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尽风华》申墨

38、相见

　　这日阳光和暖，入冬以来现有的好日头。绿意快步走到苏染从前住的房间，苏染从水寨回来后就直接来了苏府住没回王府，至今已经过去半月了。王爷每日都会来苏府一趟，但苏染都不见他，两个人就这么僵着，看得人揪心。
　　“王妃，苏宁小姐来看你了。”绿意轻声道。
　　苏染难得的露出一抹浅笑，“是吗，从她成亲后都没机会见她，正好她来。”
　　“妹妹再不来，怕是姐姐就要忘了妹妹了！”轻快明朗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苏染抬眸望去就见苏宁笑盈盈的站在门口看着她，神色自得，看来过得不错。
　　苏染淡淡一笑：“阿宁，你来了。”

　　苏宁见苏染瘦了一大圈神情倦怠心里忍不住一疼，几步走到苏染身边坐下看着她问道：“我都听
　　说了，你怎么样，身子养好没？”
　　“没事了，你怎么样，卫将军对你好吗？”
　　苏宁脸上闪过一丝赧色脸微红，眼神飘忽轻声道：“嗯，他....挺好的，我，我怀孕了。”
　　“真的？”苏染睁大眼看着苏宁的腹部，心里一抽泪瞬间盈满眼眶，苏染忙低下头咳两声，笑道：“多好的事啊，真好！”
　　苏宁见苏染异常疑惑问道：“染姐姐你怎么了？”
　　苏染微微摇头突然起身回屋翻找起来，苏宁疑惑的站起来跟着苏染追问：“染姐姐你在找什么？”

　　“银环啊，我娘送给我的，我找出来给孩子！”苏染头也不回道。
　　苏宁笑着拉住她嗔道：“染姐姐！你可真行，孩子才一个月呢！”
　　苏染怔怔盯着苏宁的腹部喃喃道：“一样大呢....”
　　苏宁没听清以为苏染还从绑架的事里没缓过来的，想到另一个颓废不堪的人叹口气道：“染姐姐，你，还是不见姐夫吗？”
　　苏染别开头走到外间不说话，苏宁追上去轻声道：“其实，这件事是意外之灾，是也没料到。那种情况下，姐夫也是无可奈何，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苏染快速擦去滴落的泪淡淡道：“我明天还要去昌隆寺祈福，今天要好好休息，阿宁你先回去吧！”

　　苏宁被绿意送出府，路上绿意见苏宁神色忧虑劝道：“堂小姐也别怪王妃，王妃心里苦着呢，只是一直一个人憋着。今日也就您来了，不然哪里见王妃说这么多话过。”
　　苏宁点点头没说话，做到马车上，心一直提着放不下来，她既心疼苏染也....心疼他。
　　苏宁一会到府里思量一会儿，写了封信叫了人送到王府去。吩咐家丁务必送到木君离手上。
　　这日，绿意准备好了和绿环一道陪苏染到了寺里上香祈福。苏染跪倒在佛前，怔怔盯着眼前的佛祖，佛祖双目微阖似笑非笑，仿佛世间万物皆入眼。苏染静静看着心道，佛常说：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可是苏染只是一个普通人达不到佛家所说的境界，苏染只知道佛祖慈悲普渡众生，苏染请愿，愿我佛慈悲，渡化我那无缘孩子，让他早登极乐，下辈子若有缘再让他与我再续母子前缘。

　　“跪这么久，膝盖不疼吗？”低哑的男声在上方响起。苏染一顿，没有回头，闭上眼对着佛祖虔诚的三叩首后才起身。
　　苏染转过身面无表情看着眼前削瘦目露痛色的男子。苏染看他一眼后随即移开视线，自顾自的环顾周围找寻。
　　“别找了，我让他们在山脚下候着了。”木君离淡淡道。
　　苏染不看他，绕过他身边径直往通向山下的台阶走去。木君离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握紧了拳，眼中闪过痛苦，但还是不远不近的跟在苏染身后也不说话。
　　苏染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但是她不能转身，绝不能。苏染渐渐陷入自己沉思里差点撞上别人，木君离快步上前拉过她将她护在自己怀里。低头见苏染还是愣愣的木君离气急道：“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还这么不小心。你是不是想把我折磨的死去活来才开心啊？”

　　苏染甩开他的手，红着眼眶看着他冷冷道：“我问你，我被绑架前你知不知道袁骞是你亡妻宋嫣的师兄这件事？”
　　“阿染，你听我说。”说着木君离再度去拉她的手，苏染侧过身躲开他，“我只问你知不知道？”
　　木君离沉吟一会儿淡淡道：“知道。不过也是刚知道，还没做什么处理你就.....”
　　苏染打断他的话：“那你知不知道袁骞不会伤害那个孩子的？”
　　木君离脸色微僵皱起眉，半天才吐出一句：“我不能冒险。”

　　苏染看着木君离冷笑一声，泪顺着脸颊滑落，淡淡说道：“那你一定也不知道在你说救孩子的时候，我的孩子，没了。”
　　木君离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染，“你....说什么？”
　　苏染不回答勾起一个讽刺的笑：“他才一个月，拿一个孩子的命救另一个孩子，你可真伟大啊！”
　　木君离涨红双目，眼中红丝暴起，双手紧紧抓着苏染的肩膀从喉咙口挤出一句话：“你是说....你怀孕了？”
　　苏染撩起凤眼斜看着他轻笑：“是啊，不过他没了，就死在你面前不是吗？”
　　木君离似被人当头一棒，不敢置信的摇摇头，口中喃喃道：“阿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阿染，我.....”

