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之冤家》深海深蓝

57、第五十七章

　　徒湛开府后，还是住在原来的忠怡亲王府里，这里经过一番装修重整后再次焕然一新，红门亮瓦气派更胜往昔。做为一个备受皇帝喜爱的王爷，想要巴结讨的人自不在少数，往年因他在宫里不得亲近，现在终于开府了，自然上门者络绎不绝。王府热闹了足三个多月方才消停下来。对于那些投上门来的相公清客们，徒湛大多看不上眼，只留下几个还算有些本领的，其余人都叫他打发了。

　　待终于清静下来，徒湛又觉得无聊了。书房书架上，摆了满一架子的书，上面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一溜排成套的包装精美的限量话本。看到那些，又不免想起贾琮，那个看着闷闷的，但又十分有趣的家伙。先时他在时还不觉得，但人一走，才发现他的好来。有他在时总能听到遇到有趣的事情。又抽出掏缸里的一幅画轴，那是开府那天，贾琮送给他的贺礼。上面画的是那次在柳家别院时的众人行乐图。画中诸人神态惟妙惟肖，有说笑的、有饮酒的、有举着筷子夹菜的，画中的自己正举着酒杯与柳清云举杯对饮，神态轻松自在，看着这画，好像又回到了那天一样。不觉莞尔一笑。

　　心里嘟嚷：也不知道那个家伙什么时候才回来。

　　徒湛并没清闲太久，皇上道他已经开府，也算是大人了，是该学着办点正事了。于是命他去六部行走，历练历练。

　　他的第一站是户部，户部掌管着全国土地、军需、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收支事宜。户部尚书石林现年四十有九，他在户部任职堪堪三载，可自打上这个任后，他人就老了活活十岁不止。原先头顶满把的黑发已经愁得不剩几根了，现在出门不戴发套都没法见人。这户部在他眼里就是个大孔筛子，凡有银钱放在上头，就没有不往下露的，啥也存不住。

　　他觉得自己倒霉极了，自打当上这个尚书后，他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刚上任那会儿，就遇上西北遭旱灾，皇上大笔一挥，拔了数百万两白银振灾。次年西南又遭涝灾，又花去一笔不小的银子。这还只是大灾，又有各地不时的小灾一时要拔款救济，一时又要减免赋税。国库就从来没有丰满过。

　　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反正灾害也不是年年有，挺个一二年也就回愎原气了。只是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宫里又出了幺蛾子，叫宫妃们回家省亲。

　　这下好嘛，内务府见天跑他这里来要钱，说主子娘娘们回家省亲是为显圣上恩德，自然要体体面面的，各色人员仪仗恩荣赏赐可都马虎不得。皇上他老人家正在兴头上，咱也不能这时候拆他的台哭穷不是，咬咬牙忍了。

　　省亲的宫妃到底是有数，出的银两也有限。可恨只恨那些有娘娘们的家人们，自家没钱还非得争这个体面，今天这家来借几千，明儿那家来借几万，他真恨不得把这些人一脚揣出去，再吼一句哪凉快哪呆着去，老子没钱！可他偏偏还不能，这些人当中不乏有那高官在堂和爵位护身显贵们，这些人他哪个也得罪不起。若他今朝翻脸，保不齐明天就有人撺掇御史参他个尸位素餐。

　　愁，愁死了都！

　　好容易绞尽脑汁把这事儿混过去了，他又得了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皇上要对西海沿子用兵了。

　　石林瞬间想找根绳子把自己吊一吊，这可真是不让人活了啊！凡打仗军需粮草哪样不花钱，而且从来不是小数目。这要打个三年五载的，他们哪来那个钱支应，到时贻误军机，他们户部就得集体自挂东南枝去赎罪。就算这仗能快速打完，他们也轻省不了，嬴了得犒赏三军，要钱；输了低头议和，还他妈要钱。

　　石林掀桌，钱、钱、钱，老子上哪弄那么多钱去！

　　户部议事厅里愁云惨淡。各位侍郎、郎中们各个垂头丧气，跟死了亲娘似的。

　　左侍郎裴致中一叹：“皇上这回是铁了心要收拾那帮蛮子，不管怎么着，这军费咱们必须按时凑出来才成！不然违背圣意，咱们都是个死！”

