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西方经济学

3、叛逆少年

　　张林浑身被一盆水浇得湿漉漉的，白色的Ｔ恤贴在身上，显出了漂亮的腰线。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睡意，被这一盆凉水给搅得一丝不剩。一身湿也睡不着，张林无奈，只好转过身来说：“那好吧。”

　　在男生宿舍，大家一起洗澡的时候很常见。但是平时都是宿舍六个人一起洗，这次是只跟张林洗。许晔有种说不出的兴奋，看着张林笨拙地脱衣服，他直接上去撩起他的Ｔ恤就往下扒。

　　张林脸瞬间红了，想说自己脱，但是洗刷间里的回声很大，他这一声叫出去，说不定会影响周围人的休息。面红耳赤地脱干净衣服，许晔看着少年修长而白皙的身体，竟然咽了口口水。

　　许晔一下子被口水给呛到了，心里暗骂，嚓，都是男的，咽什么口水！？

　　张林本来就有些腼腆，而许晔又不发一言。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只听到厕所里一下一下冲水的声音。

　　一起洗澡是他先提出来的，这样莫名其妙的冷了场让许晔有些着急。他把背一横，背对着张林说：“来，你先帮我搓背吧。”

　　大夏天的一晚上恨不得洗两次澡，搓背也不能搓下什么来。许晔真想抽自己一耳光，谁料，张林的手还真的贴了上来，帮着他一下一下地洗背。

　　尽管冲了凉，许晔的身体依旧很热。张林凉凉的手贴上来，倒引起了他下腹一阵火。看着前面有些翘头的小兄弟，许晔的背瞬间僵硬了。

　　张林的手一停，茫然地问：“怎么了？”

　　许晔摇了摇头，咬着牙说：“你回过头去，我帮你洗。”

　　张林头一低，小声说：“不用了，我挺干净的。”然后，拿过湿衣服穿上，回了宿舍。

　　自从那天之后，许晔跟陈言越来越热络，上课小纸条不断。而对自己，却是冷淡了不少。张林心里无数次想，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惹他不高兴了？但是仔细想想，许晔不是那种小气吧啦的人。说到小气吧啦，张林不禁苦笑，小气吧啦的明明是自己吧。说不定人家许晔根本就没觉得怎么样呢，他倒在这觉得他对自己冷淡了。

　　哪里冷淡了？吃饭一起，上课一起，跑操一起，睡觉一起……只不过，洗澡不一起罢了。张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昏昏涨涨地再次投入学习。

　　不知不觉，高中的日子过去了一个月。学校为了测试这个阶段大家的学习，准备了一次月考。考完后，大家边嚎着边往宿舍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在宿舍，张林在床上不知道该收拾什么。张妈妈来得挺勤快，有什么不用的东西他都提前让妈妈带回去了。现在也没什么要拿回家的啊。

　　而许晔收拾东西就收拾的比较快，又快又利索。许晔的自立能力很强，虽然是男生，但是衣服鞋子都是自己洗，不但如此，有时候张林的衣服来不及洗，他都一起帮忙洗了。

　　许晔收拾好后，转头想跟张林说什么，而张林正跪在床上看着他。许晔突然笑了：“手伸过来！”

　　张林赶紧伸了过去，许晔掏出笔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说：“我手机号码！”说完后，无奈地背起大书包说：“我还要挤两个小时的公车站着回家呢，先走了。”

　　张林问：“你家不是有车么？怎么不来接你？”

　　许晔虽然低着头，但是能挺到他的笑：“来接我的油费是我坐公车的十倍呢，我爸怎么可能来接我？”

　　说完，头也没抬地走了，又留给了张林那样的背影。

　　手上还残留着许晔抓着他的手时的温暖，掌心已经冒了一层汗，张林赶紧把号码抄了下来。

　　张妈妈来接他，路上，张林问：“妈，要是咱们家很远，你会来接我么？”

　　“这傻小子！”张妈妈笑着说：“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多远也来接啊！”

　　张林抱着妈妈的腰，没有再说话。

　　回家后，张林冲了个澡，吃完了晚饭后，才把放在家里的手机拿出来开了机。现在离着放学已经两个小时了，许晔该回家了吧？

　　敲了几个字，张林输入了纸条上的号码。

　　不一会，短信回复来了。

　　【到家了，嘿，刚跟我爸吵完架。】

　　张林惊了一下，赶紧问原因。

　　【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再说，现在不想谈这个。你在干什么？】

　　许晔不想说，张林也没有直接问。最后，话题被绕远了，两个人聊着聊着到了晚上，张林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天，许晔白天一天都没给他打电话。张妈妈因为儿子回家，特意买的排骨。爸爸也在厨房帮忙，为了张林，今天炒得菜都放了好多醋。尽管张爸爸从来不都不吃醋。

