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女致富记》空凝

13、13 趣味算术

　　苏静言忍不住挑眉，这个山长分明就是在找茬，先是人不出现，说什么不在，然后他眼见着这位刘先生准备收下小嘉的时候，就又急赶着跳了出来。老家伙！真对不起山长这个职位。这样说来，这个刘先生的名字是叫刘钧山，从今天的事情来看跟山长似乎不是一路的，毕竟他没有为难小嘉，而且看得出他对小嘉是很满意的。
　　而刘钧山在听到山长那么说之后，脸色霎时变得好些难看，嘴角露出一抹苦涩无奈的笑，很轻，很淡。他打从一开始就明白山长之前对他隐晦的嘱托，山长见他平素对学生要求严格就让他来做这个恶人，山长在为难这个孩子，确切的说是为难苏怀远的遗孤。他原本是想如果这个孩子资质不高就按照山长的意思不让他进学，可这孩子分明就是聪慧过人，是个讨先生喜欢的学生。再一看刚跟山长一起进来的同事，刘钧山不禁一边为小嘉担忧，一边感叹这么好的苗子若是弃了真可惜。
　　“那么请问山长，还有一项是要考什么？不过，小女话说前头，舍弟年仅十岁，骑马射箭之事，断不能做。”苏静言本着输人不输势的原则，一点也没想过要退缩，且毫不客气的提出了要求。心道，安全第一，她的宝贝弟弟，可不能任人瞎折腾。
　　好个无礼的丫头！山长面上不露愠色，但摸胡子的动作却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熟悉他的两位先生都知道山长怒了。
　　“苏姑娘且安心，老夫身为一学之长，岂会是那般没有分寸的人？”山长不满的腔调似乎是在指控苏静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静言只讪讪笑了两声，也不接话。只听山长继续说道：“学以致用，六艺中数的最大好处就是用于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平日随便买个东西都会用到，今天就再考几个简单点的算术吧。”
　　苏静言微微一顿，竟然是要考数学计算题。也好，只要不是那些有危险的骑射就行。“山长言之有理，请出题便是。”
　　她这态度又让山长觉得傲慢无礼，心中冷哼。“老夫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学里教算术的周益平周先生，题目就由周先生出。”
　　苏静言朝着这位周先生点了个头，算是见礼。小嘉上前拱手作揖，“请先生赐教。”
　　周益平只是点头示意，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让苏静言看不出他的态度，只听他淡淡的说：“我们就从最简单的开始，以生活中的实例为题。”
　　姐弟俩凝神听着。
　　“假如一斗白米一贯钱，二十五升米需多少钱？”周益平抚了一下山羊胡子，“这是最简单的算术，就从这题开始。”
　　只见小嘉低头用手指稍稍一算，很快就答道：“一斗米就是十升米，一贯钱就是一千钱，二十五升米就是两千五百文钱。”
　　“嗯，此题答对了。”周益平微微点头，继续说道：“假如一斗米一贯钱，一斗麦七百文，十五升米和十升麦一共需多少钱？”
　　小嘉低头算了算，答道：“是二百二十文。”
　　周益平点了点头，看模样是满意的。苏静言知道，小嘉在米铺待了些时日，这样简单的加减算术，又是用卖米来出题，肯定是难不倒小嘉的。心想，这个周益平还不错，是个和刘钧山一样的先生。
　　然而，正当她反思自己刚才对周益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时，却听周益平说道：“考了两题简单的，现在我要稍稍加大难度。一个大人要吃三个馒头，三个小孩只要吃一个馒头，一百个人正好分吃了一百个馒头，这一百人里面有多少大人和多少小孩？”
　　眼看着小嘉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苏静言暗叫不好，自己高兴太早了。虽然是很简单的解方程，可小嘉没学过呀，刚才那两题也是多亏了米铺里学到的。
　　她没法子给小嘉作弊，也不想做这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嘉回答不会。
　　“这题是二十五个大人和七十五个小孩。”周益平解答，眼角露出笑意。
　　山长说道：“我们注重培养六艺全才的学生，周先生今日所出的题目是最基础的，学里即使是年龄最小的学生也会。苏小公子，这关是不能算过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苏静言眼里冒火，咬咬牙，然后一个深呼吸，努力用平静的语调说道：“山长此话，请恕小女不敢苟同。”她就纳闷了，这老头怎么为人师表的，怎么就那么喜欢为难人呢，确切的应该说是为难他们姐弟。“舍弟未曾学过算术，不会是正常的。若是经过再三指导，舍弟仍然无知，那才是真正的不可教。”她觉得这道理很浅显，是个人都能明白，老头作为一学之长，这样说分明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收小嘉。她想了想，自己跟小嘉在此之前肯定不可能得罪这老头，看来应该是苏父生前与他有怨了，老头在公报私仇。
