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泉]海鸟》逃亡少年

1、海鸟

　　据说海鸟的迁徙不同于其他鸟类，他们通常要横越赤度或者环绕地球飞翔。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为你倒转地球前行的轨迹，让你不用再长途跋涉去追寻四季。
　　我只喜欢有你笑的世界……

　　泉奈。

　　——题记

　　斑的视力开始逐渐下降。视线里的一切像被蒙上了一层雾似的化为失焦的圆点，每当斑转头想看清某样东西的时候，它们就不受控制的向外扩散。刚开始斑只是觉得弟弟的脸变得有些模糊，年幼时曾一起训练投掷苦无时的那颗大树那个稻草靶，自己引以为傲的写轮眼的花纹，都与记忆里的样子重合不了了。即使是站在人群簇拥的集市上，斑也只觉得在这偌大的广场里他是一个人站着。孤独和恐惧侵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一度让斑怀疑自己所选择的路是否正确。随着忍术的提升和对强大力量的渴望，斑和泉奈几乎同时开启了所谓宇智波一族之中最强的瞳术，万花筒写轮眼。当他看到和自己相似却又有稍许不同的眼眸时，斑意识到这个弟弟已经不再是过去需要保护的少年。他真的变强了。

　　“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啊。”广场的一角传出泉奈的声音，斑习惯性的寻声望去，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向他接近过来，但是他知道这是他的弟弟。“快回去吧，这个天色看起来马上要下雪了。”泉奈来到斑身边，抬头看了看天空，棕色的云像要从天空脱落似的压低而来，天地之间的距离被缩得很短让人会误以为飞行在低空。只见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光涣散没有焦点，泉奈才想起他已经看不清天色。明明已是深冬的季节，斑却仅穿着一件单薄的布衫。自从他的视力出现问题之后，斑变得越发沉默寡言了。偶尔在深夜经过他的房间，泉奈总会看到蜷缩在被褥里挣扎不甘的哥哥。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斑都能完成的比泉奈出色很多，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之后他的实力大增，打败了许多前来挑战的敌人。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使用万花筒写轮眼的代价竟然是以视力作为交换。

　　与泉奈不同，斑本就是一个不爱笑的人。好看的眼睛下面总是有着一对深深的眼袋，泉奈记得小时候他是没有的，而为了照顾从小身体虚弱多病的自己，斑不得不时常熬夜。自小便失去了双亲这件事，并没有给斑带去多大的伤痛。他还有弟弟，还有族人。只有泉奈知道，在这过份保护的掩饰之下隐藏着的是斑脆弱孤独的心，他其实比谁都要害怕一个人。现在这样的哥哥却将面临永远陷入黑暗里的命运，泉奈看着他微微仰望的侧脸，显得比平时更加落寞。“泉奈，如果有一天……”一直沉默不语的斑忽然开口了，泉奈歪过头稍稍愣了一下，安静地等待着后续，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算了，没什么。走吧。”不等泉奈的回答，他迈开步子走出广场。斑的步伐很快，泉奈要稍微提速才能跟得上他。哥哥到底想说什么呢，他呆呆地盯着斑的背影，试图从中猜出之后的话。写轮眼可以看到查克拉的流动，看破所有忍术的弱点，却看不透人心。泉奈并不渴望无尽的强大，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哥哥的笑容。如果哪一天，斑真的永远失去了光明，就再也看不见他的笑容了吧。想到这里，泉奈的心像是抽搐了一下，他似乎有些明白那句未完的话是什么了。

　　正如泉奈所说的那样，他们才刚到家天空就扬起了小雪。虽说是零星的飘雪，不一会却把屋顶和地面染成了白色。积雪反射的光透过障子射进来把房间照的通亮，纯自然的光线把泉奈的脸映照得有种近乎病态的白。而这些斑却看不见，他的世界慢慢退化的只剩下声音。烛光的声音，落雪的声音，泉奈的声音。但是这却徒增了想要看见的心情，他怕哪天连这些模糊的光点都会消失，留下一片黑暗的深渊。泉奈担忧地握住斑的手，“哥哥，还是看不清东西吗？”斑茫然地转过头，低声嗯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他们几乎寻遍了整个部落的医生，也没能医治好斑的眼睛，他的视力反而一天不如一天了。就连自己的族人也因为这个情况，都不再使用写轮眼的瞳术。战斗一族失去了战意，纷纷开始接受来自千手一族和解的协议。泉奈不敢把这个事实告诉斑，他好战的性格促使着他想要让宇智波一族成为忍界最强力的家族，而如今他不能使用写轮眼，离这个理想越来越远不说，连追随他的族人也要弃他而去。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整个世界就像被包裹在银色之中，天地连成了一片延伸到了很远。出于想要保护哥哥的心，泉奈把真相一同埋在了大雪之下。

