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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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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小镇显得格外安静。
铺着石砖的长长街道在整个小镇中蜿蜒,砖石之间的缝隙里生出了墨绿色的青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混合了朝露与树木的味道,使得这座小镇的清晨平生了一股慵懒的气息却丝毫不显突兀。
整个小镇坐落在一大片枫树林之中,因为与火山毗邻而居,这儿的枫树叶子常年都是红色的。而远方山与林之间时不时升起的缕缕白烟让这片土地有种遗世的美。
这就是度假胜地——红枫镇。
无论是淳朴的民风抑或是绝美的风景,都让红枫镇变成了远近驰名的世外桃源。在红枫镇住上一天,身心似乎都能够被净化的那种舒畅感使得来过这里的人们再也无法遗忘这片土地。
此刻,一个十五岁上下的少女忽然出现在了小镇门口,她慢悠悠地沿着石砖路踏进镇子里,似乎是在散步的样子,神态悠闲。
少女穿着白色的布衣,下身是素蓝色的长裙,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拢在右肩上,用一根蓝色发带松松地束着,她左手挎着一只竹编篮子,篮子上头罩着一块浅蓝色的布。随着少女走路的动作,篮子里时不时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似乎是什么玻璃器皿之间相撞所发出的声音。
少女眯着双眼,似乎非常享受独自在清晨散步的感觉。
顺着小镇里长长的街道走了约莫五分钟,少女停在了小镇上唯一的餐馆前。
正巧碰到餐馆的老板娘端了盆脏水正在往外倒——
“呀,小丫头,怎么这么早就到镇上来啦?”老板娘赶紧收住泼水的势头,把水盆单手一勾撑在腰间,另一只手朝她招了招:“进来吧,今天早上的色拉可新鲜了。”
“嗯,谢谢老板娘。”
少女道了谢,侧过身从老板娘让出的空间里轻巧地一错身,踏进小餐馆里。她在窗边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今天还是老样子吗?”老板娘动作利落地倒完水,转回身就朝厨房方向走,一边问话,一边把手上的水往围裙上擦。
“嗯,麻烦您了。”
老板娘在厨房里一阵笑,隔着门帘传出来的声音略有些模糊:“你这孩子,来镇上都那么些年了,一周来我这儿吃好几次饭还这么跟我客气。”
不到半分钟,老板娘就端了个托盘一掀帘子走了出来。托盘上一边放着一个盛着蔬菜沙拉的碗,另一边则是装了两个小肉松面包的碟子。
托盘被稳稳地放在了少女的面前。
“新鲜的蔬菜。”老板娘放下托盘之后,习惯性的把手往腰间的围裙上一擦,朝少女眨眨眼:“今天早上刚从后头摘下来的。”语毕,又转身走了。
闻言,少女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她拿了银叉子,开始用餐。
新鲜的蔬菜似乎还带着露珠的味道,一口咬下去,几乎是立刻溢出来的清甜配着酸酸甜甜的色拉酱,味道是恰到好处的清爽。
很明显是刚出炉的肉松面包传来一股诱人的香,肉眼可见的热气微微冒起。
少女享用着她的早餐。
她正是纱罗。
原本以为这个小镇只是她寻找奥法斯的一个中转点,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的发现却让纱罗想走都走不了,一呆就是三年。
三年了,奥法斯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在红枫镇来来往往的人极多,纱罗每三天就要到镇上的酒馆去打听一次消息,却从来没有谁带来过这个人的消息。三年下来,纱罗倒是非常能够理解索拉的感受了。
满世界找这个人却总是扑空的感觉,和她呆在一个地方各种打听一个人的消息无果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早在三年前刚抵达红枫镇没几天,不知是在红枫镇的地下工会得到了什么重要情报,神色大变的金发盗贼和他的小徒弟也没留下几句话,匆匆地就和她道了别。
到最后她也没有机会把索拉想问她老师的问题给套出来。
三年又三年…整整六年了,不知道索拉是不是还带着他的小徒弟满世界的在找奥法斯呢……?
晨曦沿着她来时的路,一寸一寸蔓延了过来。
初升的太阳洒下一片浅浅的黄,那星星点点的热度尚不足以温暖小镇微凉的空气,却唤醒了小镇上的居民们。
人们交谈的声音顺着微风拂过这座苏醒了的小镇。
“来来来,小丫头的特殊待遇。” 老板娘又给她端过来一杯牛奶,挤眉弄眼的样子格外滑稽:“可别让我家老鬼知道。”
“当然~”纱罗将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一起想起了餐馆老板抓狂的场景,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这餐馆的老板娘特别喜欢纱罗,用她本人的话来说就是“我一眼就喜欢上这小丫头了,越看越喜欢”,因此每次来餐馆用餐,老板娘都总是有特殊待遇给她。偏偏餐馆老板是个抠门鬼,最不喜欢做的就是赔钱生意,每次老板娘多给她一杯牛奶或是一盘小菜时,就在旁边吹胡子瞪眼好不精彩。
这依然阻止不了老板娘的热情。
纱罗自然也领情,餐馆里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好多居家系列的炼成品——都是纱罗送给老板娘的。
正因为这些东西,餐馆老板最多也就是吹胡子瞪眼睛,娱乐一下大众。
纱罗咽下最后一口牛奶,摸出手帕擦了擦嘴。她在桌上放下一个银币,跟老板娘打了声招呼之后,重新把竹篮子挎到了手上,离开餐馆。
这次,纱罗的目标是药店。
她在红枫镇住了三年,自然不是靠着当初从奥法斯的高塔中带出来的那点钱——不找个赚钱的方法,自然逃不过坐吃山空的结局。
“老板。”
纱罗打了声招呼,在得到回应之后推开了药店的门。
药店老板叫赛农,年过半百,这会儿听到了声音便从后头探出头来,一头花白的头发在后堂略有些昏暗的光线中蒙了一层灰色。他看见是纱罗,马上放下了手上正做着的事走了出来:“小丫头,又来送药剂?”
