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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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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是啊是啊,所以我欢喜的不是你,你欢喜的也不是我,这个结局,皆大欢喜了。”
“哈,哈哈哈……还有一个问题,你如何发现我的罩门的?”
“说来话长,到阎王殿上,我再告诉你。”
齐远已经哭了起来,徐云帆快步冲上,齐远武功不济上不了鸿蒙丝,他也是勉强……
忽见两人乍然分开,郦道心腹部喷出一大股血红,眼角尽赤,却仍笑道:“齐良,你还是低估了我……”
山阳道长没有回答他,拂尘跌落下去,人也随之倾倒。
郦道心也倒下去,衣衫在空中猎猎飞舞,伴随着他气若游丝地一句:“所以,侬……注定输个彻底……”
徐云帆只差一步,抓到了山阳衣上一片布角,灰绿的衣料早被真气震散,触手便碎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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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江湖天天都在死人。
你不知何时会被人杀死,亦不知你下一刻要杀的人是谁。
因为必须要过刀头舐血的生活,所以对生死变得超脱。因为见了很多人的离开,所以说服自己习惯。
但……习惯是何其困难的事!
“前辈!”徐云帆徒然伸出手。
他眼前只有黑色的山涧和白色的拂尘,拂尘缠挂在了鸿蒙丝上,晃晃荡荡,如人苍老的发。
齐远大哭着扑在山崖上,叫着叔叔的名字。这一场风花雪月的恩怨情仇,许多年前惊艳的相逢和激痛的反目,在断崖之上戛然而止,终是黯然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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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时分,徐云帆与齐远回到了山阳道长的居所。两手空空的他们绕过茅草屋,来到山坡背面,在连片坟丘之前,又为山阳立了一座空坟。
昨日山阳传授徐云帆经验的中场休息,曾笑说少年郎要不要随我来看点什么。
徐云帆自是欣然同意,齐远作为小跟屁虫,也就跟来。
他们便绕过茅草屋,转至山坡的背面。豁然开朗的山地,出现一大片连绵不断的土丘,看得出原本被青草覆盖,而今冬季,只剩断梗残叶。
齐远回忆起什么,兴奋地道:“记得小时候常在这里玩,天然形成这片土丘,很有趣的。”
徐云帆顿了顿,虽然不想但还是得打破他美好的童年回忆:“天然的吗?”
“啪”,拂尘再度拍上齐远的头:“笨小子,那是坟!”
“坟”这个字令齐远张口结舌,一时没了话说。他闭嘴,周围乍然肃静,便见座座坟茔爬满荒草,布满山坡。想到这里埋葬了多少人多少过往,只觉冷意不禁。
山阳道长走下去,到了第一座坟,指点着茔丘说道:“这兄弟当年最爱管闲事,又叫百事通。魔教打来的时候他先得了消息,四处报信,后来被魔人拿绳子吊了舌头挂在树上,将舌根硬生生地扯断,死了。”
齐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走到第二座坟前,拿拂尘扫着上面的枯枝烂叶:“这兄弟外号大侠,爱干净,白衣飘飘的挺有大侠派头,就是武功烂,一个照面没过就被魔教喽啰捉去了,后来填在邪功血池里,化得尸骨无存。这里头只有他平时爱穿的白衣。”
“这第三座坟埋的前辈,天天念叨自己家里有坛十八年的女儿红,专等他女儿出嫁,就拿出来给大伙喝。”他又指了身边紧挨着的那座坟:“这里头是他女儿。”
沉默,黄白色的坟上好像飘起了血色的雾,许许多多苍白的故事在血色里渗透。山阳道长一个一个地说下去,每个人的家世背景,特色槽点,最终死法。一一介绍完了,忽又道:“忘了告诉你们,贫道我不是真道士,只是当年在一个道观寄住,唔,如你所见,被魔教司命灭门了。那么大的道观,总得有个人继承香火不是?”
“--知道为什么,我要跟魔教死磕到底吗?”
“--因为人活着总得有个意义,吃喝拉撒,那不叫意义。咱们江湖人,正邪不两立,就是那个意义。”
“--比起这意义,什么情啊爱啊,都渺小得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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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阳道长齐良与魔教司命郦道心约战于海宁山,两败俱亡之事,引来轩然大波。
在魔教总部,大殿的最高位坐着魔教祭司。他蹙眉叹息道:“郦道心终是男人的壳子,女人的心。和那个齐良不清不楚这么多年,最后还要死在他手里。”
站在前排脸上纹有图腾的人正是魔教法王厉天佑,闻言道:“当年他说为了练武要找一个人去爱,老子就说是荒谬至极。练什么武功需要采阴补阳?分明是他发了春,要找人泻火,还得找个男女通吃的……”
“住口!”听他说得粗俗不堪,祭司厉声喝止,“司命已为我教捐躯,你就是如此对待自己之同袍?”
