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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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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师叔说的当真?”
“当真,除非有神仙来帮你重造经脉,否则你不可能再练武。”
“我问的是,师叔当真可以帮我延命?”
尚怀英怔了一下,道:“你不惋惜?”练了多年的武功,说没就没了,这巨大落差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以前江湖人因为武功被废,疯疯癫癫甚至自杀的不在少数。
“师叔说笑了,本以为命不久矣,现在却能活下去,高兴还来不及,何来惋惜?”徐云帆平静地说道。因为平静,尚怀英甚至看不懂他究竟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太能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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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尚怀英的要求,徐云帆在他这里住一晚,方便他研究伤情。
徐云帆躺在床上,想要睡一会儿,却觉得无论如何也难以成眠。经脉里绵延的疼痛无休止地折磨着他,严重失血更让身体冷得像冰,盖上厚被也没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武功全废,未来的时间都将靠药物支持吗?
徐云帆尽量挥去了脑海中这个念头,和连带的沮丧与恐惧。他是活在当下的人,问题一件一件解决。就算明日天塌了地陷了,今日该做什么,就要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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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尚怀英所说,镇痛的药物要明早才能配出。虽然按照王师弟的猜测,尚怀英是故意要让徐云帆多受一晚折磨。
“掌门师兄,您何必对尚师叔那么客气?”王师弟自从前番向徐云帆提问□□品差别,得到了善意的解答之后,好像更爱问问题了。此时一脸忿然地道:“您是掌门,他就算辈分高,也必须听您的命令,摆什么架子!”
徐云帆叹笑道:“我当然可以用掌门的名义号令他,但如果他不听呢?我怎么办,杀了他吗?”
王师弟被问住了。理论上讲,掌门当然有权力处罚门人,但难道真的杀了尚怀英?或者逐出门墙?最重要的,无论怎么惩罚他,他也不会治徐云帆的伤。
“尚师叔多年以来心中有气有火,苦于无人发泄。我找上门来,他当然要刁难。态度强硬只会激发抵抗,姿态放低些,和平收场,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王师弟皱眉道:“幸亏师兄记得那药酒。若选错了岂不坏事?”
“若不记得,就有别的法子。尚师叔对古华始终有情义在,不会见死不救,更不可能毒死我。”
徐云帆想,从某种程度上说,尚怀英与林沧海很像。都是一样的骄傲,爱面子,因而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有时在外人看来甚至大逆不道,但只要心还存善念,他连林沧海都能容下,何况这个长辈。
“我总觉得师兄对他们太纵容了……”王师弟踌躇了一会,说出自己的想法,“姑息养奸,师兄这样也许有后患。”
徐云帆一怔,仔细看了眼王师弟。
十五六岁的少年,身量已经长成,浓眉大眼很有英气。给人的感觉既非林沧海那般轻狂,也非齐远的懵懂,而是颇颇成熟。
当初的印象没错,这也许是个好苗子。
徐云帆一边将这事记在心中,一边说道:“你说得对。但我要防的并不是尚师叔。”
他要防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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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听觉变得格外敏感。
徐云帆忽而听到外面有踏踏脚步声,接着是“笃笃”的敲门声音。门“吱呀”开了,尚怀英的声音道:“你来了?”
另一个声音道:“好浓的药味……你在配药?给谁的?”
“当然是我们的好师侄,好掌门。呵。进来吧。”
接着脚步进了门,门吱呀关上,便听不到后面了。
简单的对话落入徐云帆耳中,他睁着眼睛看着棚顶,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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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云帆被疼痛折磨了整晚,直到清晨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很快又清醒了,虽然疲惫,还是起了身。
便见一个戴着遮眉帽,仆役打扮的人推门而入,低着头,把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递了过来。
徐云帆看了看那药,却忽然道:“我想起一件非常紧要的事,必须立刻处理。”
仆役还没答话,徐云帆已经拉住他向门外走去:“我吩咐了王师弟去敲钟集结门人,他们就要在这里集合了,你与我一同去。”
他扯着仆役的手其实毫无力道,但仆役表情几番变换,没有挣脱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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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师父丧期未过,古华所有的建筑包括尚怀英这里,都是素色布置。屋前两盏素纸的灯笼还没熄灭,在清晨的微风里浅浅摇晃。但跑过来的师弟们个个精神抖擞,穿得整整齐齐,甚至有几个头上还冒着汗,像刚刚晨练完。
唯独一个拿扇子掩着口哈欠连天的,当然就是罗长风。
而另一个状态极差的,就是徐云帆。他脸色比昨天又难看了几分,被师弟们注意到了异常,疑惑又担心地望来。
徐云帆一路走到台阶上,始终没有放开拉住那位仆役的手,直到集合完毕,他才松手,对下面的众师弟道:“今日叫大家来,是想让大家拜见刘朔师叔。”
说完转头对那仆役行礼:“刘师叔安好!”
刘师叔?这人和刘朔师叔长得不一样啊。下面的弟子晕头晕脑地跪拜:“拜见刘师叔!”
仆役僵硬一刻,冷笑着抬手从耳后一撕,扯下一张人皮面具。下面这才惊呼:“真是刘师叔!”
刘朔是方脸盘,高鼻梁,横眉鹰目。面相显得比尚怀英老多了,鬓发有白丝,脸上也有几道皱纹。不过究竟是八品武者,透着勃勃英气。
他沉声道:“徐云帆,你打的什么盘算?”
“没有。”徐云帆道,“只是想告诉刘师叔,有话可以当着古华派所有弟子的面说,不必隐藏。”
他的表情始终沉静淡然,看得刘朔一时拿不准要不要就此发难。
忽听后面一人道:“刘朔,你把我的软骨散拿去做什么……恩?”尚怀英出来却发现外面有如此多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徐云帆目光扫过刘朔,那边罗长风扇子掩着口,打着哈欠接话道:“刘师叔拿软骨散给你下药?太麻烦了,你现在还需要软骨散吗……”
徐云帆不由得一笑:“罗师兄,闭嘴。”
“好。”罗长风果然闭嘴,开始揉惺忪睡眼。
刘朔脸上青红不定,毕竟给同派的人下药,尤其是这人还是名义上的掌门,是有违大义的事。但他早已下定决心要夺徐云帆的掌门之位,也就抛了一切顾虑,道:“你果然要我挑明了?”
“刘师叔但说无妨。”
“很好。”刘朔扬声道:“徐云帆,你之武功已然全废,还要利用古华派到何时?”
话语一出,下面哗然。
所有弟子都为此事惊呆了,连齐远也长大了嘴巴。徐云帆在海宁战上惊艳的表现,已然成为他们心中的向往与寄托,但现在徐云帆的武功废了?
有惊的,有喊的,一片嘈杂,几乎要听不清徐云帆的话,却仍淡然不为所动:“武功全废是事实”--下面又是惊喊--“但利用古华派,从何说起?”
“荀微已经放出风声,古华派将全员去守北玄关。那是魔教进攻的要冲,你这举动,分明是带古华弟子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