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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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忽然间变了个人似的，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看书，再没有别的娱乐项目。原本就不活泼的性子更加沉静，简直都要失去了存在感。
叶女士注意到她的反常，可乔先生的消沉让她更为焦虑，只在饭后亲自送去果盘，随口嘱咐几句不要太累、注意休息之类的关心话。
唐初吃着水果，心不在焉地点头应下。
时光忽快忽慢地前行，偶尔上课走神的时候，会期待转头便能看到某人痞痞的笑容，霎时阳光灿烂；也会在安静的一个人失眠的夜里，怀念从前一起打闹的日子，喜怒都摆在脸上，那样没心没肺。伴着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轻轻松松跃过又一个年关。外头爆竹声震天，红橙黄绿依次映入眼帘，火树银花满目好不热闹。这一片居住的商人许多，放起烟火来毫不手软，好祈求来年赚个盆满钵满。
一朵圆满的烟花在高空绽开，砰的一声巨响，银色、金色、紫色相互交错，看客们均是拍着手欢呼，她亦翘起一边唇角，闭上眼双手合十，你在的地方是不是也和这里，有炫目的烟火，还有热闹的人群？要是美丽的烟火能许愿，那么，新的一年，不要躲了，让我找到你吧！
一夜爆竹声震天，唐初直到凌晨时分才堪堪入睡。她素来是极度缺觉的人，怎么睡都睡不醒，于是一睡便是昏天暗地。当唐初被叶女士从被窝里挖出来说有同学找的时候，已是迫近薄暮。闷着头在被子里转上一圈，露出一双眼睛不情不愿地睁开，烦躁地扒扒乱七八糟的头发，简单洗漱之后才不紧不慢地换了身家居服下楼。
来人正是冯添圣，大半个月没见，感觉又长高许多。唐初走近他，从前平视的眼神如今要仰起头才刚够到他下巴。她算是见识到了男孩子一夜疯长的气势。
前两天仍是阴沉的天气，今天却放了晴，他迎着傍晚的瑰色阳光对她微笑，连心都要融化。
“你怎么来了？”打着大大的哈欠，沁出满眶泪水。
“忘了吗，你还欠我一个答案。”温和的语气，饱含安然的笃定，好像她一定会给出肯定的答案似的。
一旁管家目不斜视表情严肃站得笔直，可唐初知道，这必定是叶女士留下的“眼线”。突如其来的厌恶，她大步走向空旷的庭院，挥挥手示意冯添圣跟上，还不忘狠狠瞪一眼管家，暗示他“安分守己”。
还未复苏的庭院格外寂静，不见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仅有寥寥的绿色灌木撑着场面。她走向不远处的秋千坐下，吱嘎一声，缓缓轻荡起来。
她蓦然沉静下来的性格大约还不能让他适应，冯添圣看着她独自荡秋千玩得欢乐，竟一时找不到开口的时机。
吱嘎——吱嘎——
伴随铁索碰撞的声音，令薄暮愈添几分萧索。
唐初一直觉得，冯添圣像是拥有独特的魔力，能让她放下心防，将情绪在他面前宣泄释放。
归根结底，是他将心迹明明白白呈于她面前，于是她安心折腾，仅凭自信他绝对不会丢下她远走高飞。但纵是耐心极好的人，也会有所谓的容忍底线，遑论青春期懵懂却又蠢动的心了。只一味的付出而不求回报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值得的人，而是没到对的时间。
所以脚下猛地一蹬，秋千荡出半高，差点把她抛了出去。
“冯添圣！”忽然喊他的名字，叫他一愣，“乔粲，不见了。”又是一记高抛，眼角滑落的泪瞬间飞出，消失在泥土里。
当她叫出他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心跳刹那加速，他止不住期待，她石头般冷硬的心肠被他温水煮青蛙式的软磨硬泡暖化。可是紧接着便是那人的名字，尚来不及喧腾的愉悦被凉水浇熄，顷刻凝结成十足厚的冰层。
天堂与地狱的距离，不过一秒之间。
他双手缓缓握拳，似是有些懂了，她的心意……
“我听说了，乔粲的事情。”
脚尖擦过地面，秋千戛然而止，她抬眸望向他。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看到他眼底修补不及的裂痕，她心头倏地一颤，眼皮突突跳了起来。
也对，这个圈子就这么大，传来传去、传来传去，就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更何况是如此优质的茶余饭后休闲娱乐之谈资？
“我收到他的邮件了。”她道，“他说他很好，找了新的医生，正在安排治疗。他还说……找到喜欢的人了，漂亮又温柔，陪着他一起……呵，他那么排斥医院的人，怎么可能主动去找医生呢？再说，如果是害怕了需要人陪，我也可以啊……为什么非得推开我……”但见她扬起干涩的笑，眼眶蓄满泪水，“我知道他在骗我，他要死了，对不对？”
字字如针，刺在他心尖上，细密地疼。多想抓住她肩膀质问，乔粲于她是渐行渐远的梦，她于他又何尝不是？仿若掌心流沙，越想用力抓牢，就流走得越快。这大概是全世界人类的通病，那些得不到的或已失去的才是世间瑰宝，而身边唾手可得的那些早就习以为常，有时甚至连糟粕都不如。她将对乔粲的心思毫不掩饰剖开摊开在他的面前，却置他的明示暗示于不顾，是否考虑过他的感受？
可看到她卸下全副武装脆弱如普通女孩的模样，还是压下情绪，安慰道：“他走之前联系过我。”他说，“你放心，他会好好照顾自己。”
然而安慰的话语，她早就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不是随便放弃的人，也不是轻易就绝望的性子。就当最后一次垂死挣扎，他开口说道：“唐初，忘掉好不好？以后路还很长，你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回忆。”
不知是否进到她心里，她只是看了看他，而后垂眸，摇了摇头——
不可能，乔粲陪着她做完所有该做的、不该做的事，她的幼年期、青春期都被乔粲填满。
“你要我放开他，何其容易，我已经做到。可你要我忘记他，何其艰难。”
算是第N次明确的拒绝了吧？若是再一厢情愿地坚持下去，怕是连他都要嘲笑自己的痴傻了。
可怎么就是狠不下心呢？
第一次认认真真追求一个人，得到这般不似结局的结局。他突然分不清如此执著是为了自己的不甘心，还是源自对她的喜欢？
唐初却猛地跳下秋千，朝屋子的方向疾步走去。
“唐初。”他叫住她，“真的是最后一次，我要走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说得格外缓慢，比正常语速拖沓好几倍，刻意延长时间留给她仔细思索，可她无动于衷，甚至都没有犹豫转身，终于惹得好脾气的冯添圣不满爆发：“唐初，你他妈就是一混蛋！”
唐初耸肩，无所谓地笑笑，径直走进夕阳里。
没错，她还真就是一混蛋。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