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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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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这已是佩里同齐庸正第三次会面了。每年十月在布鲁塞尔召开的中欧青年创业论坛上,佩里作为分论坛的召集人和主持人,齐庸正作为中方演讲嘉宾,都会有实质性的交流和接触。齐庸正的自信与魄力,责任与担当给佩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赞许地对齐建国和邱添点点头,说,我和Kevin是老朋友了!
齐庸正将邱添晾在一边,直接用英文问佩里,今年的中欧青年创业论坛筹备情况如何,如果需要,他随时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邱添倒不闲着,一字不落地将齐庸正和佩里的对话小声同传给了齐建华。
看着由自己一手拉扯大的独生子,如今样貌学历才识能力无人出其右,齐建华沟壑纵横的脸稍事舒展了些,长年来高强度的工作和超负荷的压力多次令他产生急流勇退的念头,但,想到仍在创业期,仍需要他拼了老命去支持的儿子,齐建华如同中国自古以来亿万万坚韧宽厚的父亲一样,默默扛着儿子头上的那一片天,如同上了发条的马达,不知疲惫的运转着。
不可否认,这样的支持曾历经艰难地蜕变过程,起初齐庸正回国要搞帮扶会,他是坚决反对的。翰能副总裁虚位以待,这小子居然另起一摊,整起只花不挣的慈善事业。
多少次国家能源经济会议上,他都成了众人打趣揶揄的对象。
谁曾想,没有资金,齐庸正打着他齐建华的名号贷款集资,没有帮手,齐庸正打着他齐建华的名号招募导师,短短半年时间,愣是把帮扶会的牌子立了起来。
谁说搞慈善不能钱生钱,齐庸正换个思路,规定但凡在帮扶会接受过资金和导师资助后创业成功的,必须在一年内反哺帮扶会3万元,以用于资助更多的年青人参与创业。这一规定得到了广大创业青年的积极响应,帮扶会一时风头无二,成为各大报纸和门户网站宣传讨论的焦点。
直到那时齐建华才无奈地长叹口气,专门召开了一次股东会议,商讨与帮扶会签订战略合作事宜。既可以合理避税(我国企业公益性捐款的金额可在计算缴纳企业所得税时在所得税税前扣除),又利于企业公益性形象宣传和人才引进,几大股东纷纷点头拍板。三天后,5000万现金捐赠一笔到账。
既然干,就干好,干实,既然做,就做大,做强。
齐庸正看着财务打出的对账单以及齐建华发来的短信,禁不住舔犊情深湿了眼眶。
有了齐建华的鼎力支持,帮扶会迅速进入了事业上升期,一批又一批迷茫无助的年青人在这里找到了前进的动力和方向。一年之后,中欧青年创业论坛组委会专门致函齐庸正,邀请他作为特别嘉宾发表主旨演讲。
此时,齐建华听着儿子与佩里流畅的英文对话,细细泯下用山泉水沏成的铁观音,七泡余香,满心喜乐。如果能尽快定下儿子的终生大事,那么当他功成身退时,将再无他求。
“玉泉山的汤泉自古名闻天下,不知佩里会长是否有兴趣一试?”
见佩里茶意已去,齐建华提议。
“当然。”
佩里棕褐色的眼瞳有意向邱添射着电波,邱添倒也不怵,含笑接着。
一行人由雷鸣打头,起身向玻璃屋后的山坳里走。层层密林嵌于黝黑的夜空,高低错落露出点点星光,伴着微风发出沙沙的声响。齐建华引佩里走在林间木制栈道上,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此处汤泉的独特与金贵。邱添的高跟鞋有节奏地踏着木板,贴身向佩里做着翻译。齐庸正随他们走了一段,好不容易抽出个空,俯身对老爷子耳语:“爸,我就不去了。”
“一起吧!我还有事找你。”
齐庸正没吱声。
短暂的沉默间,邱添回身望他,高跟鞋跟着走神,跺进了木板缝里,只听她“啊”的一声尖叫,崴了脚。
正愁没机会上手的佩里登时来了劲,一把托住邱添纤细的腰肢,紧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Are you OK ?”
邱添拔出鞋跟重新穿好,“Fine. Thank you.”