　　“你知道了，你会改变你的决定吗？”
　　木君离复杂的看一眼苏染，张了张嘴无意识道：“我没办法....”但泪却流了下来。
　　苏染觉得自己心都快憋爆炸了，看着他这副样子，苏染猛的推开他哭道：“我不怪你那时候做的选择，我知道你也很难，我真的不怪你。可是你让我怎么面对你啊，一看到你我就会想到那个孩子，想到我一点点失去他却毫无办法的无奈绝望。想到他我又怎么能不恨你啊，你让我怎么办？”
　　木君离踉跄着退几步，颓然的站在原地，“阿染，对不起对不起.....”说完失魂落魄的往山下走去，他没办法再面对苏染职责的眼神，痛心的语气，还有那个他还来不及知道就失去的孩子。
　　苏染搂紧身上的披风抵御从心底涌起的冷意，没一会儿绿环绿意还有一些侍卫就来了，绿意上前焦急的看看苏染见她只是神情有些悲伤身体没怎么样才放下心，绿意搀着呆呆的苏染慢慢往山下走去。

　　“王妃，王爷说让王妃回王府，总住在苏府也不是个事儿，他说他接下来要处理边疆的军务就住在校场了，请王妃安心就是。”绿意小心说道。
　　苏染面色不改随意道：“知道了。”
　　绿意叹口气，心里焦急着王爷摆明了是为了王妃自己搬出王府住，这到底是怎么了！
　　苏染依言搬回了王府，每天按部就班的过日子，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只是整个人像是没了魂似的，绿意绿环等丫头看得心疼，只好每天陪她说说话。木君离一次也没回过王府，就算那要用的衣物也是云琦回来拿的。就这样日子一过就是一个月，苏染空了做做小衣裳给苏宁的孩子，日子一天天过，到了朝廷举办科举的时候，各地学子都涌入上京准备参加科举。
　　苏染突然想起前阵子苏漪的婚事，这一下子发生了那件事就给耽搁了，想了想写了封信把这件事与苏父细细一说让苏父看着办，然后又询问了一些苏瑾的科考的事让人送了去。

　　苏染突然想到苏远，那时候在九官寨时自己都顾不上了也没管这么多就把苏远的事忘到脑后了，想在想来，原来楚柯的那个他竟然是苏远，这缘分真是。原来楚柯真的抛弃了一切跟着苏远过着苦日子，是也没想到苏远当日离家而走竟然还成了九官寨的二当家。
　　这次她回来，苏远也不肯回来，就算提到了陈姨娘他竟然也不肯回家，只说‘待功成名就时就是归家时’，再也不再是那个莽撞的少年了。或许他一方面是为了替他自己挣回回苏家理由，另一方是为了楚柯吧，他想让她以他为荣。
　　另一边，木君离已经在校场住了一个月了，这段日子他总算是体会到什么才叫痛彻心扉，追悔不及。每晚只要闭上眼就会看到苏染船半空掉落到海里的场景，血染红了海面，耳边不停的响起孩子的哭喊声，他叫着痛。只能拿酒来麻痹自己，只有醉了脑子才会停下不去想那些事。

　　云琦看在眼里，好几次他想去找王妃求情，但是王爷下了严令不准他去打扰王妃。林寿推开门走进来酒气扑面而来，桌上地下都是空酒罐子，木君离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抱着酒瓶喝着酒。云琦面无表情的站在角落里看着木君离。
　　林寿气急一把揪住云琦的衣领骂道：“你就看着王爷这么烂醉如泥不管吗？怎么不阻止他？”
　　云琦看着木君离淡淡道：“我试过了，王爷不会听我的。”
　　“那就去找他会听的人来啊！”
　　“王爷不准！”
　　林寿咬咬牙道：“我去，我就是豁出这条命我也把她给带来！”说完往门外走去。

　　“站住，别去！”嘶哑的声音吼道。
　　林寿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木君离劝道：“不就是这么点事吗？王妃怎么就这么抓着不放了，王爷自己不是为了王妃也受了重伤吗，王妃怎么就不能原谅王爷了？”
　　“别去，我说了，别去....”木君离踉跄的撑着柱子站起。
　　林寿叹口气道：“这次你就是砍了我我也得去，我不能看着你这样！”
　　“别去，我们的孩子没了，别说她不原谅我，我也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什么？”林寿和云琦一口同声问道。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林寿陷入沉默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说

　　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