“嗯。”
“我看看。”药店老板说着,从柜台后方的抽屉里拿出一副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纱罗把篮子放到了柜台上,掀开罩在上头的布。
里头大约有十多支试管,被纱罗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横放。每一支试管都做过密封处理,因此并不担心试管里的药剂会漏出来。
“五支初级恢复药剂,五支初级痊愈药剂,还有五支是止头疼的速效药。”
在红枫镇这种平和无争端的小镇,做高级的药剂根本没有市场——药店没有那么多的流动资金来收购,纱罗再呆个三年也许都卖不出一支高级药剂。因此,除非有专门的订单,否则纱罗是不会炼制高级药剂的。
“嗯……”赛农仔细地看了看药剂的颜色,点了点头:“颜色很纯正。你家老师炼制药剂的技巧越来越好了。”
纱罗不动声色地一笑:“我会转告老师。”
药店老板微微弯腰,在柜台后摸了摸,递给她十个金币:“收好了,小丫头。”
“谢谢。”伸手接过钱,纱罗把金币收进钱袋,揣进怀里。
为了更好地在红枫镇生活下去,纱罗在三年前决定住下的时候就谎称与老师一同迁至此地,杜绝任何惹上麻烦的机会。
让大家都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个老师,是保护自己的最佳方法。然而,纱罗却不可能成功的瞒着所有人——唯一对此知情的,是餐馆的老板娘。
她那蹩脚的谎言偏偏平日来往不多的淳朴镇民们还行得通,想要瞒过精明的餐馆老板娘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纱罗挎着空掉的篮子踏上了回程。
今晚还要再到镇上来一趟——今天正是每三天一次打听消息的日子。虽然知道打听到有用消息的几率不大,但是这已经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了。
时隔三年,纱罗的身子长高了不少。与大多数的炼金术师一样,即使纱罗一直都坚持着锻炼身体的习惯,她那小身板儿都还是略显单薄。
她出了镇子,朝森林中走去。
熟练地绕开茂密的灌木丛,纱罗几个转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在这位炼金学徒的面前,赫然是最靠近红枫镇的一处火山群。
纱罗用空着的右手提起长裙的裙摆,往腰间一掖。她极为熟练地扣住几块在山壁上凸出来的岩石,抬脚踩在山体的缝隙里,单手使力,三下两下便轻巧地跃到了两三米高的岩石平台上。
平台靠近山壁的一侧有一个能让一个成年男人侧身通过的缝隙。这地方极其隐蔽,站在山脚下根本看不见这条缝隙。平台上一层的乳白色碎石,正是当初她在次元袋中找到的珍珠岩。要不是三年前在山脚下看见了落在沙土里的几点白色,纱罗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
纱罗熟门熟路地侧过身体闪了进去——缝隙里头的空间并不大,距离缝隙口一米开外的岩壁上有一扇门。纱罗径直走了过去,神奇的一幕发生——她直直地从那扇门穿了过去。
门的另一边,是她住了三年的地方。
另一座高塔。
与奥法斯在萨隆帝国的高塔不同的是,这座高塔显然被施放了空间魔法——纱罗猜想它的实体并不在这座火山的山体之中,而在另一个空间。因为从高塔的窗口望出去,就只有一片混沌。整座高塔处在不知名的空间里,被一个不知名的厉害结界保护着。三年前纱罗发现这儿的时候,索拉和四月根本进不来……只有她一个人,顺利地穿过了那扇对她不设防却对索拉和四月来说无坚不摧的门。
在刚刚进入这座高塔探索的时候,纱罗觉得她能猜到这座高塔的所属者是谁。
她在这儿找到了一本没有署名的手札——上头的字迹和她从帕米尔的高塔中带出来的配方手札上的字迹出自同一人。
可是……
纱罗把篮子放下,她的视线落在了那本摆在窗口桌上的手札之上。
手札被从窗外吹进来的风翻到了某一页,上头深深浅浅的墨水印出大片的潦草,似乎在诉说一个久远的故事。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知道,他正在做一件不可饶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