　　“苏姑娘，学里对求学的学生设置测验，就是为了筛选学生，不合格即是不合格。”山长说得理直气壮。
　　此时此刻，苏静言不气了，她已经不想让小嘉在县学上学了。她低头瞥了眼身旁安静站立的小嘉，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另寻一处好地方让小嘉上学。在这里，她还怕他被教坏了呢！
　　只是，费了这么长时间，她觉得被戏耍了，心有不甘。
　　小嘉移到她身边，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角。苏静言顺势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那不甘的情绪瞬的平静下去了，小嘉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挂。
　　她转移话题：“小女曾在先父的笔札中见过几道算术题，印象深刻，想今日趁此机会请教周先生。”
　　虽然她的语气很诚恳，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但夫子们都知道这姑娘是准备挑衅了。
　　山长将目光移向周益平，见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无论苏静言说出怎样的算术题都难不倒他，山长便放心的笑了笑，反而恼自己差点被一个小丫头给吓住了。
　　“先生放心，小女记得家父生前说过他手札里的几道算术题叫做趣味算术，很容易，且很有趣。”她说得轻松，甚至眉眼都在淡淡的笑着。“有三个朋友一起去客栈住店，他们只要了一间普通客房，一晚是三百文钱。于是，他们一人拿出一百文钱交给掌柜准备住上一晚。后来掌柜的说今天给客人优惠，只收了两百五十文，拿出二五十文钱叫小二退给他们。可是，小二起了贪心，悄悄藏起了二十文钱，把剩下的三十文钱分给他们每人十文钱。这样一来，也就是说最后这三个人一人花了九十文钱，总共两百七十文，加上小二藏起的二十文钱，就是两百九十文，还有十文钱到哪去了？”苏静言顺溜的说完，挑眉看着他们，不说这题的逻辑陷阱，就是光这样听她说了一大堆，一般人也该混乱了。
　　果然，只见周益平轻轻皱起了眉头，山长和刘钧山面面相觑。
　　苏静言又强调了一遍：“这样的算术简单却有趣，也难怪先父在他的手札中记下了一些，这是其中最简单的一题。”
　　一盏茶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周益平的脸色越来越暗沉，山长见状终于说道：“近日周先生过于劳累，还是需多养养神。”
　　周益平的面上掠过一次惭色，对苏静言说道：“请苏姑娘指教。”
　　苏静言预见了山长的反应，却没想到周益平会对她说请指教，平时或许会讪讪的笑着谦虚几句，可今天她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疾不徐的说：“这题说既简单又有趣，就在于它的逻辑性。答案是三个人共花的两百七十文里就包括了小二藏起来的二十文钱，换句话说，就是三个人付给了掌柜两百五十文，小二又从他们那里得了二十文，所以他们一共花了两百七十文。”
　　周益平微微思索，这才恍然大悟，有些不确定的多瞧了苏静言两眼，最后拱手作揖：“苏姑娘，受教了。”
　　“先生客气，小女只是看过先父的手札而已。”她终于说了句稍谦虚的话。
　　“苏姑娘，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瞒先生，先父的书籍，大多已经遗失，其中就包括了那本手札。”她猜到了周益平会说什么，便提前说了拒绝的借口。
　　周益平连叹三声可惜。
　　刘钧山来回看了苏静言和小嘉几眼，转而对山长说道：“山长，苏小公子有心向学，天资不差，更何况勤亦能补拙，不如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在此学习。”
　　“周某亦有同感，山长就收下他吧。”周益平附和说道。
　　苏静言感激的看了这两位先生一眼，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有这样一个想要公报私仇、处处为难他们的山长在，她怎么放心让宝贝弟弟在这里上学呢？
　　山长沉默了片刻，那脸上显而易见的表情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不愿的，只是一时间还没找到拒绝刘钧山提议的借口。
　　正当他为难的时候，苏静言抢先开口了：“不必了，门槛太高，我们还是另寻他处的好。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