　　张林在家，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许晔所说的那些。父母对他总是那么好，好到让他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的学习，就想让让他们家摆脱这种苦日子。

　　但是，许晔家这么富裕，他却感受不到一点关爱，回家就是和父亲吵架。经过这么一对比，张林想，还是自己比较幸福。这样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滋生的对许晔的心疼，又加重了一分。

　　怕许晔忙，张林不敢主动给许晔打电话。就这样焦灼地等了一天，学习的效率都低为负值。吃完晚饭，张妈妈收拾着去刷碗，提醒张林学习不要太累了，让他玩会电脑放松放松。张林应声，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没有开电脑，张林抱着手机忍了半天没忍住，给许晔发了个短信。

　　【吃饭了吗？】

　　过了一会，许晔回复了短信。

　　【没】

　　发完后，还没等张林回复，许晔又发了一条。

　　【忙】

　　看着这个“忙”字，张林完全不知道短信该回复些什么。果然不能打扰他啊。

　　扔掉手机，张林开了电脑……

　　玩电脑玩到十点多，张林洗漱完毕准备睡觉的时候，许晔的电话打来了。张林赶紧接了电话：“喂！”

　　“嗯！”许晔说话有气无力的，“干了一天活，快累死了。”

　　“吃饭了吗？”

　　“没呢！”许晔说：“今天大客户来，两千箱礼盒包装。忙了一天刚忙完。我爸跟客户出去吃去了，让我在家看家。”

　　许晔他爸开了家小公司，专门卖土特产礼盒的。每到节假日，公司发福利就来联系他们家。况且十月一后又赶上中秋节，忙得连饭都吃不上。

　　“那你也不能不吃饭啊！家里没有东西吃么？”张林焦急地问。

　　“没有。”许晔躺在床上，累得说话都不想说。“明天再说吧，我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那，你赶紧睡觉！”

　　“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许晔笑了笑，“一天没听，耳朵不舒服。”

　　一股难言的情绪从心底钻了出来，张林的声音都被带碎了。“我我也是，不听你声音不舒服。你，你快休息！”

　　听到张林的话，许晔嚣张的笑了，身上的疲倦似乎也消失了一般。翻了个身，许晔说：“不能睡，楼下关着门，我爸他们吃饭回来我还要去帮他们开门呢。你陪我聊会天，不然我一会睡着了又被我爸骂。”

　　听许晔这么说，张林真是更心疼了。哪有这样的家人啊！？

　　“你昨天跟你爸爸吵架，因为什么？”

　　“哦。”许晔仰头看着天花板，说：“昨天，我爸爸正巧去市里送货。赶上我放假，然后就想顺道来捎我一程。结果，给我打电话我手机没话费了。他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没等到，我回家的时候，冲我发火。我顶嘴，然后就吵起来了！”

　　张林不可思议地：“就因为这个？”

　　许晔苦笑：“你知道他为什么发火么？就因为我明明能搭顺风车，结果却多花了十六块钱的公车钱。他认为那是浪费，骂我败家。”

　　不管怎么说，因为这个就骂败家，也有点太小题大做了吧？张林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好了。

　　“唔，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许晔也不想多说一些，话题又岔开了。

　　两个人聊了半个多小时，楼下传来了喇叭声，许晔让张林先等一会，然后下楼去开门。

　　车开进来后，许晔刚要上楼，许爸爸停车叫住了他。

　　“你跟谁打电话呢？”

　　许晔一直没有挂掉电话，张林在电话那边听到许爸爸的声音都被吓得一哆嗦。这种审问似的语气，真不像父子俩的对话。

　　许晔简要地说：“同学。”

　　许爸爸脸色阴暗：“男的女的？”

　　“男的！”

　　“上学期间不准用手机，现在给我交出来！”

　　许晔脸色一变说：“这手机是我考上高中你答应买给我的，你不能收回去！”

　　“拿来！”许爸爸一声吼。

　　张林被吓了一跳，拿着电话替许晔担心着。结果，许爸爸的声音过后就再也没了声音。

　　许晔把电话掐断了……

　　不知道因为这事后，许晔受了什么样的惩罚。张林担心许晔担心了好几天，开学那天，早早地到了学校。果不其然，许晔早在宿舍里了。

　　许晔正在那往衣架上挂着衣服，见张林来，眼睛亮了一下：“你怎么来这么早？”

