像李怀民那样望着外面的天色判断时间，只是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怀表瞧了一眼。
　　公仪然虽然只是瞥到那怀表一眼，便知道那是瑞士出厂的名表欧米伽，不由微微诧异，自己对手表虽然不算精通，却因为工作上会结识很多有钱人或者大老板随之也认识一些常见的名牌。瞧着那精致的表盘就知道价值不菲，又想到她在现代拼死拼活的一个月工资才够买一个最便宜的欧米伽呀，顿时心中万千草泥马奔腾而过……

　　虽然李府作为富甲一方的商家，家里早已添置了‘电灯’之类用品。但作为一家之主的李怀国依旧偏爱那一抹烛火，于是家里还是烛火通明时候多。
　　李怀民端坐在餐桌正对门的主位之上眉眼含笑却不发一言，陪侍在一旁的公仪然却如坐针毡。因为她所谓的父亲说晚上他要求所有的家族成员一起吃晚饭。此刻桌子上摆了六套碗筷，除了在场三人之外，其他人都没到来……单单是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弟弟就让自己措手不及，万一再来个妹妹什么的该怎么办？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家还不太熟悉，就连最基本的兄弟姐妹有几个都不知道，万一又蹦出什么‘二娘’‘三娘’的都不认识？那么自己不是糗大了？难道到时候说自己是病糊涂了？所以不认识所有人？若是如此的话，她一开始醒来的时候就要表示了，而不是过了这么久才说记不起来……这会不会太假了呢？估计一开口有一点智商的人都会表示不信吧？一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就忍不住头疼，下意识的微微蹙眉……
　　坐在对面的李峰眼尖就瞧到了公仪然似乎不在状态，便试探的问道：“大哥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么？”
　　公仪然还没回过神来，倒是将李怀民惊醒过来，他也转头望着公仪然，忧心的问道：“暮儿还是身体不适么？”
　　“啊？”
　　公仪然抬眼，一脸的茫然瞧着他们两。
　　“诶……”李怀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从小就体虚，爹爹也是忙于生意疏忽了你……”
　　公仪然眉毛一跳，心里说道：“这是要闹哪样？要叙述父子情深么？”
　　正待李怀民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赵芬英携着柳怡萱带着贴身的婢女款款而来。
　　“老爷……”赵芬英朝李怀民做了个万福随在身后的柳怡萱随即也躬身行礼。
　　“大娘……”李峰见着赵芬英到来，也起身躬身行礼。
　　李怀民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赵芬英也不在意，她瞧着站着的李峰便浅笑道：“峰儿何须多礼，快些坐下吧。”
　　“谢大娘。”

　　“呵呵，峰儿这说的什么话？你虽不是为我所出，却也是老爷的儿子，暮儿的兄弟，自然是当亲生儿子看待。”
　　李峰笑意粲然，瞧见赵芬英身后静默的人儿蓦然一愣。
　　嫣然带笑的眉眼似乎与记忆中的某处重合起来。
　　“这位是？”
　　赵芬英随着李峰的目光往后瞧去，了然的笑笑。
　　“峰儿，这位是你的嫂嫂，粮实业柳府的柳怡萱小姐。”
　　“柳怡萱……”李峰喃喃念了一遍。
　　“峰儿，不可直呼其名，要叫嫂嫂才是。”李怀民适当的出生，虽然言辞平淡却意在提醒。
　　李峰闻言猛然回过神来，连忙赔笑道：“对不住，唐突嫂子了。”
　　柳怡萱摇摇头，浅笑着用手表示不在意。
　　正当李峰疑惑之时，赵芬英就解惑道：“你嫂子小时候生了一场怪病，虽然治好了却落下不能言语的顽疾。”
　　赵芬英说罢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带了几分惋惜之意。
　　李峰目然的点点头，顺下却也不发一言了。