　　右侍郎元灿苦着脸：“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哪弄这些钱去？”

　　管着群臣俸禄发放的金部郎中韩杰道：“若是那些欠了咱们钱的人家能把钱还回来的话，咱们哪用愁成这样，就是圣上要打个十年八年仗咱也是不怕的！”

　　说到借钱给朝臣这事，里面还有个故事。当时还是上皇当政，朝中有一御史叫简清，为人最是正直不阿，无论你是王公亲贵，还是候爵世家但凡叫他看见行不法之事，绝对是一本上奏没商量。恨他的人着实不少，想搞死他的更是大有人在。可上皇欣赏他，对其多有维护，让这些人屡屡不得手。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上皇千护着万护没叫他被那群仇家搞死，他自己反倒把自己饿死了。

　　原来这简清真是人如其名，清廉得让人侧目，为官十余载，竟不曾收受过半分贿赂。一家子七八口人全靠着他那点奉禄度日，那年他老娘病了，他又是个孝子，不能见着老娘病死，倾家当产地为老人家治病。可他家本就穷，就算卖了全部家当，依然不够使用。后来她娘依旧没救回来，他连治办丧礼的钱都没有，当时有些同僚实在看不下去了，拿了钱来与他使用，可他为人硬气，不肯白收人家好处，愣是写了借条给人家说一定归还。他也言而有信，为了偿还欠款整日里节衣缩食，数年饭桌上见不着半点荤腥，连顿干饭都很少吃。如此没几年，他因一场大病去了，死前人瘦得跟皮包骨一样，闭眼前还交待他儿子，一定要把欠人的钱还上。闻者无不流泪。

　　上皇闻得他的死迅，又听到这样的遗言，心中哀痛不已。想他治下之臣，为己尽忠，却活得如此潦倒，实是他之过也！又想朝中必还有如同简清一样的官员，他亦不想再重蹈简清之覆辙，再次痛失能臣。遂下了道诏令：以后凡在职官员，或有家中清贫度日不支者，可于官中借代以资周转。

　　上皇这道诏令一下，下面臣子为了表现自己也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一下子不管有钱的没钱的，一路乌泱泱都跑到户部借银子。先头还只是官员来借，后来连世袭勋贵们也来凑热闹，向皇上哭诉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们也是忠良之后，皇上您不能偏心。于是借钱的队伍渐渐扩大，借银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到如今借出去的钱都底得上国库十来年的收入了。这些钱不说全部还回来，哪怕只是还一小半儿，他们也不用忧愁至此。

　　裴致中摇摇头：“你就发梦去吧！这年头欠钱的是祖宗，借钱的是孙子。那帮祖宗哪个是好相与的，跟咱们扯皮也不是一二天了，你什么时候从他们身上捞回过半个子儿。与其指望他们还钱，还不如把来年的租税涨一涨，见效还快些。”

　　管着赋税的度支郎中张之贤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咱们已经提前征到后二年的税了，如果再征下去，可就要引起民变了！动摇国本，不可！不可！”

　　一时间谁也没个好办法，议事厅再次集体沉默。

　　元灿转了转眼珠：“其实这钱也不一定要不回来。”

　　众人侧目看向他，齐问：“你有什么好办法，快快说来！”

　　元灿摇摇脑袋开口道：“咱们这不是要迎来一位王爷了嘛？以前咱们要不回钱，那是咱们身份不够，又顾虑凡多。但这位王爷不同，身份金贵，人又年轻。”

　　他只说了八个字，但在场的都是人精，哪有不明白的。身份金贵那就压得住人，人年轻他气就盛，一时冲动什么的，不要太正常哦！若是能把他撺掇着去催债，皇上身边得脸的王爷，有谁敢甩他面子不还？到时他们只要跟在后面数银子就够了，还不用担心会得罪人，哪天乌纱不保。

　　众人心里一拍手：这位王爷来得真是太是时候了！

　　石林一拍桌子站起来，整整衣帽，挥手吆喝道：“走，咱们恭迎王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