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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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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崖从房间里出来时,厉子祈还保持着趴在窗前附耳偷听的姿势。被当场包抓,他倒也不慌不忙,淡定地掸了掸衣袖,这才一脸嫌弃地哼哼道:“还说永远不会骗别人,刚才不就骗得挺开心吗?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点小伤对于你而言简直就是挠痒痒,啧啧,为了骗取小丫头的同情心,居然咳血装可怜,卑鄙无耻!”
清崖负手瞥了眼表弟,竟也不恼,一本正经辩解道:“那修真之人不容小觑,区区式神已教人措手不及,若当真和他交起手来还不敢妄断胜负。”说罢,又乜斜眼厉子祈,这才调笑道,“也只有我们家英勇神武的厉公子,天不怕地不怕,不打探清楚对方虚实就敢上前和别人火拼。”
厉子祈闻言如吃了苍蝇般噎住,一张桃花面阴翳难堪,他自然清楚刚才若不是清崖出手,自己即使不死怕也重伤难愈,偏面上就是不肯承清崖的情,只阴阳怪气道:“我那是失误,要不然那厮怎是本少爷的对手?说起来,倒有另一件事……你拉走我时分明隐着身,就连我都察觉不到,那小妮子却说看见你了……呲,我刮雪风时她看着我的眼睛也不会被冻住,这分明就是个祸害!”
嘭。
厉子祈话刚说完,头顶就挨了个爆栗。抱头哀号声,厉子祈早失了贵公子的模样,咬牙怒道:“你打我做什么!”
清崖悠悠然一派闲散,掀衣摆在绣墩上坐定这才道:“谁让你浑说?要说祸害,我看着你倒挺像。我还没问你,刚才你冻住七衍、黄半仙,又捉走小兮,想干什么?”
厉子祈听了这话下意识地摸了摸眉毛,啧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认识?”
“哦?”清崖弯眼笑开,“不认得黄半仙和小兮也就罢了,厉三公子也不认得七衍了么?”
厉子祈被当场戳穿,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甩袖道:“那死猫,在家时就天天围着我的蛟龙湖转悠。除了吃,它还会干什么?被冻死才好!”
“那兮儿呢?她招你惹你了?”
见清崖咬着自己不放,厉子祈转了转滴溜溜的眼珠子,忽又换回笑脸,没脸没皮地撒起娇来。
“我这不就是和二哥开个小玩笑嘛~我就是看你身边带着个丫头,觉得稀罕,想逗她玩玩~可这不是,还没来得及逗呢房子倒先被别人掀了顶。”
说到这,厉子祈幽幽叹了口气,又像是想起什么地忽然顿住,悄声道:“……对了二哥,那个黄半仙是什么来头?我去捉小妮子的时候,刚好听他在嚼舌头,我们巫族的底细他竟摸得一清二楚,你说……”
不等厉子祈话毕,清崖便搁下手中的茶杯,随意地应道:“知道了。”
厉子祈还欲再言,清崖却截住他的话道:“去把影翼牵出来吧,准备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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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团云霭中,小兮不知所谓地徘徊行走。隐隐的,前边儿好像传来了哗哗的响声。那声音,不似倾盆大雨飘落人间,也不似汩汩溪水滚石而来,可是,又熟悉亲切得不得了。
小兮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这声音,只得循着声儿往前走,不多时便见一精致庭院:彩画雕栏,桃花繁景。尖檐亭阁下,满是娇艳的海棠牡丹,筑着巧石的幽幽小池里,尾巴泛着金光的彩色小鱼在石洞缝隙中钻来钻去。
庭院中央的石桌上,四人正围坐一团,一派和气地摸着大四圈①。坐在东边穿鹅黄纱衣的年轻少女握着手上的牌踌躇不前,比划了半天才咬着牙道:“七筒。”
牌刚一离手,端坐西面的中年男子便拍着圆滚滚的肚子笑开,手舞足蹈地嚷嚷开来:“碰!本老爷等这张牌可等许久啦,哇哈哈!”
中年男子一壁说一壁便欲去抓那七筒,谁料刚扶起袖子还来不及伸手,旁边一直闭眼凝神的矍铄老头却忽然将手中牌一推,淡定道:“胡了。”
登时,中年男子的手如点穴般僵在半空,脸已成青色。另一头岁数略大的妇人歪头看过来,惊诧道:“哟,□□呐。王叔你今天可了不得啊,怎么不是自摸就是□□,啧啧,这手气好得……”
“好好好,好个屁!”妇人话还没说完,中年男子已撂牌道,“你们看看,看看!本老爷这才叫极品好牌,清一色外带大对子,你你……就拿给你们搅和了!可惜我这只专摸好牌的纤纤玉爪啊~”
妇人听了这话颇为不在意地瘪了瘪嘴,当场拆台道:“什么极品好牌,你四喜都打掉两对,就为了做个清一色,而且现下没碰上牌,连轿都没有……”
“你!”中年男子瞪大一双眯眯眼,大圆脸也涨得通红,见说不过对方干脆胡扯起来,“哼,奶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向着王叔,你们……你们分明就有一腿,合着伙欺负本老爷!”
