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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   太后向来“和蔼”,难见如此盛怒之态,众妃嫔面上一寒,齐齐垂首不敢再乱窥。

      适才挑拨并未奏效,若再开口,便会惹人生厌了。容德夫人心念转过,与众妃嫔一样垂首静立,浓密长睫却悄然上扬,依次瞄过颜才人、武茗暄、文婕妤,最后,凝望珍妃的娇俏侧颜,若有所思。须臾,她那饱满的红唇微微一动,明艳杏目中多了兴味之色。

      然而,容德夫人审视珍妃的同时,武茗暄也是微微一个斜眸扫过珍妃,敛眸之际,恰将容德夫人的怪异眼神收入心底。稍怔一瞬,她收回目光,蹙眉垂首。隐约感觉似有视线投来,她循着看去,只见桑清抬手在胸前虚抚一下,微笑看来。

      武茗暄知道,桑清这是在告诉她,可以安心了。心下一暖,她略点下头,回了桑清一个笑颜。

      此时,一直不曾出声的和淑夫人忽然上前一步,柔声说:“太后息怒,可否听妾一言?”话音稍顿,得太后允了,才语调平缓地接着说道,“为皇上孕育第一位皇嗣,是多么难能可贵。瑞昭仪得此福泽,理应百般小心。何况,既为人母,必然疼惜自己腹中的骨肉。若颜才人所说是真……”

      话至此,和淑恰到好处地敛了口,默然抬首,蹙眉凝望太后。

      太后闻言,眉尾轻抖,转眸再看向瑞昭仪时,目中已隐有嫌恶之色。皇后淡漠一眼扫过和淑夫人,再侧目看一眼太后,旋即肃容静立。众妃嫔几乎是整齐划一地看看瑞昭仪,又看看颜才人,最后回看和淑夫人,只待听她下文。

      之前,看和淑夫人一直静立观望,武茗暄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毕竟,在她心中,和淑夫人是个极聪明的玲珑之人。但若真玲珑,就不该说这话。

      悄然向和淑夫人投去一个探究眼神,武茗暄心底已多了些思量,转眸时,却见颜才人微微一笑,徐步上前。

      “夫人协理六宫日久,自也知晓嫔妾从不诳语。何况,太后垂询,嫔妾怎能欺上?嫔妾所言即所见,字句皆真。”颜才人欠身低语,话音绵软如蕊丝,却有精铁难敌绕指柔的气势。

      “嗯。”太后附和般轻哼,冷冽的腔调愈发叫人猜不着心思。

      颜才人似乎并未听出其间冷意,径自说道:“之前,太医数次把脉,都说昭仪身子康健,胎象稳定。可嫔妾听着夫人的话……”悠长婉转的尾音中,她抬眸看向太后,“难道瑞昭仪早就知晓皇嗣有异?”不待太后色变,她已谦卑地低头,“自然,嫔妾懵懂无知,也是顺绪推敲。是或不是,自有太后睿智分辨。”

      当即,向来温柔的和淑夫人变了脸色,一记不悦眼神直直射向颜才人。

      “攸关皇嗣,何等大事?”太后微微点头,瞄一眼和淑夫人,又凝目注视颜才人,“哀家自是会好生分辨。”

      武茗暄隐晦的目光在和淑夫人和颜才人身上溜过一圈,不禁微蹙了眉。和淑夫人与颜才人这番话,看似争锋相对,却巧妙地形成了一张完整的网,把瑞昭仪牢牢困在其间。而太后对颜才人的态度,似乎……看来,宫中形势远比她之前估计的还要复杂啊!

      太后静默片刻,阴郁眸光掠过匍匐在地嚅嚅自语的瑞昭仪,又移看跪伏着的暖香。须臾,她鼻翼微动,暗暗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瑞昭仪禁足,待查明实情,再……皇后主理后宫,此事还是你来彻查吧。”

      皇后恭顺地应下,睇眼往站了满殿的妃嫔一扫:“母后,您看……”

      “此事,可禀了皇上?”太后不接她话,径自问道。

      “瑞昭仪小产之事倒是已差人去禀了。”皇后垂首低语,“至于后情,还没来得及。”

      “近来边境不太安宁……太后稍作沉吟,“哀家看,皇上那头就先压着,等有了定论,再禀不迟。”偏头睇眼看向皇后,“皇后觉得呢?”

      皇后恭敬地颔首答话:“母后说得是,儿臣也是这样想的。”

      太后点点头,威严一眼扫向众妃嫔:“近来政务繁忙,又添皇嗣夭折之事,皇上已够烦心的了。今日之事,你们一个个都给哀家揣仔细了。没有定论前,谁若妄议……”太后就此顿住,幽然尾音带着一股子寒意,待众人应下,又拔高了音调,“这档口,你们也都规矩些,各宫主子看好宫里人,自个儿也都守好本份。否则,若是出了岔子,别来哀家跟前儿哭!”

      武茗暄与众妃嫔一起,屈膝作礼,嘴里说着:“妾谨遵太后教诲,定会恪守礼规、安守本份!”心下却冷笑,太后这番义正言辞地告诫,只怕是想将瑞昭仪的罪过压下。思及此,她悄然看向床边,果见瑞昭仪一脸欣喜地仰望太后。看来,瑞昭仪定已打理好一切,只要太后愿意帮忙遮掩,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想起短短一夜之间,自己又在生死关隘上转了一遭,而暗害自己的人却是安然无事,武茗暄不禁心中暗恨。她垂下眼帘,掩饰目中恨意,却在不经意间瞥见床角下方散落着一张染了淡紫斑痕的绢帕。一个念头飞速闪过,她浅浅地扬起了唇角。瑞昭仪,你高兴得太早了!

