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二 梅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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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舒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步步朝戏台走去。
作为文物控保建筑，古戏台早就停止使用了，可是在他眼前，本因空无一人的昏暗木台上，不知何时竟光华流转，色彩纷呈，艳丽的布帏拉起，各色乐器吹弹，粉衣伶人踩着碎步，珠翠满头，身段玲珑，婉转柔软的嗓音，唱着一段游园惊梦。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虚虚渺渺的声音，好像隔着一层纱，连同那热闹的光景，都恍恍惚惚的。许舒也有些恍惚，一路走到戏台跟前，仰起头，正逢那粉衣伶人朝下望来，涂满脂粉的脸，眼睛的位置却是两个深黑的空洞，完全看不见瞳仁。
许舒吓了一跳，忍不住低叫一声，这一声仿佛惊碎了梦境，眼前一切顿时如烟雾一般，眨眼之间消失，惟剩空荡荡灰蒙蒙的戏台，偶然有几个游人上前拍照，一切如常。
眼花了吗？许舒揉了揉眼睛，突然想到在智印禅房看到的人影，心里大喊不妙，再不敢停留，握紧了脖子上的护身符，匆匆的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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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伯母只有小绿一个女儿，现在宋成瑜又死了，他们连赔偿都拿不到，所以这次回去，我还想替他们申请一个旧金山华人组织的基金，专门为失怙老人建立的，希望能给他们一点帮助。”
何依锦一口气说完，偷偷看了一眼白初一，他略微点了点头，答了一句：“嗯，这样很好。”表示他有在听。
这一路上，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而他的回应有时候简单到只有一个“是”字。尽管如此，她却依旧觉得时间飞逝。她知道，她的每句话他都在听，这让她心里有种隐秘的满足，觉得好像自己又接近了他那么一点点。
也许，还可以得寸进尺一点？
“白老师——”她侧了侧身，“你的法术这么厉害，我以后可不可以向你请教？”
白初一看了她一眼：“叶绿的事情办完，你就要回去了。”
意思就是，即使我愿意，你也没机会。
何依锦抿了抿唇：“马上就放暑假了，我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他有些意外：“这里？”
“嗯，反正爸爸和哥哥都很忙，不会管我，姥姥也不在了，放了假我本来就是到处去玩，而且阿舒也在这里啊。”她唯恐白初一嫌弃她，赶忙解释道，“白老师，我不会经常来烦你的……”
“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这种能力掌握不好就会惹祸上身，以后，类似的事情最好还是回避。”
声音平静，却让少女有些泄气。
“好吧。可是……”
“你能看得见那些东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期然他有这样一问，何依锦低头想了想，才不确定的回答道：“我也不太记得了，大约……是很小的时候吧，当时身边只有姥姥，就和姥姥说了，姥姥叮嘱我，以后再看到那些东西，千万不要再告诉别人，妈妈也不行。”
白初一微微皱了皱眉：“虽然很冒昧，但能不能问一下，你妈妈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在我十五岁的时候。”这一次她答得很快，“妈妈一直不肯去美国，所以我小时候是在云南那边的山林里长大的，直到现在还觉得那里才是我的家。”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一点作为全球矿业巨头何氏企业大小姐的自觉，总觉得家声再显赫，都不是她的，爸爸和哥哥对她再好，也找不到归属感。
这一回，白初一沉默了很久，他想知道的，她已经回答了，甚至他还来不及问的，她都回答了。
云南的山林里？
或许应该去那里看一看。巫蛊和控尸术盛行的地方，真有什么未知的秘密也说不定……
“白老师，白老师？”
他回过神，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少女犹不死心：“那个……我真的不能来找你吗？阿舒都可以的啊，我不会惹祸的我保证……”
她眼里的盈盈碎光让他有些愣怔。
他并不是不想看到她，或许，还刚好相反……但是八年来，他已经习惯不再依靠“希望”这种东西来继续走下去。希望太飘渺，失望却是沉重的，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承担多少次。
不过，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的事，何依锦是无辜的。
“并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太好了！”
看着她眼中升腾起的喜悦，他的唇角也不自觉的微弯，何依锦愣了愣，一时竟忘了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前方一片灿然灯光，夜色中有阴影划过天幕，原来不知不觉中，机场已经到了。
