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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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什么感觉？是完全失去意识，陷入永远的黑暗，还是深沉平静，仿佛回归母体的怀抱？
质辛的意识沉沉浮浮，就如同烛火的微光，一瞬间点亮，又一瞬间几乎消失。
没有了红潮，失去生命的载体。意识在黑暗之中沉沦流离。
他觉得很饥饿很寒冷，觉得自己脆弱，觉得自己无助。
“这难道就是真正的死亡么？”这并不是质辛第一次面临死亡。他是死过的人，但是曾经的死亡并不能够给他带来更多的经验。因为曾经，他用红潮再次凝聚了自己的身体。而在红潮不在了的如今，虽然最后的一缕意识阴差阳错的附身在了最后的一只红潮异虫之中，但是这样的意识依旧是太过薄弱了。
他无法感受自己，无法控制自己。无法知道时间的流逝，甚至无法和虫的本能对抗。
虫的生命能够有多久？
蜉蝣者，朝生暮死。红潮异虫比蜉蝣好那么一点，如果运气好碰上了甘愿用自己血肉饲养虫的人大概会活得更加久一点，但是这一点也并不是很久。是一个月，也或许是一年，对于人类来说，不过是生命的短短一段，对于寿命更加悠久的魔族来说几乎是一个瞬间。
清醒的时间是短暂的，更多的是昏睡。当清醒的时候，魔皇偶尔会当一个旁观者，旁观自己附身的虫到底在做怎样的事情。
从虫的视角看人间并不是第一次。但是作为一只单独的虫，却是第一次。
只有对等的灵识载体才能够接受灵识的入侵。
曾经有人试过用灵识侵入动物的体内，达到控制动物的效果。不过那个人第一次选了一只老鼠，然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老鼠的大脑显然不足以承担人类的灵识，所以当灵识进入老鼠大脑的一瞬间老鼠的抵抗和灵识对于大脑的改造就直接烧糊了老鼠脆弱的大脑，然后顺便让那个勇于尝试的人类的绝大部分灵识直接死在了老鼠的体内。
没有了灵识的□□存在不了太久。死亡是必然的结果，只是在死之前，躯体还会苟延残喘一小段日子。
魔皇能够旁观红潮异虫的行为，某一方面就说明，虽然他的意识是附身在异虫的身上，但是他们之间的意识并没有出现明显的侵占以及融合的现象。
这说明他暂时没有危险。
另一方面也说明，他确实已经虚弱到只剩下那么一点点的灵识了。
哪怕是最强壮的红潮异虫能够接受的灵识也是有限的。当年质辛的灵识是由所有红潮异虫共同承担。如今，只剩下这硕果仅存的一只，说明大部分的灵识真的已经消散了。
剩下的灵识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散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按照术法常理，在灵识已经破碎如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哪怕睡着的时间比醒来的时间多很多，但是能够独立的思考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是质辛的运气不错，红潮异虫被很好的养育了。
名为忘尘缘的僧人本来是魔皇见之生厌的类型。
别看忘尘缘双目不视，左耳不闻，还断了一只手臂，一副柔弱的模样，每天提出的建议也都是担心天佛原乡的清誉受损，但是魔皇并不喜欢这个僧人。
魔族看人和人族看人是不一样的。
魔族比起人族来说少了许多的虚与委蛇，他们并不看重皮相，也很少看重花言巧语。魔族看重的是本心，是本性。这是魔族得天独厚的天赋，比人类更多的野性赋予他们直视本心的能力。
当然，也不是没有错信人族的魔族，但是质辛是缎君衡养大的孩子，是经历过圣魔之战的男人。仅仅是一个忘尘缘，还不被质辛放在眼里。
他从忘尘缘的心中看到了邪恶，看到了污秽。这是连魔族都不喜欢的污秽，偶尔让质辛觉得恶心。但是他又不得和忘尘缘暂时共处，以一只虫子的身份。
因为他太虚弱了，虚弱到无法控制这只虫子，虚弱到只要离开忘尘缘他就可能会失去一个大好的血肉供应源，减少他本来就已经少得可怜的生命。
骄傲是重要的，但是如果能够活下去谁又会毅然决然的想要死亡？
更何况，他想要见一见缎君衡，想要见一见黑色十九。想要再见一见他眷恋的人，和眷恋他的人。所以他暂时还不想死。
一开始，虫仅仅是通过本能栖息在忘尘缘的身边。它吞噬忘尘缘的血肉，但是在质辛的影响下却从不过分。忘尘缘养着这只吞噬血肉的虫子，仿佛这虫子就是他唯一的慰藉一样。