　　这场大雪持续了一整个冬天，直到3月初春之时，仍会时不时降下淅淅沥沥的雨夹雪。庭院里新生的嫩草却格外地顽强，不知不觉爬满了整片草地。泉奈坐在门廊上低头看着庭中的小草，鲜艳的草绿色把房子从冬天的颓靡里解放出来，异常好看。“哥哥，春天来了。”他像是看到了珍宝一样，欣喜地回过头笑着对斑说道。此时的斑已经近乎失明了，就算睁着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隐约感觉到光的热度。他沿寻泉奈声音的方向望去，试着回应他的话，“泉奈，你在笑吗？”泉奈有些吃惊地应了一声，想到哥哥看不到眼前的景象，起身扶起斑走下庭院，伸出他的手碰到地上的小植物，“看，刚长出来的小草，已经一个冬天没看到了。”从手指穿来略微粗糙的纤维触感，让斑的嘴角有了一丝弧度。以前他触碰的最多的就是金属的武器，从没好好感受过植物的触感，有一种平复心灵的效果。失明的这段时间，在黑暗里反倒让斑看清了自己的心。没有了眼睛，没有了战斗，但至少泉奈还在身边，这就足够了。只要泉奈还在笑，失去这点光明算得了什么。

　　“有人吗？”
　　“！！”

　　门外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兄弟二人立马紧绷起神经，习惯性地进入备战状态。“我去开门。”正当泉奈准备起身的时候，却被斑紧紧握住了手。“哥哥？”来的人是千手柱间，这个与宇智波一族对立了很久很久的家族首领，为什么会突然登上门来，是不是想趁着斑失明的时候将他们赶尽杀绝。想到这里，斑越发不能让泉奈去迎接了。“没事的，你可别小看我，我也是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人啊。”他说的没错，斑是从小和泉奈一起训练长大的，他的实力的确不比自己弱多少，但是本能的保护泉奈远离危险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不出所料柱间是来求和的，他提出要求两家合并起来创建一个新的村子，取名叫木叶。斑考虑着自己现在的情况，恐怕是无法带领族人继续与千手一族的斗争，为了保全自己的族人他只能答应柱间的要求，并同意由千手的人担任村子的统领。泉奈实在不忍心看着哥哥为了族人委曲求全，甚至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和尊严。在那天晚上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哥哥，我想把眼睛给你。”
　　“你说什么？”
　　“我把眼睛给你。”

　　跪坐在斑的睡榻旁边，泉奈的眼神里写满了坚决。从小他就是听话的孩子，更是没有违背过斑对他说的话。因为已经没了父母，哥哥就是他的一切。耳边只有蛀光燃烧发出呲呲的声音，斑沉默了许久，仍然不肯同意泉奈的建议。“哥哥才是宇智波一族的首领，只要我把眼睛给你，你就可以带领大家不受外敌侵害。”斑很少听到泉奈用这样不容质疑的语气跟他说话，他虽看不到此时泉奈的表情但也猜得到，这一次他是下定决心了。“而且……就算我瞎了，哥哥还是会保护我的不是吗？”泉奈对此毫不怀疑，他一生最尊敬的哥哥，成为他生命里唯一的哥哥，值得他倾尽所有。斑感受到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他明知摧毁一切都抵不过泉奈的一个笑容，却无法拒绝他的要求。讽刺的是他要亲手夺取弟弟的光明，才能够看到他的笑容。宇智波的命运仿佛被天神唾弃地下了诅咒一般，充斥着痛苦与不幸。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怕抑制不住流泪的冲动。

　　“泉奈……谢谢你。”

　　眼球移植进行的十分顺利，拆下纱布的时候虽然闭着眼睛，斑也能感受到强烈的光芒。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就要重获光明了。许久未见的强光让斑不习惯地重复着睁开眼皮的动作，眼前的景物渐渐聚焦在了一点，是家里熟悉的雪白色的天井。他坐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急切地寻找泉奈的身影。“哥哥。”顺着熟悉的声音，他终于可以再次亲眼见到深爱的弟弟。泉奈牵扯着嘴角露出微笑，“太好了，你看得见了。”而从他眼角流下的两道血泪，与这欣喜的笑容形成对比，深深刺痛了斑的心。“泉奈你……”他低下头抱住自己的弟弟，太多太多的话哽咽在喉咙口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谢谢或是抱歉，用在兄弟身上似乎显得过于生远了，但是这两个词语却远远表达不出此刻斑对泉奈的感情。他发誓，如果哪一天泉奈先于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就算是跟死神宣战他也要把他带回来。

　　重获光明的斑像是获得了新生一样，映入眼里的一切都感到无比的新鲜。再一次拿起写轮眼团扇，这把代表一族最强象征的武器，对于振兴家族这件事他充满了信心。重新开启万花筒写轮眼，眼球上的纹样已然已是另一种形态，是斑和泉奈的结合，属于他们二人的眼睛。不同的是，每当斑训练的时候，泉奈只有安静地坐在一旁，聆听苦无碰撞发出的声响，在脑海里描绘出哥哥的动作。斑没有发现，在泉奈平和笑容的背后隐匿着的淡淡失落。过去两个人一起训练的时光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梦。斑闭着眼睛都可以说出泉奈喜欢的食物，常用的武器，爱读的书，而有关他的兴趣这个秘密深埋在心底，不曾向斑透露过丝毫半点。好想再和哥哥一起修炼忍术，只是一个小小的愿望他却再也无法实现了。失去双眼的他还未来得及习惯黑暗，他的脚步已经停止，而斑却会不断地继续向前。就像他始终没有追上过斑一样，这次是真的永远赶不上了。