白初一回到“彼岸”的时候已经超过了十二点，一推门，一群妖怪正围着一个黑色的木盒指指点点。
见他进来，那些刚修成人形的低等级妖怪都一哄而散，只剩下店里那几个八卦精英坐在那儿。
“这是什么？”远远的，就能看见那个盒子散发出的不同寻常的阴气。
“周亦涯拿过来的，原本他想等你回来，但是太晚了，他就先走了。”碎碎在一边解释，“据他所说，这是从今天本打算叫你一起去的地方拿回来的。”
“梅若寺？”
“就是那里。他说这东西有点邪，留在这里才不会出事。”小雪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神情有些不屑，“他把咱们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他说的也有道理嘛。”婀娜笑道，“白白你能看得出这是什么？”
“阴沉木的封印匣，用来封印妖物的话能最大程度的发挥结印者的力量。”他毫不在意的拿起那个木盒，“这是空的，封印的力量已经很弱，里面的东西逃脱了。”
“原本封印的是个木妖。”九枝兰补充，优雅的交叠着双腿，指尖划出青森森的一缕气息，另一端正是从木盒中连出，“我闻到了同类的气味呢。”
“木妖？”白初一若有所思的拂过木盒面上的纹理，“九枝，明天陪我去一趟梅若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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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本寺的镇寺神树，历代住持都开过光，许愿祈福可灵了。”小和尚指着院子中央一棵挂满红布条的树，语气中不掩得意。
“谢谢小师傅。”九枝兰微笑作答，送走小和尚之后，看向身边的白初一。
“怎么样？”
白初一正抬头打量眼前的这棵“镇寺神树”，这是一棵树龄起码有五百年的腊梅，枝干遒劲，树皮斑驳，树枝上人们用来祈福的红丝带迎风飘动，树下设有香炉，看起来真有几分神树的架势。
“并没有特别的妖气。”白初一轻轻按上树干，“世上百年以上的树木很多，但并不是所有的树都会形成灵识，而且木妖大都柔弱单纯，如果真的是这棵树的树妖被封印，恐怕当初另有内情。”
九枝兰笑：“这么说起来，我是个另类了？”
“你不一样，九枝兰一族天生就是灵物，控制不好就极易为外邪侵袭。”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幸好你遇到的是我。”
九枝兰顿时失笑：“确实是幸好……幸好那天你的心情还不错。”
论起对妖魔的绝情，大概很少有业内人士能比得过他吧？
正说着话，他却突然间感觉到一股森冷之气，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他环视四周，却看不出什么异样，不禁有些纳闷。方才那一瞬间的寒意刺骨，应该是遇到煞气极重的人或妖的本能反应。当初在月桂，与白初一初见时，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但是相处时间久了，他早已经习惯，日常接触的，也不过是些低等的妖灵鬼怪而已。
难道是一棵才五百年的梅树，就能修成这样的煞气？
不可能啊！
他对着白初一低声道：“看来这件事还是要找这里的住持详细询问才行，我变成周亦涯的样子去和他见上一面，你看怎么样？”
“可以。”白初一却好像对那股气息好无所觉，神色如常的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九枝兰走后不久，白初一就听见有人在身边说话。
“嘿帅哥，帮忙拍个照行吗？”
他转过头，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打扮前卫的女孩，短发，烟熏妆配烈焰红唇，超大耳环加骷髅项链，紧身背心超短裙，胳膊上还有夸张的纹身，个子虽然娇小，存在感却很强，身上每一寸每一分都散发着和这座古刹深院格格不入的气息，惊为天人。
周围有不少老太太的目光已经瞄了过来，白初一退了一步，淡淡道：“对不起，我没空，请找别人吧。”
“我看你挺空的，既不许愿也不参拜，在这里站了那么久，是在研究这棵梅树会不会变成妖怪吗？”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让白初一皱起眉。
他又看了那女孩一眼，笑容很明艳，目光也很无辜，但是——
“如果真的变成妖怪，可就不好办了呢。”她轻轻吹了声口哨，“人和妖怪怎么可能和平共处呢，你说是不是？”
他心里一动，正要说话，却听到九枝兰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白快来，智印和尚出事了。”
不详的预感在心里升起，他沉声道：“请让一让。”随即侧身绕过女孩，朝禅房快步走去。
女孩抱着手臂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白白？好可爱的称呼……不过，和妖怪做朋友，你违规了呢。看来，我得好好提醒你身为神兵继承者的尊严了。”
“很快就会再见的，白白。”她转身看着那棵梅树，笑意幽微。“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同伴，你必须要尽快明白这一点才行呢！”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二 梅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