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一颗红豆》胭脂玖

6、第 5 章

　　离婚的时候秦韵就料到夏寒山不会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下台一鞠躬，所以那天秦韵在家门口看到杜慕裳时，也没有太惊讶。

　　要是这两个人不搞出什么动静来，她才会惊讶。只不过，她没想到杜慕裳会理直气壮的提出要她和夏寒山复婚罢了。

　　她曾猜测过杜慕裳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腹黑的？拜金的？急于攀高枝获得稳定生活的？——不论如何，她是不相信杜慕裳为自己洗白的那套“情不自禁”论的，又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真的不知道自己插足别人家庭的行为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杜慕裳这个年纪的女人，是非观肯定是有的，之所以还敢哭哭啼啼的跑到人家家里口口声声“只要一个小角落就好了”，以弱者的姿态做强取豪夺的事，无非是既要撬人墙角，又要得到大家的同情、理解，和看上去的名正言顺罢了。爱情？或许有吧，但是到底有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接下来的日子很安静，离开台湾的这一天，秦韵和夏初蕾的几个朋友来到机场为她们送行。

　　梁家的几个孩子里除了梁致中都来了，梁致文与众人寒暄几句，就拉着初蕾跑到不远的一个角落里去说话，他动情的说了半天，最后还在初蕾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初蕾哭了，直到坐上飞机还在不停的流泪。秦韵从随身的小包里抽出手帕，递到她手上。

　　初蕾怔了怔，接了过去。秦韵在她手上安慰的轻拍了两下。在她们准备离开台湾的这一个多月里，初蕾和梁致文和好了，对此，秦韵没有表示过反对也没有表示过支持，只是梁致文到林宅做客时，秦韵表现的并不热络就是了。

　　经过十几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在Y国的机场降落，秦韵和夏初蕾拖着行李上了出租车，直接前往早已订好的饭店。两个人在饭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洗了澡，一先一后的倒进柔软的大床里。

　　醒来时，外面天色已暗，一道刺眼的灯光照射着秦韵的眼睛，转过头，初蕾正在台灯下写信。

　　“初蕾？几点了？”

　　夏初蕾顿了顿，抽过一旁的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六点二十。”

　　秦韵看着她的背影发了会儿呆，爬起来从行李里翻出一身衣服换上，然后在初蕾头上轻轻揉了揉，“饿了吧，小姑娘？陪妈妈下去吃点东西好吗？”

　　秦韵的英语不好，很不幸的，Y国的主要语言就是英语，因此她只能“迫不得已”请初蕾做自己的随身翻译。

　　初蕾答应了。

　　秦韵以“散心”的名义出国旅行，自然不可能在旅馆里从早坐到晚。白天，她拿着城市地图，拉着初蕾内逛遍市区的每一座教堂、博物馆和公园景区，有时遇到喜欢的，会连着几天去同一个地方。夜晚，两人在华灯初上的街头享用晚餐，聊着天，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最初的几天初蕾常常发呆，有时会莫名其妙的傻笑，但几乎每个晚上都挤出时间给梁致文写信。

　　秦韵从不多问一句，倒是时间长了，初蕾自己开始忍不住在她面前提起男友。

　　致文决定去美国边教书边等她。

　　致文要她答应一定与他通信。

　　致文把这次分别当做一次考验。

　　……

　　秦韵每次都微笑着聆听，偶尔点点头，亲昵的拍拍初蕾的手臂。

　　反正空间距离这么遥远，两个人的爱情也只能停留在纸面上，至于能坚持多久，就要看他们的毅力了。

　　秦韵对梁致文的印象仍然没有改观，离开台湾之前那几次在林宅的见面，完全没有消除她对梁致文的不良印象。

　　一个人的品质会在不经意中从言谈举止中流露出来。梁致文虽然对她很客气，对初蕾很热情，但举手投足中常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自私的一面。那感觉就像你能看到他心里写着一个大大的“我”字，旁人只能被挤到一个委屈的小角落，而他还要告诉你：“你看，你对我多么重要，我都不会把别人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

　　初蕾刚刚与致文和好，重新陷入了热恋之中，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秦韵也不愿在这个时候泼冷水，只是不停在旅程中充实进更多内容，让初蕾不只是围着“爱情”转圈圈。

　　她们走过了许多地方。秦韵在旅途中重新拾起了绘画的爱好，偶尔在初蕾发呆时给她画个表情夸张的小像，惹得初蕾又笑又跳脚。

　　初蕾发现妈妈变了，不再是她印象中那个只关心女儿衣食住行和自己美容保养的家庭主妇。她有自己的爱好，有好奇心，爱玩，接受能力也很强。她英文不好，却肯下功夫学，而且学得很快。

