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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森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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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在简讯里说自己想在小院种花,拜托千里下次捎带些花种来。谁知发完简讯的当天下午,森千里就开着那辆中古破车冲到了他的住处。
她抱着个大纸箱从车上跳下来,头也不回的飞脚踢向开着的车门,车门关上时发出“砰”的巨响,见到站在门口的幸村,她把手中的纸箱“咚”的丢在他面前。若不是幸村躲得快,那箱子会准确无误的砸在他的脚上。
“精市,花种给你带来了。我忘了你说要带什么花种,所以每样都买了一包,你自己慢慢挑选!”
森千里接过幸村递来的水仰头一饮而尽。豪爽的用手背一抹嘴,忙不迭的说道。
幸村慢慢打开纸箱,看到满箱子的花种,愣了愣,苦笑。心想这么多的花种,洒满整座山都足够,千里这种做事不加思考的性子一点没变。
森千里还在兴奋,幸村搬家以后。她还是第一次来,新鲜好奇的很,楼上楼下的四处参观。
等看到卧室的时候,她先是一愣,又马上笑了笑,问:“还没在一起?”
幸村摇摇头,伸手关上卧室的拉门。
“你们俩这叫什么?同是天涯伤心人?准备互相安慰?”
森千里站着伸手触碰廊檐上挂着的风铃,让它们发出清脆的声响。幸村坐在榻榻米上,也不管她能不能看到,仍旧只是轻微的摇摇头。
“真佩服你们。孤寡男男一起生活了半年多,还没有干柴烈火……啧啧。精市你是不是那什么啊……”
“哦,对了!上礼拜我见到弦一郎了。”千里头也不回的继续玩着风铃“他陪杞子去医院做检查,听说杞子怀孕五个月了。”
幸村喝茶,并不答话。
千里索性走进屋,给自己倒茶,风铃兀自摇摆不定,继续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人的心,被触动了,不是说停就能停,需要慢慢的、耐心的等它平静下来。
“很多事没有对错之分,也有很多事注定没有结果。呐,精市,知不知道庙里的菩萨为什么垂眉?那是因为它们不敢与众生对视,对上了就要负责任。”
“千里,说这话不怕遭雷劈?”
他给她添茶,笑眯眯的说。
“我有个同事说我太爱说教,活该没男朋友,但我觉得他是被拒绝之后存心报复。”
“谁那么倒霉,喜欢上你?”
“精市你说话越来越像雅治了。”
又是一阵沉默,他低头望着杯中碧绿的茶水。
千里并不知道两人独处时的雅治究竟是怎样。
他想的出神,没注意到千里慢慢移到他旁边,突然伸手抱住他。
“精市,反正同是天涯失恋人,不如我们——凑合一对吧。”
幸村心想千里又在捉弄自己,刚想吐槽,却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压抑着激动的情绪。
幸村疑惑,尚未回答,就见茶室的门被猛的撞开,穿着医生白袍的仁王出现在两人面前,面色不善的看着森千里。
“你在做什么?”
“示爱~”
“滚!”
千里走的时候对他俩比比划划,幸村想凑上去听她说什么,被雅治一把拉住:“别过去,那女人是疯子。”
千里隔着车窗暧昧的一笑,朝幸村挥挥手,随后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回房的途中路过厨房,幸村看到餐桌上摆满捏的不像样的饭团,那是千里的杰作,幸村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个往口中送,被仁王眼疾手快的夺下:“小心吃坏肚子!”随后把饭团都倒进了垃圾桶。
千里每次来都做饭团,而雅治从来不做饭团和寿司,他说自己不会做,但是幸村也知道,那是因为他怕想起过去的时光。
以前出去集训,需要自己做饭,网球部里饭团捏的最好的人叫柳生。
“千里好歹是我的衣食父母,雅治迁就一下她。”
仁王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表示回答。他一向和森千里合不来,从国中时期就是这样。
然而幸村和千里的关系却很好,千里是幸村唯一关系亲近的女性,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她也是唯一会给幸村带来外界和真田消息的人,虽然这一点幸村从来不愿意承认。
幸村知道仁王也一定知道这个原因。
他的忍耐力真好,从来不在幸村面前提起过去,提起那些人、那个人。
非但如此,也不许别人提起。就因为这样,他俩住的地方一搬再搬,从都中心到市郊,再到这个充满田园风光的小村庄。也因为这样,雅治不喜欢千里,因为千里从来不避讳,偏偏最喜欢在他们面前提起过去。
对于雅治来说,他想摆脱过去,想幸村摆脱过去,他们却摆脱不了过去。其实无法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他们,一直渗透到他们生活中的每一个地方,随处可见那影子,巨大而沉默,如同黑暗中潜伏的怪兽,伺机而动,扼住他们,让他们窒息。
其实何必摆脱,明明他们身上都带有着过去的影子,从来不曾抹去。
手机铃声响起,是千里传来的简讯,简单两个字:“夜袭。”后面是一连串的拟声词“嗷嗷嗷嗷~”大概是模仿狼人。
幸村于黑暗中无声的笑了笑,关掉手机电源,翻身进入梦乡。
梦中有大片的花海,延绵开来,看不到边际。他的前面有一个人在一直走,幸村想追上去,却总也追不上。
好奇怪。
如果是相向而行,为何总无法拉近距离?而如果是相对而行,又为何感觉越来越远?
梦中的人面容模糊,像是认识了许多年的陌生人,也像有着陌生表情的熟识人,幸村只记得他的背影,沉默而瘦削。
因为一直走,就仿佛那背影是他唯一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