“老爷,你怎么能污蔑奶娘和王叔?”
“哦,你也帮着他们,”见少女帮两人说话,中年男子摇头哼哼,“我还没说你呢,你自己反倒送上门来,小绿啊小绿,你说你打什么牌不好,偏偏打这个七筒,你没看见对家要筒子吗?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丫头。”
少女委屈地低下头,手指绞着披帛道:“我本来就不会……是你说三缺一,非我不可……”
“哎,不打了不打了。”中年男子将手上的牌往前一推,起身便欲离开,视线却不期与站在外面的小兮撞了个正着。他愣了愣,这才忽然笑逐颜开道:“哎呀,兮儿,我的宝~你回来啦!快快,快过来,刚好三缺一,我们父女上阵,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这头王叔和奶娘闻声也探过头来,笑吟吟地说道起来。
“小姐,你来得正好,我今儿做了你最爱吃的桃花红枣糕,还有银耳羹,快来尝尝。”
“大小姐,你可回来了,咱们和老爷打牌,他一输就发脾气,实在太没牌品了,你快来评评理。”
小兮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鼻子一酸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来不及喊人,她便急急朝众人奔去,谁料脚下一个踉跄,不过眨眼功夫,再抬头,庭院周围已起浓浓大雾。霎时,襄渊、奶娘、王叔没了踪影,只剩下石桌上那副牌还孤零零地躺着。
小兮见状大惊,不顾一切地闯进大雾里,只见那少女依旧站在桃树下,只是再怎么也找不到另外三人的身影了。小兮这时才记起从未见过这女子,倒是她爹、奶娘和她很熟稔的样子,不禁奇道:“你是谁?怎么和我爹他们在一起?”
小绿满脸失意道:“小姐连我也忘了吗?我是绿碧啊,我的名字,还是你给我起的。”
小兮抬头想了想,依旧记不起来,绿碧见状摇了摇头:“算了,不打紧的。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老爷他们很好,整个落雷镇也都没事,我们只是被暂时困住了……小姐你在外面好好的,千万不要把落雷镇、把襄家给忘了,假以时日一定要来找我们。”
“那你们现在到底在哪?”
“我们在吴……”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小兮只见绿碧薄唇一张一合,偏再听不清半个字。
微微蹙眉,小兮喃喃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哗啦啦,哗啦啦——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全然与刚才的搓牌声不同。绿碧脸上的神情也愈来愈焦急,又比又划依然让人不得要领。骤然她又露出惊恐的神情来,再不顾小兮地提裙便跑。
等等。小兮喊道,可连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迈腿出去这才察觉委实不太对劲,脚下湿漉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止着自己前进。她不解地低头,这才赫然惊觉洪水已漫过自己的膝盖。与此同时,那滔滔的水声也已近在咫尺,抿了抿唇角,小兮忽的回头,登时只见与天齐高的巨浪席卷而来——
“啊!”小兮惊叫着猛然坐起,这才发觉自己还躺在床上。什么洪水,什么绿碧,什么□□,统统都不过是黄粱一梦。
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小兮一个跟头翻下床,翻出床头的信笺,来不及磨墨地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上面潦草地写下她爹的名字、王叔、奶娘,还有落雷镇三个大字。
写罢,西屋听见动静的黄半仙也刚好赶到,见小兮血糊糊的手指当即便叫唤起来:“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流血了?药,这、这止血药在哪儿——”
小兮不顾黄半仙的叫嚷,捧着那张信笺神秘兮兮地说:“黄鼠狼大叔,我知道我爹叫什么名字了。嘿嘿。”
听了这话,黄半仙木在原地,盯着小脸发光的小兮,心里突地打了个响,只道:罢也罢也,到底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怕是受刺激过重,魔障了。
“魔障倒不至于,只怕是另有打算才是真的。哈~”正念想着,黄半仙身后就传来声音,回头乍看便见七衍踩着猫步过来了。黄半仙知道是腹语虫,便又问道:“此话怎讲?”
话音刚落,小兮已起身,眼眸晶亮如星辰,“我要去回春镇。”
“去哪?”黄半仙只当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可甫一抬头就见小兮已开始收拾包袱。
“回——春——镇——”小兮一字一句道,“天一亮,我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