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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卡拉奇尔雅的雨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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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全面调查,迈雅专案组返回了维林诺,很快众位维拉便宣布组成最高法庭,在维尔玛城外的审判之环开庭审理“诺多王室(半)兄弟阋墙”一案。由于此案关系特别重大、影响特别恶劣,阿尔达之王曼威特别表示,本案审理过程务求透明,听证辩论一律公开,欢迎旁听者到场。然而考虑到场地限制,除王室直系成员与案件关键证人以外,入场资格就只能抽签决定了。
埃克塞理安和格罗芬德尔虽然都算不大不小的王室亲族,然而与直系还是有些距离,又不幸双双抽签落选,只得相对长叹,怎一个失望了得。好在尽管不得亲去,埃克塞理安还有伊缀尔这个不挂名的学徒可以提供第一手消息——这位贵为芬国昐家族第一个孙辈的公主虽说已经成年,却从来不曾荒废了这方面的学业,埃克塞理安动辄还会收到“新开暗门如何支撑才万无一失”、“如何封死通道才能不露痕迹”、“什么颜色最不易引人注意”之类诚心请教的小纸条。话说,图尔巩这些年来在自己家里抄捷径时,屡屡发现布局与印象中有所不同,一直都以为是自己记忆力减退,有了早衰的不妙迹象,各种提神养生的草药吃了无数,压根没想到这其实都是宝贝女儿的手笔。由此可见,诺多之王芬威多年来对长子和次子那愈演愈烈的冲突都成功做到了视而不见,大约也是当爹的在选择性无视,此乃人之常情。
然而谁也没料到,这个案子了结得如此之快。埃昂威身为曼威的左膀右臂,果然行事颇有过人之处,率领专案组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提力安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庭上呈出一打打原始证据、一个个关键证人,加在一起端的是铁证如山——罪魁祸首不是别人,原来正是那位自诩“阿门洲忘忧草”、“埃尔达开心果”的米尔寇!那位风头盖过萨茹巴玛的神秘新进作者米哈埃尔是他,先挤兑走欧罗林、再顶替人家去点化萨茹巴玛的是他,偷走《金花的诅咒》残本四处散发的是他,炮制《权力的游戏》手抄本的也是他,此外还挑动王族内讧、散布不实谣言、设计新型武器……总而言之,危言耸听、兴风作浪,全都是他。
“托卡斯大人当场就跳起来,大吼一声:‘就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老子这就抓他回来,揍他一个满地找牙!’”伊缀尔回来后绘声绘色地讲,“然后就一阵风地没影了,真真是豪气干云。”说到这里,金发公主忽然有些疑惑,“只是这位维拉的遣词造句,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这难不倒埃克塞理安:“想必诸位迈雅将城中有史以来的出版物都搬了一份去维林诺。众位维拉□□通达,能力高深非我等所能揣度企及,托卡斯大人弹指之间尽得萨茹巴玛旧作精髓,也不奇怪。”
“然后呢?”格罗芬德尔性急地追问,顺手递过去一杯花茶,“可抓到了?”
“还不知道呢。”伊缀尔叹了一声,仪态万方地拿过白瓷杯子深深一嗅,这才轻抿了一口,“众位维拉在上,我们静候佳音就是。不过依我看,那个黑心坏蛋能不能捉拿归案,可不是我们最大的问题啊。”
她是对的。尽管罪魁祸首乃是米尔寇不假,但诺多王储费艾诺轻信谣言,竟至对手足拔剑相向,此举仍是大大不妥,众位维拉不是他爹,无法视而不见。终审判决下达那天,提力安城顶层的明登广场人头攒动,那个提供现场直播的帕蓝提尔周围挤了个水泄不通。“芬威之子库茹芬威•费雅纳罗放逐,须离开提力安十二年”的决定一经宣布,登时舆论大哗,而稍后等芬威本人宣布自己和爱子秤不离砣砣不离秤,定要同甘苦共患难,纵是神经强韧如埃克塞理安和格罗芬德尔,这下也觉得殊为不易承受。
“芬威陛下的考虑,愈发不是我等能揣测的了!”格罗芬德尔来回踱着步,总算还记得为尊者讳,压低了音量,“费雅纳罗殿下是儿子,诺洛芬威殿下难道就不是了?这也忒偏心了些!”
