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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弑夫(4)B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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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红锦上车,回头望一眼,“殇爱”的黑色牌子在夜色里沉甸甸的,老板娘站在门口,笑意盈盈。
这家古怪的,号称可以回溯青春的店铺,金属卷帘门凭提前预约才会开启,平日没有路人注意,只有“她们”,多金却无法挽回时光的贵妇人才知道底细,一个介绍一个,据说顾客中有明星,有名媛,甚至有不远万里慕名而来的高官情妇来照顾生意,老板娘极妥帖,每次只接一个顾客,绝不会让她们碰面尴尬。
为了“爱”,杀生可以和打羊胎素一样容易,何况全世界每天都有数不胜数的年轻女孩抛弃她们不足月的婴胎,绽开年轻而苍白的面孔迎接新的生活,愧疚不过一瞬,快乐才是真的。
连陈红锦都忘了自己也曾杀过生,但她付出过代价,惨不忍睹。
她把车停在新天地,名品街亮着灿烂的霓虹,广告牌巨大而奢华,女模特一手拈唇膏,勾起的小指挑着一只高跟鞋,轻佻的睨视芸芸众生。陈红锦依次逛过去,她是这里的熟客,店员看到她都满脸堆笑往上迎,她不注意,只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仿佛又年轻了,那家叫做殇爱的店果然名不虚传。
她拢了拢头发,舒一口气。
店面阔朗,却没多少顾客,一对情侣挽着手与陈红锦擦肩而过,男的四十多年纪,已经开始谢顶,女孩则最多不过二十五,薄而整齐的刘海下面一双圆眼睛,嘴唇小巧,水嫩而娇嗔。
陈红锦听见女孩撒娇,吊着男人要这要那,中年男人宠溺的看她一眼,说好啦,都给你买。
橱窗里摆着昂贵的手袋,限量款手链,玲珑的礼服把模特包裹的像一条银色的鱼,女孩欢欣雀跃,陈红锦一阵反胃,店员正好取来她看中的一对高跟鞋,还没来得及拆鞋盒,陈红锦轻轻摇头,翩然而去。
心里没来由升上一阵怒火,上下牙来回碾磨,刚才那一男一女的样子勾起了她的回忆,陈红锦在露天咖啡厅点了一份蛋糕,叉子一下下往巧克力里扎。
第一次看见沈嘉的不忠,也是跟这么一个小姑娘,是他的秘书,大学刚毕业,有着豆腐般娇嫩的皮肤和圆而天真的眼睛,所有无辜的美人儿都长着一样的眼睛,年轻,灵动,千娇百媚。
第二次看见,是在公司无意间撞破他和女下属,穿职业套装,身段圆熟而优雅。
第三次,是在家中的阳台,打开窗伸了个懒腰,正看见楼下一辆铮亮的黑车,沈嘉和陌生的长发女孩吻别,陈红锦没看清她的脸,只记得有一头深棕色好头发,像甜品店倾泻的巧克力瀑布。
喷泉哗啦啦的喷涌,陈红锦咬了一口蛋糕,神情冷而倨傲,一如庙堂里的菩萨。
她一直隐忍,尽职尽责扮演着正妻的角色,安慰自己,她们再年轻也终归是妾,“立”字加一“女”,连吃饭都得站在桌边的丫鬟。
她的悲哀也是所有正室的悲哀,在忍耐的日子里,靠在精神上践踏那些不请自来者,弥补人老珠黄的不甘,她其实没本事质问自家的男人,因为输不起。
她最大的赌注是青春,早已经在烟熏火燎间挥霍殆尽,这笔账,她冷眼看着,比谁都算的清楚。
色衰而爱驰,一句诅咒,割在她心上。
人前勤俭持家,庄重朴素,偶尔逛名品店也只不过怕穿戴太差丢他的面子,一手将沈嘉打造的金光闪闪,自己退居幕后,本以为熬到头总算苦尽甘来夫妻恩爱,只可惜糟糠之妻,侧重点在糟糠,从来不是妻。
