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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落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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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勺生长药剂被装进细口烧瓶里,纱罗塞上木头塞子,瘫到了地上。一直强压下的疼痛再也克制不住地突然爆发,她咳出一大口血。
鼻腔之间猛然涌上一股铁锈味。
所幸的是,她身上穿着的是她自己的黑色长袍,胸前的大片濡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可这浓浓的血腥味却完全没办法掩饰。
纱罗松开手里最后一块储能水晶。
……啧。
最终她的魔力还是不够用,她也是知道的,自己这年纪想要独自炼制禁药还是过于勉强了。
买来的五块储能水晶全空了,不幸中的万幸是,在魔力彻底消耗殆尽之前,炼制成功了。纱罗抹了抹嘴边的血,艰难地把烧瓶聚到面前,轻轻摇晃了一下。
烧瓶里头装着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呈现着一种半透明的浅绿色,非常好看。
纱罗呼出一口气,却反而被嘴里的血沫呛到,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胸臆之间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
这应该就是书上说的“反噬”了。
在炼制过程中是绝对绝对不能走神的,可她刚刚何止是走神,根本就是吓得失神了,魔力的注入中断,只那一瞬间就遭到了反噬。
亏她还咬着牙坚持到最后,幸好炼制到底是成功了,否则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她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
在勉强调动了全身的魔力来完成这次的委托之后受了这样的伤,她的身体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她完全无法预计。
一口呸出嘴里的血沫之后,纱罗把刚刚自己无意识说出来的话又念了一遍:“加些茴香会不那么苦……”她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左手。
手上沾了她自己的血,黏黏腻腻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不可能。
不可能……吗?
刚刚那下意识的动作,熟练得简直就像是已经做过千百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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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罗等到身上的血稍微干了些,自觉味道不怎么大之后,便将生长药剂的服用剂量比例写在了纸上,和生长药剂一起一并交到了一直守在实验间外头的老会长手上。
可惜老会长并没有按纱罗所想的那样,被生长药剂炼制成功的消息带来的兴奋愉悦冲昏头脑,他几乎在接过生长药剂和服用说明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纱罗的不对劲:
“…小丫头,你身上……”
纱罗赶紧佯装无事地一摆手,扯出早已想好的借口:“不是不是,这不是我的血。这是魔蒺藜的汁液,我不小心弄到身上了。”
巴迪亚一愣,想到清单里确实有这么一种和气味和颜色都和人血极相似的材料,这才放下心来一点头:“没事就好,看你这样子也知道肯定是累坏了——我就说应该让人在旁边打下手吧?好了好了,赶快回房去休息吧。”
看着纱罗点了头,转身朝三楼她暂住的房间走去之后,老会长这才吩咐人准备马车。
他要马上去一次王宫。
巴迪亚没有想到,纱罗却没有按照他的嘱咐去休息,而是撑着耗尽了魔力的身体,将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收拾好,避开了协会里的所有人,偷偷地离开了炼金协会。
纱罗无法相信巴迪亚。她不像奥法斯那样有实力保护自己,身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她可以依仗的东西太少了——就连她的老师,都已经被归为已失踪人口了。
没有了奥法斯,现在的她根本就是一个无主的宝库,谁都有资格掠夺。
她知道巴迪亚必然心中有数——既然能炼制出生长药剂这种禁药,那么一定也能炼制出别的禁药——她可是被誉为当今最接近大贤者的炼金术师的学徒啊。
想必在她离开后过不了多久,“安苏•莫•布兰莱恩的学徒身上有其老师的研究手札”这一消息就会不胫而走,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连纱罗自己都不敢设想。
所以她不能留下来。
那么这样一来,现在对她来说最应该走的一条路,就是去找奥法斯。
可……上哪儿找他呢?奥法斯的消失得过于蹊跷,一丁点儿的线索都没有,纱罗曾几度腹诽——这家伙绝对是自己离开的,可却完全想不到他是为什么走的。纱罗也曾怀疑过在帕米尔城外看到的那辆马车,然而当初她被索拉急急忙忙地带走,早就错失了寻找线索的最好时机了……更别提那辆马车仅仅是一个她的一个怀疑对象而已。