“若只这样,那倒好了。”埃克塞理安脸色也不好看,“陛下此举,置诺洛芬威殿下于何地?那缺德的米尔寇本就散布谣言,说殿下他伙同维拉,图谋放逐父亲和长兄,独占提力安。如今陛下一走,岂不变相坐实了这等胡说八道?”
沉默了半晌,格罗芬德尔忽然一声长叹:“这些年来,目睹王室种种纠结,可真叫人灰心丧气。难怪那天我听芬德卡诺殿下跟艾卡纳罗殿下一反常态地念叨,说什么‘第一最好不恋爱,如此便可不结婚;第二最好不结婚,如此便可不离婚;第三最好不离婚,如此便可不再婚……’”
埃克塞理安嘴角抽了两抽,正要开口,却听外面一声闷雷滚过,接着倾盆大雨就哗哗而落。提力安就此迎来了一段光照不充分、影子格外长,动不动就下雨的诡异时期,天气重新成了流行问候语,人称“卡拉奇尔雅的雨季”。
言归正传,王储家族做事历来雷厉风行,打包搬家也快得惊人,费艾诺王子出城时少了一个老婆(奈丹妮尔夫人又一次发扬了夫唱妇不随的传统),多了一个老爹,走得无比决绝。芬国昐王子被剩在了提力安,又不能指望慢性子的亲弟弟,只得捏着鼻子接过了“摄政”的职责。然而诺多这边固然干脆利落地服从了判决,维拉那边的“猎捕阿尔达头号恐怖分子行动”却进展不顺,欧洛米和托卡斯两位追击良久,一无所获,倒不是他们太无能,而是敌人太狡猾。米尔寇毕竟从前就常干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声东击西、指南打北之类的把戏一概得心应手,任何时刻都能收到一堆“他白衣飘飘在这里”、“他黑影重重在那里”的情报,一时搅得维拉侦缉队疲于奔命,阿门洲不得安宁。
直到又有一天,一声炸雷之后,就见黑云滚滚,穿过卡拉奇尔雅往北去了。
“米尔寇竟然主动上门找费雅纳罗殿下去了!”
“据说是表白心迹去的!维拉在上,我一直以为那位既然扮相是个男人,心地定然也是个男人,哪里想到还能表里不一,生出这等非分之想!”
“而费雅纳罗殿下不假辞色,断然拒绝!我就说么,王储殿下趣味不但正常,而且高雅得很,怎会答应!再说了,别说米尔寇他是个美男,不是什么美女,就算是个美女又如何,当年费雅纳罗殿下什么美女没见过,现在怎会做出对不起奈丹妮尔夫人的事!”
“可不是么,还敢狮子大开口,讨要精灵宝钻!哪有自己送上门倒贴、还敢跟人家要聘礼的!活该人家当面甩门!”
“吃了这么大一个闭门羹,那位总该死心了吧!”
“死心没有不知道,但掩面跑了是真的!”
佛米诺斯派出的使者到了维尔玛没多久,这样的消息就传遍了提力安。格罗芬德尔当时正在明登广场上吃午饭(自从那一次被伊缀尔下了罂粟金花,他就再也不肯在芬国昐家族宅邸吃喝任何东西),一听险些呛到,不等缓过来,就见旁边的埃克塞理安拍了下桌子,眼睛闪闪发亮:“到今天,我才真的服了我们这位王储。费雅纳罗殿下当真是位妙人!”
说也奇怪,自从费艾诺关门打脸、米尔寇羞愤遁走,笼罩了提力安城许久的阴云竟然散了。双圣树光辉犹胜往昔,阴影荡然无存,“卡拉奇尔雅的雨季”很快就被冠以“情深深,雨蒙蒙”之名,被大多数人当成漫长年岁中的调剂之一,塞进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