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之冤家》深海深蓝

10、贾家老人

　　从黛玉那里出来，贾琮便去了书房写信。其实他写信的目的也不只是道谢。而是向林如海多提提他女儿，林黛玉是个孝女，为免父亲牵挂，她去信时肯定是报喜不报忧。书中林如海去逝，其中未必没有心无挂碍的原因。
　　虽然和黛玉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他还是挺喜欢这个真性的小姑娘的。心里也打算帮她一帮。只是他是贾家子孙，自然不便说自家坏话，所以在信里只写了些贾府日常发生的一些锁事。想那林如海纵横官场几十载，定能从中分析出自己女儿的处境，即便他命数已定，知道女儿的苦处，想必也会提前为她做番打算。
　　提笔写完信，坐了一会儿，心里觉得无聊便拿了本人物传记来看，抱着手炉歪靠在美人榻上只看了几页书，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厮打叫骂声，贾琮听得一皱眉，他的书房与东南边的马棚只隔了两堵厚墙和一条甬道，那边行动声音稍大点，他这里就听得到。
　　听着那边叫骂声不断，心里生出一股厌烦情绪，把书甩在榻上，打算出去教训教训那些扰他清静的人。
　　提脚来到马棚，就见几个壮小子手脚并用的围殴一个老头。边打，嘴里还骂骂咧咧不停，一边的管事双手抱胸，一脸傲慢地斜瞥着地下的人，怪声怪气的道：“焦大我告诉你，甭管你以前跟的是老太爷还是老祖宗，说到底还只是咱们府里的奴才。凭你有什么功劳，主子养了你，让你做什么都是应当的。俗话说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太爷都去了那么久了，你还成天念叨那些个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别说老爷烦你，就连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都腻烦的不行了。”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在荣国府大嚷大叫？”贾琮冷着张脸，瞧着里头几张陌生的脸。
　　那管事一回头，就见一个衣着光鲜的小公子站在门口，宁荣二府的下人皆连络有亲的，对彼此府上人头都很熟悉，管事的眼珠一转，便猜着了来人是谁。知道贾琮得这边大老爷宠爱，脸上忙换了笑模样，走过去打了个千，笑道：“琮哥儿好，我们是宁府的下人。今二太太请我家太太吃酒，所以跟来伺候。这地方腌臜得很，哥儿还是到别的地方玩去吧。”
　　贾琮不为所动，眼睛转向趴在地上的人，又问：“这人是谁，你们为什么打他？”
　　那管事的一侧身，挡住他视线，赔笑道：“不过是个吃了酒，混闹的酒鬼罢了。入不得哥儿的眼。”
　　贾琮没理他，叫张诚过去把人扶起来。被打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五六十的样子，凌乱破旧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干枯的稻草沾得满头满脑都是，脸上青青紫紫的看上去好不狼狈。
　　打量那老头一遭，眼光落在他打补丁的衣服上，贾琮心下奇怪，荣宁二府不是最讲究体面排场了吗？怎么大过年的，他连件能见人的衣裳也没有？
　　这老头也不管周围这多人看着，只趴在地上捶胸捶地的大哭道：“老太爷啊，你在天有灵快开开眼吧，你九死一生打下来的这份家业，就要被这群没良心的小王八羔子败坏没了啊。老太爷啊……老太爷啊……”
　　贾琮皱皱眉，问管事道：“他是谁？怎么说这样的话？”
　　管事的心下一阵懊恼，这样没天没地的混账话被这府里的小爷听去了，如果被老爷知道，还不揭了他的皮。想让贾琮赶紧走，可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不走咱也没办法不是。于是，硬着头皮，强笑道：“这是焦大，因仗着年轻时跟过太爷上战场，就在府里横三横四的，谁也瞧不起。这不，吃了几口黄汤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既然是跟着太爷的旧人，你们应当礼敬才是，怎么反倒打起他来了？”贾琮接着问道。
　　管事的忙解释道：“并没有想打他，他刚吃多了酒，小的怕误事，便不叫他吃了。谁知他不听，反倒骂起我们来。我便让人撤了他的酒坛子。谁成想他的浑劲上来了，反和我们厮打起来，他下手又狠，我们四五个人都按他不住，您来哪会儿，我们正要制服他呢。”
　　正说着，焦大突然跳了起来，冲管事的大口啐声道：“我呸，你们这些没王法的东西。你们自已成日偷奸耍滑，反懒别人误事，你焦大爷为宁国府办事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跟哪根肠子里猫着呢。”
　　管事的双眼怒瞪他，又对边上站着的小厮使了个眼色，没好气的道：“还不把这没规矩的老东西嘴堵上。污了小爷儿的耳，你们担待得起吗？”
　　贾琮忙拦了下来：“不必了，他这么大年纪，你们绑了他，若有个好歹怎么办？张诚，你带他去收拾收拾，我书房柜子下头有瓶伤药，你拿了给他吧。”又转头对那管事的道，“你们也别在这吵嚷了，虽说咱们两府亲近，但让别人听了去终究不好。”
　　那管事的一迭声的答是，嘴里又狠狠夸赞了一通贾琮仁慈。

