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同人][戚顾]短篇完结》茶深

10、马后桃花

　　【逆水寒同人】【戚顾】《马后桃花》（赠馨予月色，生日快乐）作者：茶深

　　腊月二十八，风雪漫天。回过头去是看不到边的白色，枯枝孤零零冒出个尖儿，也许明天就被埋到了冰冷的雪层里。耳边呼呼吹着灰色的风，卷起细碎的雪。

　　雪快停了，戚少商望向远处一重一重的山峦。

　　越是靠近边关，人烟就越是稀少，上个月他在经过的那些小镇，分明还是熙熙攘攘，市井喧嚣的，他在沿街的店铺沽了几两子清淡的果酒，甜得发腻，店后头还有新鲜的一篓子一篓子卖的鱼，可以叫店家趁着新鲜直接烹了下酒。年关将至，连大街上都平添一股喜气洋洋的匆忙。可是他行到这里，却是人迹寥落，千山鸟飞绝了。

　　年岁兵荒马乱，连人心都散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赶路。

　　顾惜朝天光乍亮的时候就已经起了床，拉开了经年尘封的柜子，灰扑了他一身。他扑打着衣襟上落下的灰，从柜子里一样一样把东西拿了出来。他的东西分明不多，整理起来却也不少，更不用说还有一些路上要用的，要吃的，要防身的。

　　放在地上也是不少的一堆。

　　春天摘了桃花添了雪水酿出来没喝完的桃花酒，夏天在山后头采的用糖渍的小颗野梅子，秋天趁着日头好的那几日晾晒的寻常用的药材，冬天赶着牛车走了十里地去集市换的烧炭，现在都带不走了。

　　顾惜朝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行囊，零零碎碎的，几本书，干粮，小瓶的金疮药，又过了一个时辰。

　　他背着行囊，炭灰盖住了火，整个屋子都阴冷了下来，他扑扑衣袖，拉开了门。

　　小院子里只有一株桃树，树下原来开了一方韭菜洼，偶尔也种葱，不过现在天寒，被白雪盖得严严实实。顾惜朝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把篱笆门顺手合上。

　　他的耳边突然飘过一个问句，那个问句那么沉重，似乎连这样大的冬天的朔风也快要载不动它。“你在这里？”

　　他回过头。

　　戚少商。

　　“真是月明千里故人稀啊。”

　　戚少商道：“你胡说什么，光天化日，哪里来的月亮。”

　　顾惜朝道：“也是，顾某告辞。”他拱手，就要走。

　　戚少商道：“你要走？”

　　顾惜朝道：“兵荒马乱的，我不走，难道等着辽兵来烧我的房子吗？”

　　戚少商道：“你走了，他们一样会烧。”

　　顾惜朝道：“我已经把重要的东西带走了，剩下的，烧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戚少商道：“这不像你。”

　　顾惜朝道：“真是笑话，好像大当家真正识得我一样。”

　　戚少商道：“我认识的顾惜朝，志在四方，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顾惜朝背对他，“那你认识的那个顾惜朝已经死了。”雪落了他们一身，“哦对了，”他悠悠转过身，“是被你亲手杀的。”

　　戚少商道：“那是你罪有应得。”

　　顾惜朝道：“我输给你，是自取其辱，但是并不代表我比你差。”

　　戚少商道：“我知道。”没人能比我更知道了。

　　他笑了笑，道：“时辰尚早，雪大阻了路，能否借个地方站脚？”

　　扑灭的炉火重新被生起来，垂下去的帘子拉了上去，白茫茫的雪光映在砚台上。角落的陶罐被拍开了封口，微红的酒液倾入杯中。

　　顾惜朝身上还背着他的包袱，道：“我前一刻还在想，要不要一把火把这里给烧了。”

　　戚少商道：“别烧别烧，你知不知道三天前辽军又推进了三十里，你这个地方，就像是江中的一个小洲一样。”

　　顾惜朝道：“再好我也用不上了。”他拍拍手，站了起来。

　　戚少商道：“来年的三月，我会再来。”他也站了起来。

　　他们二人一拱手，在风雪中无声地告别。

　　来年三月，战火烧到三百里开外。戚少商打着马，溃退的军队五天前已经从那里撤向了南方，他举目四望，烽火漫天。

　　天下仿佛沉浸在由血和墨染就的画布中。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他天黑前赶到了顾惜朝的屋子前，一只白鸽把战报送给了他。他推开破败的篱笆门，桃花并没有受到人间战火的影响，不知世事地开得熙熙攘攘。

　　走过桃树，走过一洼参差不齐的菜园，走过浅青色的井边。

　　顾惜朝在门槛边蹲着，把陶罐翻了个个儿，太阳照进来，罐子底风干后就可以晾今年的酒了。

　　他一眼就望见了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