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许》南山听风

4、相因拜佛

　　半个时辰后，听完倪小姐的哭诉，倪贵妃也跟着哭了起来。

　　“阿蕊，都是姐姐不好，我自己不如人也罢了，还连累你被个奴才欺负……”倪贵妃哭的梨花带雨。

　　皇后被哭的心烦意乱，她看向若凝。

　　当着满堂的朝廷命妇，虽然不能明着偏袒自己的堂妹，但总是要问一下的。

　　“阿凝，倪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若凝一听堂姐问话，眼圈瞬间就红了，接着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一甩帕子，掩着眼角扑到了旁边母亲的怀里。

　　一向稳重的女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林静姝身子先是一僵，然后才反应过来。

　　林静姝轻抚女儿的背，温声安慰若凝：“阿凝，别怕，母亲在这里，你堂姐也在这里，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皇后娘娘会为你做主的！”

　　若凝哭了一会儿，这才抽抽搭搭地说起了过程。

　　“回禀皇后娘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倪家姐姐，今儿个我身子不适，就去琳美人堂姐那里休息。结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倪姐姐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一口一个不懂规矩！”

　　若凝说到这里，又哭了一会，这才继续说下去。

　　“我身体不适，去堂姐那里休息，本就是不对的，我不敢狡辩，再三认错赔不是之后，倪姐姐这才饶过了我……”

　　众人听到这里，心里不禁一愣：人家在自己堂姐宫里休息，怎么要向外人赔不是？这也……太霸道了些？怕不是仗势欺人吧？

　　一时之间，众人看向倪贵妃的神色都微妙起来。

　　“哪成想，她饶过了我，她的丫鬟却没饶过我的丫鬟。嫣然跟着我往前走，却突然被人挡在身前，接着就被人在小腿上重重地踢了一脚。”

　　“她不防之下，因着疼痛，身体就往前倒去。这一下，刚好趴在了倪家丫鬟的身上，丫鬟慌乱中将倪姐姐给带倒了……”

　　倪凌蕊没有看到自己的丫鬟有没有踢人，但是此刻万万不会承认。

　　“你说谎，我的丫鬟没有踢人，明明是你的丫鬟主动撞的人！”

　　“一派胡言！”倪贵妃也厉声呵斥若凝，看着若凝的眼又一闪，不怀好意地问：“还是说，根本就是你指使丫鬟撞人的？”

　　轻声低泣的若凝，被“吓得”身体一哆嗦，捂着帕子“呜呜”哭泣的声音又大了起来，然后边哭边解释。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您两位想想，嫣然和倪家丫鬟倒下的地方，明明是我才刚刚走过的地方。如果不是倪家丫鬟突然挡在嫣然前面，她怎么撞的到人？”

　　“而且，嫣然当时是往右前倒的，倪姐姐是往左侧倒的，怎么可能是被嫣然扑倒的？”

　　若凝的话，刚好和之前宫人描述的情况相符。

　　众人信了八九分，倪贵妃也基本相信了。但是万没有自己偏帮外人的道理。

　　“胡说八道，兰姑娘别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丫鬟，现编的谎话吧？”倪贵妃盛气凌人地说。

　　等的就是这句话！

　　于是乎，若凝哭的更厉害了：“贵妃娘娘您想惩治我没关系，可是您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啊？”

　　她说到这里，踉跄着扑向跪着的嫣然，把她推倒，然后扒拉开了嫣然的裤腿。

　　嫣然小腿露出来的那一刻，若凝的心和手同时抖了三抖。

　　只见她的小腿上，有一块地方已经红肿不堪，紫的发黑了！

　　可见自家丫鬟当时被“踢”的有多狠，被欺负地有多过分！

　　看到这一幕，准备了一肚子话的倪凌蕊彻底傻在了当场。

　　这边，若凝的哭声再次大了起来：“大姐姐，您看啊，嫣然的腿都这样了，她们还说自己没有踢人！”

　　“着急”之下，她竟然把皇后娘娘出嫁之前，自己对她的称呼唤了出来。

　　众人看着嫣然惨不忍睹的腿，再看向旁边呆若木鸡的另一个小丫鬟，再看看委屈还僵在脸上的倪家姑娘，众人的神情越发精彩起来。

　　倪贵妃这下也没话说了，被人当众打脸打成这样，她真的想找块豆腐。

　　皇后看情况走到了这一步，适时出来说话。

　　“好了，阿凝，没人会惩治你，也没人能惩治你的丫鬟。”说着她看向另一个丫鬟。

　　感受到皇后的注视，倪凌蕊的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相信倪家姑娘的丫鬟，也不是故意把自家小姐给拉摔跤的，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