　　贾琮回了书房，不多时，张诚便带了焦大过来谢恩。
　　焦大也不是糊涂人，今天贾琮帮了他，他也很领情。到了他这，老老实实行了礼。
　　贾琮扶他起来让了坐，方问道：“焦爷爷真的跟过那边的老太爷上战场吗？”
　　听他问起过去，焦大浑浊的眼睛上有了光彩，挺直腰板道：“那是自然，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可是勇猛无比，成日里刀里来箭里去，一点不含糊。我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人，谁见了不伸出大姆指说个佩服。记得那年和南边打仗，因我军形势估计不足，在山里遭了埋伏。三万大军被困在一个小山坳里，敌人占据地势，把我们围了个困死。众人都无计可施，以为自己死定了，最后还是我们老太爷站了出来，带了三千死士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下杀出了一条血路。那一仗打得惨烈啊，去的三千人里面，就只活了七八个，这里面就有我。我跟着老太爷一路杀上山顶，所过之处都成了一片血海，血沾在剑柄上，拿在手里都打滑。”说着说着，眼圈就有些泛红了。
　　贾琮沉默的听着，心里沉甸甸的。所谓一将功成万骨骷，大底就是这个意思吧。
　　焦大深深的叹口气，伤心的道：“我跟着老太爷出生入死，多艰难的场面没见过。可是他们这些做小辈的不懂啊！家里的爷们儿们不想着如何振兴家业，却只一味贪图富贵，成日里寻欢作乐不思进取，瞧着都让人心寒呐！”
　　张诚在一旁听着他越说越不像样，他们爷可也是贾家子孙，这一骂，不是把他家爷也骂进去了，遂喝止道：“你说话也悠着些，什么话都是能混说的。”
　　焦大一下清醒过来，又看看贾琮，他跟个毛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忙起身赔罪道：“原没想说这些的，只是人老了难免话就多了。还请哥儿见谅。”
　　贾琮一摆手：“不妨的，我正想找个积古的老人听听古呢。刚听他们说他们四五个人也制不住你，你功夫很好吗？”
　　焦大脸上有些得意，拍拍胸脯道：“那是自然，我这身功夫可是战场上真刀真抢拼出来的，那些个花拳秀腿怎么比得了？”
　　贾琮听了眼睛一亮，笑道：“我们荣宁二府皆因军功起家，我对先祖争战杀场、斩敌人于马前的英雄气概很是敬慕，一直想效法一二却不得法，今天见了焦爷爷倒叫我有了主意，不知道焦爷爷肯不肯帮我个忙。”
　　现在贾家的爷们大多都只知享乐，谁还记得祖宗艰难，今天难得见着个不忘本的。焦大看贾琮的眼神柔和起来：“琮哥儿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只要焦大做得到，没有不应的。”
　　贾琮见他爽快，心里十分高兴，请求道：“我想请焦爷爷做我的武学师傅，不知可否？”
　　焦大一愣，他万万想不到贾琮求他这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结结巴巴道：“这……这，我一个下人，哪能当得起哥儿的老师。”
　　“你会骑马吗？”贾琮问道。
　　“自然会。”
　　“会射箭吗？”
　　“会的。”
　　“会格斗功夫吗？”
　　“会的。”
　　贾琮摊摊手：“这不就成了！我要的就是这样的师傅。”
　　焦大是宁府的家生子，很小的时候就跟在老太爷身边了。他在府中渡过了童年、少年、壮年，直到自己成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宁府对他来说就犹如自己的家一般。他曾因府里的荣耀而开怀；因府里后辈们不长进而忧心。每当看到老太爷辛苦打下来的基业被那些不肖子孙挥霍糟蹋的时候，他都心痛不已。
　　可是他只是个粗人，除了一身武艺外别无长处，他不会说大道理，无法劝戒小主子们上进、走正道。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家里的基业一点点被败光，看着贾家后人一天天堕落。他愤怒，他苦闷，可他无能为力。只能借着酒劲大骂，希望有天能把他们骂醒。可是他失败了，小主子们越来越不待见他，把他当做透明的一般，视而不见。他的话没人肯听，说的越多就越招人厌烦。他的忠心没人理解，也没有人在意。在他们眼中，他只是个讨人嫌的老不死。
　　他的心也一点点冷了，与其看着这个家一点点沉沦下去，还不如早早离去吧。又看向贾琮，见他眼中一片真诚并非作伪。心道：这琮哥儿虽然不是宁公后人，但也是老贾家的血脉，如果把他教好，等他死了，将来也有脸去见地下的老太爷。
　　如此想着，他也不扭捏了，狠下心一拍大腿，朗声道：“既然哥儿看得起，我也不含糊了。今日就应承了你又何妨。只是学武辛苦得很，哥儿要怕苦不学，我可不依。”
　　贾琮拍手称善，回道：“师傅是我自己选的，有什么苦我也甘愿领受。我这便找珍大哥要你的身契去。明日你就搬到这边来如何？”
　　焦大点头：“一切听哥儿的。”
　　贾琮没急着去找贾珍，而是先找了贾赦，说了自己想让焦大当自己武师傅的事。
　　原因有三，一则，焦大是跟过太爷的人，有他在身边时常提醒，能让他不忘祖德。二则，与那些从外面请来不知根底的人相比，焦大是府里的老人，比外面来得可靠些。三则，他是上过战场的，手里都是保命的真功夫。学了这些，不但能强身健体，危急时还可保身。可谓一举两得。
　　贾赦听他说得有礼，又想自家是因军功起家，家里孩子学些武艺也是应当。
　　犹豫一下道：“你学武我不反对，只是这焦大是毕竟是个奴才。让人知道你拜个奴才为师，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贾琮不以为意道：“这有何难，我们还了他的身契，让他做个良民不就成了。”
　　既然他想得周全，贾赦也没什么好说的，便点头答应了。
　　贾琮又去找了贾珍，把事一说。贾珍心里倒是高兴的不行，他老早就看那个焦大不顺眼了，想赶他走，又顾忌他是伺候过太爷的人，随便打发了恐人说闲话。现在见有人接这个包袱，他忙不跌的拿了焦大的身契，大手一挥送给了贾琮。
　　至此，贾琮的学武生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