　　“这些日子没见，峰儿又显清瘦几分了，我已经叫厨房准备了补品，晚一些应该能炖好送到你那。”赵芬英笑的一脸和蔼，仿佛慈母一般。
　　李峰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礼貌且拘谨的回了一声：“劳烦大娘费心了。”
　　“峰儿倒是让大姐费心了。”
　　公仪然循声望去，眼前之人眉似新月，双眸含笑，趋于精巧的五官，瞧去应该年过三十，却依旧俏丽动人。
　　“娘……”李峰又再一次站起来。
　　公仪然一紧，随即条件反射似的，也肃然起身：“二娘……”
　　“……”
　　“……”
　　周围的氛围瞬间安静了，公仪然呆了片刻，才隐隐察觉不太对劲。她抬眼瞥了周围一眼，发现大家都用略带诧异的表情望着自己？怎么？难道是自己说错做错了什么吗？
　　“呵呵，暮儿身体近来可好？”那女子随即霁颜，此言一出，倒是将在场的尴尬氛围一扫而光。
　　公仪然浅浅一笑：“多谢二娘挂念，暮儿觉得身体好多了。”
　　除了方才尴尬一面，这场家宴也算进行的顺利。宴末，待将餐具盘子等撤下之后，仆人缓缓把燕窝等糖水端了上来。

　　李怀民饮了一口茶水，扫了在场诸位一眼，确实是一副家庭和谐的模样，嘴角随即勾起一丝弧度。
　　“怡萱，在这个家待的还算习惯么？”
　　本来静默一旁的柳怡萱闻言抬头，随即微笑着点点头。
　　“恩，那就好，若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要说懂么？”
　　柳怡萱再次点点头。
　　“暮儿。”
　　公仪然闻言，停下手中动作：“在，爹有何吩咐？”
　　“瞧着你生病，耽误了圆房的良辰吉日……”
　　“噗……”
　　公仪然一口燕窝恰好刚咽下却因为这句话却噎着了……
　　“咳咳……”
　　身边的柳怡萱见状慌忙起身，递去手帕为她拭去嘴角的汤渍，还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缓解痛楚。
　　“咳……谢谢……”顺了一口气之后，公仪然觉得好多了之后觉得浑身的不自在，一抬头才发现大家都在盯着自己瞧。
　　尴尬的笑笑，公仪然很不自然的说道：“失礼了……”
　　赵芬英见状附和道：“老爷，你看暮儿的身子还虚着呢……”
　　李怀民定睛瞧了公仪然一眼：“确实……”
　　公仪然也趁势应道：“是呀，爹。我身体还没养好，此事还是延后好了……”
　　“也好……就是委屈了怡萱了……”
　　柳怡萱摇头，双手挥舞着做寿司，身边的婢女顺着翻译道：“少夫人说，她听从老爷夫人的安排。”
　　“真是我的好儿媳呀……”

　　“娘……”
　　房间之中烛火昏暗，隐隐映着李峰那稍带阴霾的侧脸。他已经换下早前时尚前卫的西装，一身及地浅灰长袍更是将他骨子里的儒雅之气衬托极致淋漓。
　　他躬身站着的前方是一位正在品着茶水的温润女子。
　　女子闻言，轻轻将茶盏放置一旁，缓缓抬起头来。

　　“峰儿，你来了……”
　　清喉娇啭从朱唇榴齿缓缓吐出，说不出道不明的让人舒服
　　李峰微微点点头，并没有言语。
　　“你知道这次叫你回来所为何事么？”
　　钱华淡然出声，平缓的语气隐隐觉得她体虚无力，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的疼惜她一番。
　　“知道……”
　　“你大哥的身子骨你一直都是是知道的，只不过这次不知是他的回光返照？还是……”
　　李峰踌躇片刻，还是将心中所想说出：“我方才见过大哥了，他的气色却是比往日好了许多……”
　　“峰儿……”钱华循声而起，旗袍紧紧包裹着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平坦的小腹看过去一丝赘肉都没有，若不是知道李峰是她亲生的，任谁都看不出来她曾经生过孩子。
　　“你仅仅只是晚于你大哥几个时辰而已罢了……论资质，论才貌都不比他差……”
　　说罢，钱华似乎幽幽叹了一口气。
　　李峰抬眼瞧了钱华一眼，并没有言语，只是原本淡定的瞳眸染上了几丝颓唐。
　　“娘从小就教育你，你不比任何人差……事实证明，你确实很优秀，你父亲也是很倚重你，你确实也没让娘失望。”
　　“你那病秧子大哥除了嫡长子的身份，什么都比不上你！”钱华暗暗咬牙，收在锦袍之内的柔荑也隐隐收紧，似乎在提醒自己什么。
　　瞧着钱华柳眉轻蹙，李峰就知道这是母亲动怒前的预警，他深吸一口气：“我明白，我一定竭尽所能！”
　　钱华闻言，原本微蹙的眉梢隐隐放平，抿唇一笑，不再言语。

作者有话说

　　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