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圈（02.14 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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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下起了雨，叮叮咚咚砸落在窗上、檐上，吵得睡意全无。
睡不着，心里积了太多事情必须找到答案。索性披上单层的外衣，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然后停下，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问道：“乔粲，你睡了吗？”
不意外迎来一阵沉默，可她知道他是醒了，或者是根本没睡着。因为黑暗里她看到他眼眸放出的晶泽，以及他视线落于她身上时的温度和压力。
“我们好好谈谈吧。”
他裹在被子里转了个身，用背对着她，明显不想谈谈的样子。
“你别总这么不配合行吗？”边说边动手去扯他盖过头顶的被子，可他拽得紧紧的，就是不肯轻易就范。
“动手术是对你最好的方案别排斥了好不好！”
“大家都想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样子你不想在医院过一辈子吧？”
“‘听话’对你来说有这么难吗！”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乖乖配合，以后随你想干嘛就干嘛绝对没有人干涉你！”
“你不会是害怕吧你一定是害怕了你害怕我可以陪你去啊！”
“……”
她想自己是真的急了，居然能一次性说这么多还不带打草稿的。但叛逆的少年固执得令人抓狂，任凭她威逼利诱好说歹说，就是丝毫不动摇。
“呼。”她长舒口气坐在床边的地上，扯开虚渺的笑，微弱的城市光线透过窗棂将黑暗刷上萤光的亮灰，全身的每个细胞充满无能为力的虚空，“你真的要这样？”
静默里一阵窸窣，是他扯了扯被子，却没有回答，她就继续自言自语：“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想，又是个不听话的孩子，我一定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千万别惹麻烦上身。哪怕知道十有八九是要住在同一幢房子里的，依然希望见面也就点点头便好，连微笑都不需要假装。”轻呵一声，继续深夜的独白，“……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大概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你握着我的手，莫名觉得心跳好快，快到……感觉心慌。
不过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遇到超出掌控的事时下意识反应就是逃避，要不是叶女士特派我做你的‘保镖’，也许我那点小心思就止于此了。可如果我们能随便选择留下什么不要什么，命运也就不会叫做‘命运’了。
其实你每次惹事生非，我都很紧张……乔粲，我是真的怕你会受伤，呵，你明明那么脆弱的，为什么要到处挑衅呢？如果是要发泄你对这个世界的不满，有那么方式，怎么偏偏就挑了伤己又伤人的呢？”
她说得那么真切，甚至语带哽咽，字字肺腑的模样，可他再也听不下去。想到白天冯添圣满脸坚定的神情，浑身血液都像沸腾般叫嚣。
“那小子呢？”他突然发问，语气冷冷清清，“你天生喜欢同情弱者看到他瘦瘦弱弱的样子就当做是我，在我身上得不到的回应都找他弥补是么？他对你温和顺遂所以你动心了是吗？”
“什么？”她蓦然间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他如此的发难源自何处。
“冯添圣。”
刹那死寂，她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瞬间只觉得失望和伤感，“这与我现在在说的事情有关吗？”
“有。”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好。”她笑，然后终于气极，“乔粲你告诉我你这样有意思吗？拒绝手术到最后能得到什么好处？你跟你爸赌气赌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别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来质问我和冯添圣的关系，你有资格吗？我说我喜欢你，可你呢？心结于你是天大的坎怎么都跨不过去甚至连命也搭上了！我就算和他在一起，你也要先好好活着才能来质问我们吧？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些用用理智思考！”一口气吼完，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喘息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分外清晰，伴随着泪水淌过脸颊滑落地面的响动，重重砸向他的世界。
为什么说什么都不听为什么不能依她一回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她双手握拳，指尖陷入掌心，传来尖锐的痛感，但她置若未感，死死咬住下唇不让哭声逸出唇间。早知道如此辛苦，倒不如就这么算了……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突然坐起身，目光灼灼地望住她，“你希望我接受手术？”即使我可能再也下不了手术台？
“是。”轻颤着的声音更多是赌气，手术的风险她多少知道，不过叶女士希望，乔先生更希望，她自己……大概也是希望的吧。
“好，我去。”就这么松口妥协——原本以为困难的事却如此轻易的解决，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闻言倏然抬眸，满是不可置信。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她盯住他的双眼，企图从中窥得一二，可入目那一抹眼神，平静无澜。
她的心，直坠千里。
这样决绝的眼神，你是……放弃了什么？
*********
乔粲启程的那天，冯添圣收到一条短信。
没有保存的号码，他只当是广告短信，若不是瞟到显示内容，差点就习惯性地点开了删除键。
短信内容简略，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冯添圣你能替我照顾好唐初吗
莫名其妙的问句，但他知道来自乔粲，亦能想象得到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语态。必然是微昂着下巴，即使占不到优势，亦要作出不可一世的模样。真是端着架子累坏了自己，也难坏了身边的人。
思索片刻，随后一个字一个字，输入得极其郑重：
我会好好照顾她，但不是‘替你’。
此时已登机的某人在收到信息后怔愣片刻，随后缓缓牵起嘴角，明亮无邪的笑容令前来提醒关机的空乘瞬间觉得头晕目眩。透过舷窗望出去，偌大的机场恢宏壮观，玻璃幕墙反射着五彩阳光，刺得眼花缭乱。他盯着一个方向不动，他知道她一定躲在某个角落，即使他三令五申不许任何人送机。
划出删除键，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下。
再见吧，希望有机会能回来。
希望。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圈（02.14 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