　　一句话给这件事定了性！

　　至于倪家人回家后会不会再处置自家的丫鬟，就是她们自己的事了！

　　若凝哭了一会，看无人再注意自己，收起帕子，深藏功与名。

　　兰家二夫人看到若凝的样子，心下腹诽：这个丫头片子才多大，心眼子怎么就这么多？

　　***

　　临走的时候，皇后堂姐语有深意地问道：“阿凝可还满意？”

　　其间意思不言而喻。

　　若凝羞羞答答，扭扭捏捏，做足了小儿女状，才嗫嚅道：“阿凝一切但凭父母做主！”

　　皇后的笑容有一丝龟裂，接着又拍着若凝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但凡事也要自己努力一下，比如向父母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若凝甜甜一笑：“嗯！”

　　回到兰府的若凝，对此事只字不提。

　　她相信父母会为自己做出合适的选择。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了。只是若凝私下里却让嫣然多打听府里的异常情况。

　　从今天皇后堂姐的所作所为，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思来想去，若凝觉得大概率是兰府出了问题，所以才会需要“外援”。

　　不过若凝接收消息的渠道实在有限，一直没有打听到有用的信息。关注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

　　嫣然的腿只是看起来严重，实际没两天就又活蹦乱跳了。

　　只是让若凝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和凤沁的婚事八字都没有一撇，府外面竟然也有风言风语传出。

　　得到消息的若凝，第一直觉就是，应该和宫里脱不了关系。

　　凡事涉及到宫里，就不好办了！

　　不过这些事情自己都左右不了，心烦意乱的若凝，索性一头扎进“斐园”，每天不是侍弄药草就是练字，日子过得充实而平淡。

　　日子就这样忙忙碌碌地过，时间转眼就到了四月七日，这是每年一度清明节的祈愿日。

　　在云城有这样一个习俗，每年的四月七日，未出阁的女儿家只要在相因寺佛祖座下许愿上香，然后从寺庙后面的金柳树上折下柳枝，便可以将幸运留下，实现所许的心愿。

　　若凝以前从来没有去过，她觉得这个习俗很无聊，而且她实在不喜欢热闹，所以每一年都是母亲和妹妹若馨去的，可是，今年她想去了。

　　自己马上就及笄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嫁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可以许愿的机会，她想为父母祈福。

　　嫣然对这次的上香更是期待，已经听她念了好几天了，到出门那日，她一大早就起来准备行囊。

　　若凝看着她跑来跑去地准备东西，不禁也被感染了，情绪也逐渐高涨起来。

　　不怪嫣然这么高兴。

　　平日里，也就是逢年过节，若凝可以出门玩玩，可是偏偏她喜静，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所以，连带着身边服侍的人也不能出门。

　　那厢，若馨却因为能出门而太过高兴，结果乐极生悲：昨儿晚上吃多了东西，闹肚子。

　　若馨最终没能如愿和她们一起出行，若凝一行人出门的时候，她正后悔地趴在床上哭呢！

　　***

　　相因寺乃是百年的古刹，位于群相山的半山腰，庙宇众多，森然而立。

　　因为是节日的原因，前来上香的人极多。

　　在到达正殿之前，要走很长的一段石阶路，不过若凝和母亲是坐着轿子上去的，到达正殿的时候刚好是正午。

　　大殿内外到处是善男信女，个个脸色虔诚。

　　看着巨大的笑脸佛陀，若凝心中顿生敬畏。

　　前世的若凝不信佛，但是，今生带着记忆生活了这么多年之后，她从心底觉得，这世间真的有某种力量，在主宰着苍生！

　　所以若凝此刻拜的极为虔诚。

　　求佛祖保佑父母平安健康，万事顺心。

　　若凝心中默念三遍，拜完三拜，人还没站起来，眼前就横过一个签筒。

　　抬头就见嫣然笑兮兮的站在旁边：“小姐，拜都拜了，也趁这个机会抽支签嘛！都说这相因寺的签文最是灵验了，小姐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若凝回头，母亲也正微笑地望着自己，不想拂她们的意，就顺手拿起签筒，轻轻一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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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怀疑那签还没掉到地上，就被嫣然给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