“真不知道这个人的心里究竟都装了一些什么东西，居然慰藉都要找一只虫子慰藉。”偶尔清醒的时候看到忘尘缘抚摸着血色的虫子，若有所思的模样，魔皇的内心就忍不住嘲讽。
魔族最欣赏的是勇士，□□强大的是勇士，心灵强大的也是勇士。对于勇士，魔族总会给出最高规格的礼遇。
但是忘尘缘并不算是一个勇士。
质辛能够看出忘尘缘心中的不坚定。虽然并不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忘尘缘其实一直在犹豫一些什么。他在自责一些什么，就仿佛已经后悔了一样，在关键的步骤上举棋不定。
“我这样做真的是对的么？”
“弟子有罪”
“佛祖啊，请告诉弟子，弟子是正确的。”
如果质辛现在还有一张能说话的嘴，他都快要代替忘尘缘说出这样的话了。
他是那样的不坚定，比起楼至韦驮差的那样的远。
想起楼至韦驮，质辛又不由得一阵的恍惚。
楼至韦驮这个人，在质辛的生命之中实在是太重要了。没有楼至韦驮当然就不会有后来的质辛阐提。这个人是他的生身之人。哪怕已经切断了血脉之间的牵连，哪怕嘴上已经说过再不想干，但是内心难道是真的没有一点的渴望的么？
因为渴望亲情，因为害怕寂寞，所以才有了天阎魔城，所以才有了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因为渴望亲情，才一次一次的相助龠胜明峦，相助正道。因为太过渴望了，所以才想要报复，才想要看到佛者眼中流露出除了厌恶之外的神情，想要看楼至韦驮后悔。
终究是执念太深。
在清醒的时候回想自己这一生，就连他自己都偶尔觉得自己对于楼至韦驮简直是求之不得。求得那样少，但是被给予的却更少。
其实他并不缺少爱，只不过是要的太多。
回想了很多，质辛笑了一声，然后蓦然发现自己附身的异虫扇动翅膀，发出似乎是笑容一般的嗡鸣。
这是什么情况？质辛沉默了一下，然后试图让虫子飞动。
结果，异虫真的就飞动了。
他几乎惊呆了。
不是因为他能够控制异虫的身体了，而是因为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人可以通过术法控制魔的身体，魔也可以通过术法控制人类的身体。这种控制是因为魔和人类虽然在某些身体构造上并不一致，但是总体差异不大。
但是魔族和虫的差异可并不仅仅是一点两点。哪怕是可以控制红潮的魔皇，在控制红潮的时候也不过是进行简单的命令，更多的时候战力还是要由魔身发出。
能够控制虫体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造成这种现象的可能原因有三种。
第一是他的灵识越发的虚弱了。只有虚弱才能够和虫的灵识更加的靠近。虚弱到和虫类似，一般来说就已经完全没有回复的可能了，甚至可能很快他就会失去自我意识。
第二种可能是异虫的生命就快到达极限了。生命到达极限的动物，他们对于身体的掌控力会有所下降。身体无法再被灵识支配，导致外来的意识可以轻易控制他们的身体。
第三种可能，就是他和这只异虫的灵识开始慢慢的融合了。这是最坏的情况。因为融合之后的意识，虽然有几率让融合两者之中任意一方大获全胜，但是更大的可能是他们之间的意识互相融合碰撞，然后产生一个新的个体。新生的个体有可能是以魔皇的意识作为主导，也可能是以异虫的意识作为主导，端看他们两者在意识冲击的时候谁能够保存更多的碎片。不过哪怕主导的意识依旧是他，那新生的个体其实也不是他本人了。
这三种情况，一种比一种坏，那种也说不上好。
而他，甚至找不出任何现有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灵识的毁灭是毁灭性的，和魂飞魄散几乎可以说是等量齐观。他们都是个体的消逝，区别只在于灵识毁灭的生灵魂魄或许有机缘可能能够再入轮回，当然轮回之后新生的灵识和曾经的灵魂没有半点关系。而后者，干脆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毁灭，其他人会怎样选择？是抱头痛哭，还是愤怒无比？
质辛不知道。
但是他想，如果是楼至韦驮的话，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一定是坦然的。
想到楼至韦驮，他就突然的安定了下来，安定下来的速度之快都令他自己发指。
“质辛阐提，你真是愚蠢”
愚蠢啊，为什么事到如今，他还是无法忘记那个名叫楼至韦驮的亲人？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 7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