祭司动怒,厉天佑也不敢冒犯,忙收敛狂态,老老实实地躬身道歉:“是我说错。但祭司,你真的相信郦道心死了?”
祭司道:“‘天魔铸体’本有寄命功效。但,想不到齐良能破解他之罩门。就算捡回命来,护体气罩也全废了。”
“总比已经死了的家伙强吧。这场是我们赢了吗?”
“我会以寄命转魂之术寻找郦道心,帮他恢复,但现在先不要泄露风声。”祭司冷冷地扫视过众人:“未经我同意就去闯古华派掌门的灵堂,又约人提前开战,你们胡闹得也够了。从现在起,不许任何人私自行动!谁再破坏擂台战之大计,我就拿他去填血池!”
轰然一喏,他座下众多魔者齐齐躬身答应。
正道一方,盟主慕容与一众武林同道聚于总舵,商议对策。慕容手中转着佛珠,待手下将回报说完,问两旁道:“你们的意见?”
崆峒派杨掌门道:“第一战是两败俱亡,该算是平局。这样看来,我们剩下的八场,必须取得五场胜利。”
他对山阳道人之死竟无触动。因山阳与众人少有往来,更因正魔之间死伤已太多,便是兔死狐悲之感慨,都已消磨殆尽。
其他人脸上也没什么哀戚,只关心后续的进展。
“剩下的八场,徐云帆那一场是必输,剔除在外。”慕容计算道,“其他人的实力,只有两场绝对优势,其余都在未知。如何测算对方出场顺序,合理排布出战者,将是此战关键。”
他对众人道:“擂台战若败,我们以往死去的兄弟朋友,父母妻儿,将再无雪仇机会。我只有一个要求,无论是谁,无论遇见什么对手,只能争胜,只许争胜!我们没有输的余地!”
他说到这顿了顿,道:“徐云帆呢?怎么还没来?”
大家一看,果然上场八人已到七个,单单少了徐云帆的影子。
崆峒杨掌门冷笑道:“怕是畏战不敢来了吧。”
先前就曾讽刺过徐云帆的矮胖长者亦是冷笑:“猥琐无行之人,理他作甚!”
此时一个弟子跑进门跪下,道:“古华派徐掌门派人传话,说他正在闭关,擂台战必准时参加。”
闻言,众人面上尽显鄙薄之色,矮胖长者嘲笑地道:“让他好生闭关吧,最好三天之内升到九品,在擂台一鸣惊人,挽救正道于水火!”
慕容一摆手:“罢了,不必管他。我们先来拟定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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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云帆确实在闭关。
古华派藏书阁顶层,密室之内,年轻的掌门人搁笔在案上,手边放着刚画好的一叠画纸。
纸上画的是郦道心与山阳一战之武功招式。徐云帆将每一招都强记在心,过后仔细回忆,又将关键之处付诸笔端,想以此研出魔人武学之脉络。
一时想到山阳笑成“皿”字型的嘴巴,心头涩然,却立即挥了去。时间紧迫,不能浪费在无谓的叹息上。山阳破解了郦道心的罩门,这以性命为赌的成功,是他必须要继承的最宝贵经验。
山阳最后给了郦道心腹部致命一击,但在此之前就破解了罩门。究竟是何时发现,何时破解的?
从魔人招数看,两条水袖一刚一柔,体内应有两道真气一阴一阳。徐云帆试着将体内真气拆分为两股,按照图画样例出招,体验真气的运行方式。
拈了两道细线缚着银针,双手一挥,细线飞出,上方刚强而下方柔绵,一先一后,钉在门板上。
案上画翻过另一页,徐云帆也撤步转身,细线顺势带回,反击窗棂。
如此模仿,初时但觉两股真气粘连难分,后来终于分开,但两股真气又各行周天,互不联系。演示了数次,渐渐摸到窍门,发觉这两股真气总有一个交叉聚拢点,起牵引协调的作用,否则便会胡乱冲突难以控制。
这个聚拢点,可是罩门?
先是聚于胸口,随真气运行而移至腹部……
等等,难道是那个六角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