她连一个能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的孩子都没有。
好在她手里还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男人优越感全来自事业,他再喜欢玩,为着打下的江山也必须乖乖回家。陈红锦咬着牙,何况,她还有“殇爱”。
第一次知晓那家店,是因为沈嘉公司的高管家属们相约打牌,几个身量微微发福的中年妇人,挨个儿惊叹李家太太最近一段时间的改变,皮肤紧致,眼睛清澈,连头发都乌黑如云,身段更是日益苗条,大家一个劲问她去了哪家美容院,李太太眨巴眨巴眼,报出了殇爱的名字。
婴儿精元最足,用来内服外敷,驻颜效果奇佳。听说老板姓艾,不知是不是在妇产科有门道,总成批成批弄来好货,价格开的高,但试过的人都说值。
效果堪比养小鬼,最多半年,回天有术,青春回溯。
第一天享受服务,陈红锦躺在美容台上,被尸油的味道熏得几欲作呕,差点中途放弃,两眼一闭,想着小秘书,女下属和巧克力瀑布的嘴脸,兀自咬牙坚持。
连去几次看到效果,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移不开眼睛,渐渐不怕尸油了,又加了香薰,全身护理,腿部按摩,全套结束再来一顿特别的晚饭,剁碎男婴蒸出的肉泥,用西兰花和意大利面配菜,吃的快意十足。
慢慢的越来越习惯,恨不得去的再频繁些,钱花的越来越多,但她容光焕发,皱纹淡了,脖颈修长,眼神清澈,日益年轻,满手血污有什么要紧,能唤回他的心呀!
听说下次又有好货,陈红锦咽下最后一口蛋糕,忍不住双眼放光。
刚待离开,腹部突然传来一阵胀痛,被体内的一只手往下坠着似的,从腹部到腰膝一片酸软。
一瞬间又没了。
当晚沈嘉竟然回家吃晚饭,看起来情绪很好,陈红锦不知道他在公司股份上玩的猫腻,扎着围裙在厨房忙碌,不多时端出几样家常小菜,沈嘉用筷子拨拉,心想吃了大半辈子还是这几种花样,哪里比得上艾草,为了讨他欢心,天天变着法子换菜谱。
话虽如此,借着餐厅壁灯的光,突然发现妻子容颜有变,似乎……看起来又年轻了,不知是不是公司新出的保养品有了作用。
“最近气色不错。”沈嘉说。
陈红锦往脸上摸了摸,有点欣喜。
晚上睡在一起,男人难得主动求欢,偏偏陈红锦身子不爽快,小腹没来由的又酸又胀,像白天吃的东西没消化,躺平时腹部微微隆起一点,怀孕了?也不对,跟沈嘉好几个月没亲热了。
算算日子,例假好像也一直没来,最近是太不注意了。
本来想要推脱,耳畔不知怎的响起殇爱老板娘的承诺,回溯青春的同时,连破坏的身体机能也可以一并恢复,她还可以有孩子的!这句话像鼓,敲的心头咚咚直响,陈红锦一咬牙,为了后半生,有什么疼痛不能忍?
她抽了一只枕头垫在腰下,比较容易受孕。
她太想再要一个孩子。
男人卖力动作,泄完去浴室冲凉。
小腹胀的更厉害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聚集膨胀,挣扎着冲脱而出。陈红锦躺在床上揉着小腹,盯着天花板发呆,突然枕头底传来手机震动,是沈嘉的,陈红锦翻出短信收件箱,白莹莹的屏幕上弹出一行字:
“想我了没?”发信人显示是小艾。
小艾,这妾的名字!
她愤愤的合上手机。
浴室的水流哗啦哗啦在响,晶莹剔透的,温热的水,洗涤他的皮肤,骨骼和毛发,泻在地板上,混着一塌糊涂的污秽冲进下水道,最终他脱胎换骨光彩照人,自己则横遭厌弃,污浊一身,退不回去。
凭什么?
手机铃声又响了,依然是小艾:“怎么不回话,还在跟容嬷嬷耳鬓厮磨呢?我可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