　　隔着衣服，张林看着许晔有些憔悴的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别人回家都是休息，他怎么回家憔悴了这么多。

　　“衣服，在家没洗么？”张林抿了抿唇问。

　　“在家哪里有时间。”许晔不在意地笑了笑，把衣服挂在了阳台上。

　　“你，你那天跟你爸爸怎么了？”踌躇了半晌，张林还是问了出来。

　　“哦，被骂了一顿。反正我已经皮了，骂呗，不疼不痒的。”许晔挂着衣服，这么高的个子，却挂了三次才把衣服挂上。

　　真的不疼不痒么？已经十六岁了，现在正是叛逆时期，自尊心最重的时候。就张林这样的性子都宁可被揍一顿也不想被骂。许晔，心里肯定更难过吧。

　　“我临走的时候我妈才把手机给了我，所以这几天都没联系你。”许晔半解释一般地说着，眼睛却不看张林。

　　张林赶紧说：“没事的，你吃饭了吗？要是没吃的话，我有带……”

　　“不用了！”许晔脸色不好，他说：“陈言刚才打电话来了，我们两个出去吃。”

　　喉咙里的话一下子哽住了，把张林见到许晔的兴奋也压了下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张林低着头，哦了一声。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等到许晔晒完衣服，直接走了。

　　学校规定今天开学，是让学生们回来上晚自习。现在才中午，宿舍楼里很寂静，几乎没几个人。张林躺在床上，想着许晔说的话……

　　跟陈言一起。

　　陈言也来这么早吗？两个人是商量好的吗？为什么不让他一起出去吃饭呢？他们两个人难道真的已经是情侣了吗？

　　想着想着，越想越头疼，不但头疼，胸口也闷。张林揉着自己的头发，啊了一声后，自言自语道：“神经病，睡觉！”

　　张林是被床的晃动给摇醒的，刚醒过来，脑回路还是堵着的，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

　　许晔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掉下去。看着张林睁大眼睛无辜而惊讶地看着他，许晔哭笑不得地说：“是我，你这是做噩梦了么？”

　　刨了刨自己鸡窝似的头发，张林慢慢地反应了过来。看着许晔，胸口又是一阵憋闷。躺下后，张林翻身向着墙说：“没事。我睡觉了。”

　　许晔看着张林的背影，心里似乎被小猫抓了一下，又疼又痒。上床躺好，许晔伸出胳膊想要够离着他明明不远的天花板。但是够了两三下都没有够到，许晔有些气馁。

　　翻过身来，许晔冲着张林的背影说：“吃饭没带你，你生气了？”

　　张林说是睡觉，其实一点也睡不着。听到许晔的话，张林倒真觉得自己小气了。翻过身来，看着许晔的脸说：“没有，就是困了。”说完，就要闭上眼睛。

　　许晔先是沉默，然后吼了一声，张林又被吓得睁开眼，大眼睛就那么看着许晔。许晔情不自禁地凑上捏了捏他的脸，无奈地说：“你说我怎么就在那么挫的时候刚好让你听到了呢。你说我怎么就不把电话挂上呢？”

　　随便什么人，被自己父亲教训得那么厉害，都不想让别人听到。可是，他不但被听到，还偏偏被张林给听到了。本来这么几天沉淀下来，觉得自己心里不别扭了。谁知，张林这么一说，那耻辱感就像那永远拍不干净的苍蝇一样又围了上来，让他瞬间暴躁了。

　　张林先是懵住了，然后瞬间明白了过来。少年时期，自尊心很强。而许晔的却觉得他在自己父亲面前根本就没有自尊，这个时候又正好被张林给听到了，所以心里纠结的很。所以，才在他提了这件事后，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这说明，许晔很看重自己？

　　张林被这个观点给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许晔，仍旧是满眼无辜。

　　许晔说完，心里舒服了一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说：“睡觉。”

　　许晔说了睡觉后就真睡了，不一会，呼吸就渐渐匀称了起来。张林闭上眼睛，胡思乱想了一会，眼睛却又睁开了。

　　现在，他的心里乱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他现在对许晔的感觉是什么？他所说的哥们吗？但是，哥们会这么在乎他的想法吗？会分开几天，就那么迫切的想见到他吗？会因为他父亲吼他就心疼他吗？会在看着他熟睡的脸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