这以后,佩里的手揽住佳人柔美的腰间再没离开,齐庸正见怪不怪地掏出手机,给王耀南发了条短信:把我的泳裤送到后山汤泉,在行李箱内侧口袋。
这是他的怪癖,泳裤只认那一条,其他的怎么穿怎么不舒服。
包房里,王耀南肩负保护两位美女的重任,早已被灌得不行,晕乎间掏出手机递给身边的徐晓惠:“帮我看看,什么事。”
“没事。”徐晓惠看了眼手机短信,拍了拍他的肩,鼓励他继续顶住。“张宜,”她从包里掏出张房卡,走向坐在对面无所事事的张宜,说:“齐会长让你尽快给他送条泳裤过去,这是他的房卡,泳裤在箱子里兜,他在后山汤泉,山上有路标。”
“。。。。。。”
张宜无暇顾及徐晓惠鬼马的表情,甚至她对徐晓惠同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坚信不疑。她很快认定齐庸正是故意的,故意先走,故意忘带泳裤,故意让她送去,并且在此之前,故意帮她挡酒。她完全凭着下级服从上级的事业心和责任心,打开2201的房门以及搁在行李架上的黑色旅行箱,仅用两根手指从里兜拎出一个抽成真空的塑料袋,看都没看往自己的菜篮子里一扔,旋即关门。
山间夜路,徐晓惠所说的路标毫不起眼,忽闪在草丛水涧的黄色路灯透着阴森诡异的光。沿着空无一人的山路越往里走,张宜越是心慌得发毛,此情此景与当年在游乐园范长江逼着她玩鬼城探秘相差无二,自那之后她便埋下了阴影,这样的丛林夜路,她是断不敢独行的。如今她硬着头皮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到后来,干脆加快步伐一路小跑,深埋着头根本不敢四下张望。偏在这时候,不知从哪窜出了两个人高马大的武警战士,标准手势一拦,又是那句:“同志,前面不能过去。”
“啊。。。。。。”
她哪经得住这个,正是害怕地紧的时候,突然两个戴大盖帽的男人黑黢黢地杵在跟前,居然还伸出了戴着白手套的手,张宜尖叫一声,差点吓背过气去。
幽静的密林深处,这样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带着空旷的回声,很快传到百米开外的汤泉边,正在向佩里介绍黄玉池、羊脂玉池、碧玉池和墨玉池的齐建华心头一拎,对雷鸣说,出什么事了,你去看看。
雷鸣点头应是的时候,齐建华才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齐庸正不见了。“庸正呢?”
“已经过去了。”
这样凄厉的惨叫声,他齐庸正已经领教过一次,他深知她是在受到怎样的惊吓后才会发出这样的叫声,配着她惊恐无助的神情。想到这,齐庸正的长腿已近飞奔,攥紧的拳头泛出青白的骨节,似是随时可以挥出。
奉命执勤的两个武警小战士吓坏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头看了看抱头蹲在地上抽泣的女孩,又看了看正从山里跑来的齐庸正,战战兢兢地说,同志,你,你没事吧。
由远而近的脚步刹停在她面前,张宜听天由命地等了几秒后壮着胆子抬起头,自以为错觉地看见了齐庸正,眨巴了半天泪眼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他一把拉她入怀紧紧搂住,她那个怨怼那个委屈那个回过神来,旋在眼里的泪霎那间喷涌而出,呜呜地哭了他一脖颈眼泪鼻涕。
他终于放下一颗悬着的心,轻拍她单薄无助的背,在她耳边呢喃:“没事了,没事了。”
随后赶到的雷鸣远远地看见齐庸正紧张地拉起蹲在地上的女孩抱住,甚是知趣地转身回去了。这样的积极信号对于齐总来说,应该比签十个大单来得都欢欣鼓舞吧。他扬扬嘴角,想着怎样找个合适的时机向齐总汇报这一喜讯。
当哭声转为抽泣声,张宜闷在齐庸正怀里简直上不来气。她费了点力气想要推开,却听他说,别动,再抱会。
“闷死我了!”
她呜囔着抗议。
他微微放松些力道,手臂仍是自她腰间圈成一圈。
如此真实地抱她入怀,让他上瘾般欲罢不能。
“齐庸正!”
两个武警战士进退不是,张宜在暗处臊红了脸。
“嗯?”
“你放开我!我有东西给你!”
他极不情愿地垂下左手,右手仍是揽着她往汤泉走。
“什么东西?”
张宜低头从菜篮子里拎出一个塑料袋递给他,说:“你让我送来的,你问我是什么东西?!”
齐庸正没接,皱眉问:“耀南呢?”
“喝多了。”
不往下问,齐庸正也猜出个大概,如此也好,趁着今天老爷子在,正好让他见见,省得他征婚邮件一封封发个没完。至于邱添,齐庸正拧了拧眉,何必一来二去呢,让她死了这份心吧。
“给你呢!拿着!”
张宜心里窝着火,语气自然不好,她将自己刚刚的失态完全归咎到齐庸正的身上,此刻见她千辛万苦送来的泳裤他竟不接,更是恼火了。
“你先拿着,进去再给我。”
张宜简直要吐血了,她把塑料袋狠狠丢进菜篮子,咬着牙说:“把手拿开!”
“在这呢,没放哪啊!”
齐庸正挥了挥自己的左手,逗她。
“啪”得一声,她挥下搁在她腰间的右手,说:“我是说这只!”
“过河拆桥。。。。。。”
齐庸正不满地嘟囔着,一手推开汤泉的松木大门,一手牵着张宜往里走。露天温泉池氤氲蒸腾的水汽罩得汤泉雾蒙蒙一片,张宜脚下打滑,又看不清路,只能抓着齐庸正的大手亦步亦趋,温热的手掌自指尖汇入丝丝暖流,很快融遍全身。
“好热。”
她自言自语。
他回头看她一眼,露出抹狡黠的笑,穿过层层迷雾将她领到温泉池边的休息区,冲正靠在躺椅上查收邮件的中年男士说:“爸,给你介绍,我女朋友,张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