虽然已经感到非常疲劳了,但纱罗还是强撑着精神去买了一匹温顺的母马。虽然已经时值傍晚,但她幸运地赶上了当天城里集市的尾声,与马商谈拢生意之后太阳几乎都已经完全下山了。
费了一番周折,纱罗系好从协会里“顺”出来的一件斗篷,戴上兜帽之后小心翼翼地爬上马——这可她这辈子第一次骑马,虽然又累又怕,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步行逃走这种事想也不可能成功的,只能靠坐骑。
纱罗很庆幸这匹母马好像还是挺喜欢自己的,它很乖巧地等纱罗爬到自己的背上之后才抬起前蹄原地踏了踏。纱罗很生疏地抓着缰绳,克制着伏到马背上的冲动,轻轻地一拍马,示意它朝城外去。
她猜想或许是她提前落跑,也或许是混在了赶集结束回家的货商之中的关系,整个出城的过程极为顺利,在稍一迟疑之后,纱罗扯着缰绳就策马向北方奔去——不能向南去,那是往萨隆帝国的方向。考虑到她的年纪,想要找到她的人肯定会优先确定她是往南走,回到帕米尔城近郊那座属于她老师的高塔里去的。
即使选了一匹温顺的马,这生平第一次的骑马也丝毫没有落下一个好来,出了秘亚城门不久,只不过走了一小段路,纱罗就几乎要被颠下马来。
在精神和体力完全透支的糟糕状态下,纱罗不得不趴伏到马背之上。她只想靠着哪儿缓口气,可却收到完全的反效果——不但更想吐了,眼前还一阵阵发黑。
不行了……
纱罗强自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缰绳一拽,让马朝森林深处前进——至少这样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伏在马背上的纱罗忽然感觉胸口一阵骚动,又是几下剧烈的咳嗽之后,她感觉嘴里又漫起了一阵铁锈味。
该怎么办——这里会安全吗——
脑海中刷地闪过这两个问题之后,纱罗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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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纱罗这才悠悠转醒。
她是被眼前的光感弄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脑袋又涨又痛——反噬确实太可怕了,精神上的损伤短期内根本无法痊愈。
这伤会跟着她好一段时间吧……
纱罗盯着面前的火堆好一会儿之后,才扶着因为疼痛的脑袋四下里看去。连接身体各部分的神经似乎迟钝到了一定的程度,在略微的移动之下才发现身后有个什么温暖的东西正靠着她。
一惊之下,纱罗扭头去看身后,却在扭头的过程中对上了一双眼睛!
她瞪大了双眼,扭头的动作瞬间刹住——
他是……!
“…你醒了。”
似乎一直在注视她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抛出一句话,一头金色的短发在火光的映衬之下闪着极耀眼的金红光芒。
在那侧靠着树坐着的男人,正是将纱罗从帕米尔高塔带到秘亚城的索拉。
“你…咳咳……”纱罗一开口就又是一阵咳嗽,她极力压低了声音,还是回过头去扫了一眼——果然是四月,这家伙扒着一张毯子缩在她身后,睡得居然挺熟,完全没有醒的迹象。
“你们救…了我?”
金发盗贼没有开口,哼了一声就算回答了。
纱罗有些怔,昏沉沉的大脑让她的反应速度极慢,好一会儿才呐呐地道了一句“谢谢”。
“…还早,”索拉半张脸掩在了面罩下头,“再睡会儿。”
纱罗又是愣愣地看了那人一眼,半晌才点了点头,躺了回去。
这师徒俩是……又要把她抓回去么?
纱罗在心里苦笑一番,皱着眉阖上了眼。头还很疼,身上一阵又一阵的沉闷感让她明白这次的逞能实在太过不明智。
身体的透支倒也容不得纱罗想太多,几乎是闭上眼没多久,纱罗又失去了意识。
纱罗又一次睁开眼时,已经是清晨了。
睡在她旁边的小盗贼蜷缩着身体,把大半张毯子都卷了过去,纱罗有大半边身体是露在清晨森林中弥漫的寒气之中——她完全就是被冷醒的。
她转了转眼珠子。
索拉并没有在老位置,不远处依稀传来一阵水声让纱罗明白过来,那人正洗漱呢。
纱罗抱着肩膀坐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从不离身的挎包被她自己当做枕头枕了一夜。得到了良好休息的大脑这会儿总算是清明了一些,纱罗开始思考这师徒二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可……怎么想也是来拎她回去的啊!总不能是路过顺手救了她吧?!
纱罗苦着脸摸了摸挎包里头的东西,本能地查看有没有什么少了——她可完全不放心四月这个手欠的家伙,因为觊觎她包里的东西而偷偷摸摸地“动手动脚”的人是绝对不能够信任的!
即使知道四月不可能打得开她的次元袋,纱罗还是把次元袋里的东西也检查了一遍。可别说,还就被检查出问题了——
不知道是因为上一次从帕米尔高塔带出来的东西太多,抑或是由于身边有个虎视眈眈的小盗贼的关系导致清点工作的粗心大意——纱罗居然在次元袋里头发现了之前完全没注意到的东西!
那是一块乳白色的晶石,上头有着三两条圆弧形的裂纹。
纱罗将那块石头举到眼前,火堆的光芒透过其内部,可以看到折射出来的模糊莹光。
“珍珠岩……”纱罗喃喃自语,她放下手臂,她用手指摩挲着石头表面:“为什么我的次元袋里会有珍珠岩……”
珍珠岩是火山岩的其中一种,色泽、质地,以及这圆弧形的裂纹无一不证实着它的身份。
所以这块珍珠岩,是出自哪个火山吗……?
突然,纱罗似乎摸到了些什么,摩挲石头的动作蓦地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