　　泉奈的眼球与斑身体的融合异常和谐，没有发生任何排斥反应。更令人惊喜的是，斑发现用这双眼睛可以获得一种全新的瞳术，使用了万花筒写轮眼之后也完全没有疲劳感。有了这种全新的力量，斑向全族的人发起号召，意图推翻木叶和千手一族争夺领导权。然而回应他的人却寥寥无几，在这一年里享受到和平的族人已经厌倦了杀戮，不愿意拿起武器继续战斗了。只有泉奈，他告诉斑无论他的决定如何，自己都无条件的支持。这个由力量权衡一切的时代，唯有站在顶端的人才能君临世界，要让宇智波成为真正的王者只有打败千手一族。

　　斑决定带领赞同他提议的人再次出战千手一族。他本是不同意泉奈的加入，却终究敌不过弟弟执拗的要求，无奈之下只能让泉奈陪他一同上战场。六月的天却像要落下大雪那般昏黑不堪，斑身着棕色盔甲背着标志性的团扇站在队列的最先头，他等待这一刻很久了。如今拥有永恒的万花筒写轮眼的他，很难想象曾有过一段沉浸在失明中颓废的日子。开战的第一声呐喊划破天际，像是穿透了九重天似的直冲到云霄。宇智波和千手的忍者交战在一起，血腥味迅速弥散开来。就在这场乱战中，斑失去了他挚爱的人。

　　“泉奈……泉奈！”

　　男孩躺倒在不远处的地上，胸口还插着贯穿身体的尖利树枝，只是地上本有的颜色已被鲜血染得无法辨析了。斑飞奔过去抱起泉奈，巨大的须左能乎包围着两个人为他们撑起一道绝对防御的屏障。“哥、哥哥。”泉奈的声音已经极为虚弱，斑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却擦不掉不断渗进他衣服里的血。“别说话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向来沉着冷静的斑表现出少有的急躁，即使泉奈没有眼睛，他也能想象得出此刻哥哥的表情。天空闪过一道惊雷，老天似乎也想为在这残酷的沙场上逝去的生命流泪，刹那间降下了倾盆大雨。血水汇成了一团，朝着四面八方急流而去。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和弱小，拥有永恒的万花筒写轮眼又怎么样，他始终还是阻止不了流水和死亡。握住弟弟颤抖的双手，斑用力抱紧他好像这样做就可以让他再多留一会。泉奈的下巴靠在他的肩头，脸颊上尽是毫不留情从天而降的雨水。他微微侧头凑到斑的耳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的小秘密告诉了他。

　　“好想再在一起，修炼……能死在这里…和哥哥一同站过的战场……足够了。”

　　雨滴拍打地面的声音像是一首激昂的进行曲，即使在这里大哭也一定没有人会听见。斑仰起头不想睁开眼睛，他害怕看到一个没有泉奈的现实世界。奇怪的是，打在他脸上的并不是冰冷的雨水，而是带有微热的，温暖的液体。斑知道，这是泪。

　　宇智波泉奈的葬礼举行的尤为隆重。躺在棺材之中的男孩表情安详，完全不像那一天战场上残破狼狈的样子。斑替他整理好头发，在他的嘴唇上落下轻轻一吻，小心地合上了棺材的盖子。“泉奈…你要等我。”用上等的檀木精雕而成的棺材有着木头独有的温热，斑温柔地拂过棺盖，像是在抚摸弟弟的脸。葬礼结束后，族人一直决定要与千手一族握手言和，斑却不能原谅害他失去弟弟的千手，但是这次无论他用什么理由都没有人附和他了。谁也不想再去经历一次那样的战争，宇智波累了。

　　遭到背叛的斑离开了村子，他相信肯定会有一种忍术能够让泉奈复活。当他知道轮回眼这个存在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的事了，为了获得这种忍术他必须有千手一族的细胞。再次看到千手的名字，过往的悲伤和愤怒不可抑制的爆发了出来，斑决定向千手柱间挑战。不为了荣誉，不为了族人。这次他只为泉奈。只是他不幸没有战胜柱间，但却顺利取到了千手的细胞。终结之谷本是一块小型的岩石盆地，因为这场战斗将地形完全改变了。从山顶流下了千尺瀑布，后来的人将两边的岩石雕刻成他们的样子，来纪念这场因缘的决斗和没有留下尸体的战败者。

　　没有人知道那之后其实斑活过了百岁，他的有生之年没有能够将泉奈复活，在临死前终于获得了轮回眼。可是那时候的斑已经太过虚弱，没有多余的查克拉发动这项伟大的术。他只好将轮回眼托付给别人，期待「月之眼」计划可以顺利进行。老人安心的闭上眼睛等待属于他的临终，仿佛看到了那个新的世界，“下次醒来的时候，我们就能相见了…泉奈。”在那里，他们都还是年轻时的样子。少年的笑，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