      殿内腥味尚未完全消散,袅袅熏烟在透窗而入的光线照射下更显扑朔迷离,正如今夜这被迷雾笼罩的戏局。

      及至巳时,一场将下未下的暴风雨终于打住,众妃嫔施礼告退,各自回宫。

      一出寝殿,桑清两步绕过夹在中间的几人,唤了武茗暄,走到苑中一角,四顾不见外人,这才关切地拉着她打量:“今夜事出突然,没吓着你吧?”

      “没有。”武茗暄笑着摇头,亲切地挽过桑清手臂,“倒是姐姐,为我累心了。”

      “还说呢!有事也不同姐姐商量,尽一个人闷着。”桑清嗔怪地啐了一口,忽然,目中浮出一丝恼色,“那颜才人也是,既要帮你澄清,为何不早早说来?平白叫人悬心许久!”

      “呵,若早说了,如何撂下瑞昭仪?”武茗暄眼波一转,伸出小指在桑清臂弯处轻刮一下。

      桑清茫然地凝目看着武茗暄这奇怪的小动作,片刻后,眸色恍然一亮:“你的意思是,颜才人是故意拖到太后来?”

      武茗暄淡淡一笑,点了头。

      “可是,我瞧着太后那意思……”柳眉一蹙,桑清欲言又止。

      “姐姐也瞧出来了?”武茗暄哼笑一声,回首往寝殿瞥去一眼,手劲一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折腾一夜也乏了,姐姐走,上我那儿去躺着说!”

      桑清含笑一眼睇过,点了头,与武茗暄携手出了暗角,往停辇处走去。

      “姐姐……姐姐……”忽地,一旁不远处传来娇娇柔柔的呼唤声。

      武茗暄置若罔闻,挽着桑清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桑清心中纳闷,眼角余光循声瞄去一眼,低声提醒:“是珍妃。”

      “她会追上来的。”武茗暄颔首扬唇,目中隐有厉色闪过。

      果然,武茗暄这话音刚落,桑清眼内复杂的神色还未隐去,珍妃已疾步奔上前来。裙裾飞舞间,她迭声呼唤:“姐姐,慧妃姐姐留……”一个“步”字尚未出口,已换了惊呼。

      听得身后惊呼,武茗暄诧异回首,却见珍妃那娇柔的身子直直向她扑来,眼看就要撞上。

      霎时,武茗暄只腰间一紧,已被人抱着旋往一侧。惊魂未定,愕然侧目,却见桑清一个窃笑眼神睇来,武茗暄立马会意,无语垂眸。

      “噗……”地一声,肉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声音响起。

      武茗暄讶然偏头去瞧,心中一口气松下,如此正好!桑清拿眼一瞄,目中笑意顿时焉了下去,别开眼去,暗自忿然咬唇。

      情急之下,是念苏舍身护主为珍妃做了肉垫,那么结实的一扑,直跌得浑身骨头都像被碾碎了般。如此情形,她犹自惦记着自家主子,慌忙仰头往背上瞧,呲牙咧嘴地问:“娘娘……娘娘没事吧?”

      饶是有念苏垫地,珍妃还是吃了痛。一张娇俏容颜早已骇然失色,她嚼着泪,爬起身来,揉着酸痛腰肢,嚅嚅唤:“姐姐……”

      武茗暄垂眸一瞬隐去暗笑,再抬眼已是满目关切,疾声开口:“妹妹,可有伤着哪里?”轻轻拉开桑清还搁在自己腰间的手,快步赶上前去,扶住珍妃,“适才受了惊吓,有些晃神,竟没听见妹妹的唤。都怪姐姐不好,是姐姐的不是!”见珍妃恨恨一脚踢开覆住宫履的裙裾,她憋笑憋得很是辛苦,绵软雪峰颤颤起伏,面上的自责之色却越发真切。

      暗踩两下裙裾泄了愤,珍妃这才想起正事来,借着这周身的痛,憋出眼泪:“适才殿内,妹妹真不曾料到那贱婢会胡乱说话!这厢给姐姐陪个不是,是妹妹管教不严,害姐姐受惊了。”作势便要屈膝。

      “妹妹,这是说哪里话?”武茗暄讶然反问,赶紧一把将她扶住。

      珍妃捏了绢帕欲往眼角抹,却想起方才跌倒,恐怕绢帕已染了污泥,手上动作顿时一僵。偷眼瞄见武茗暄看来,她忍着心中嫌恶,仍旧绢帕抹泪,嚅嚅说道:“姐姐不生气便好。等回去,妹妹一定好生管教,给姐姐出气!”

      桑清站在武茗暄身后,斜睨珍妃,唇角连抖,频频无声冷笑。

      看珍妃说这话时,不断审视她的神色,武茗暄知道,珍妃还在试探。的确,若依她以前的性子,确实会替那“无心”的宫婢说情,可是如今……她黛眉一拧,在珍妃捏着绢帕的手背上一拍:“这般口无遮拦的贱婢,是该好好管教管教。否则以后,还指不定要给妹妹惹来多大祸事呢!”

      珍妃本以为武茗暄即便不替豆叶说情,也就是随意附和两句,万没料到她会这般肃容说教,当即傻眼。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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