　　她没想到妈妈能这么快从离婚的痛苦中站起来，她曾以为这一定会是一次充满痛苦的旅行。她的妈妈会需要她的安慰和劝解，伤心的时候她们会一起痛骂那个介入她的家庭，抢走她爸爸的女人。

　　可是没有。偶尔她不小心提起爸爸的时候，妈妈也只是轻轻转移话题，表情淡然，像是早已不放在心上。

　　有一次在广场休息，她看着对面的年轻情侣忍不住感慨：“爱情是女人的生命。”

　　“爱情是爱情，生命是生命。”秦韵忍不住一笑，“爱情是锦上添花，生活就是那匹锦缎。而没有生命，这二者都无法拥有。”顿了顿，又补充道，“想要美好的爱情，你得先拥有自己的锦缎。”

　　秦韵也曾年轻过，她理解初蕾，二十多岁正是憧憬爱情的年纪，把爱情看得重要也属正常。但过分看重就不正常了。秦韵没想过一下子把她纠正过来，只在旅途中不断开阔她的眼界，让她知道人生的幸福和乐趣不仅仅限于爱情。

　　******
　　秦韵带着初蕾在欧洲的各个国家走走停停，到处都是美丽的欧洲建筑，漂亮的广场，不过秦韵还是最喜欢法国。几乎是一踏上法国的土地，她就喜欢上了这里的氛围。在游览过几个景点之后，秦韵在一个绘画艺人聚集的广场上支起了一个画摊。

　　开始她只是觉得好玩，后来渐渐发现这种方式能够锻炼对人物神情体态的掌握，就投入了进去。她绘画的材料主要是水彩，这在一群以各种形式展现自己艺术才华的街头艺术家中并不特别，但她画风中浓郁的中国味道使得她的作品看上去与众不同。

　　甚至有画廊经纪人看中她的画，表示出合作意向，但她却婉拒了。她有自知之明，她的画称不上有多好，只是在一群西方风格的画者中显得很特别罢了。何况她并不打算在法国久居，真正合作起来会有种种难以逾越的困难。

　　初蕾对母亲在街头摆摊卖画并不抵触，只是开头的几天有些害羞。好在广场上的艺术家们多数是年轻人，初蕾本身也是个爱玩爱笑的性子，没多久就跟他们混熟了，开始用生硬的法语混合着英文与他们聊天。聊到兴头上，几个年轻人连比划带说，有时为了让对方更好的理解自己的意思还要画上几笔。

　　初蕾是在这个时候彻底喜欢上绘画的。看着同龄的年轻人随手几笔勾勒出生动的花鸟人物，不仅达意而且妙趣横生，她非常羡慕。羡慕之余她也开始尝试着作画。

　　给致文的信里，就多了她的画作。

　　“妈，你看我这幅画得好不好？”

　　画面上是她们常去的那个广场的一角。初蕾想把这副画夹在给致文的信里寄出去，让致文了解她现在的生活。

　　旅途中居无定所，她很少能收到梁致文的回信，偶尔通一次电话，她也会体贴梁致文并不丰厚的收入，将时间控制在二十分钟之内。

　　她曾提出过由她来支付电话费，却引起梁致文的激烈反对，为此两个人又吵了一架，冷战三天后以初蕾服软道歉而告终，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

　　秦韵知道这件事后，道：“其实他可以选择温和一些的方式与你商量——爱人之间的体谅是相互的。”

　　秦韵对梁致文在争吵中说出的“不想被女人包养”的说辞嗤之以鼻。这调调听上去很man，实际上不过是在掩饰被“钱”这个字刺痛的脆弱自尊心罢了。有教养的男人即便在拒绝女友的提议时，也会照顾女友的感受。动不动就生气争吵，根本就是自私自大自卑的体现。

　　秦韵没有将自己的观点强塞给初蕾。初蕾不笨，只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暂时看不清罢了。她需要思考的空间和时间。

　　街头卖艺的生活不仅让初蕾多了个爱好，也让她体会到挣钱的不易。不同于秦韵的玩票性质，那些年轻的街头艺人真的是在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初蕾看在眼里，很受触动。

　　“他们能够坚持自己的理想，也能负担自己的人生，不将理想作为向他人索取的筹码，从内心到生活都很充实。我羡慕他们，希望有一天也能成为那样的人。”晚间，初蕾抱着枕头坐在秦韵床边，诉说着这几天来的感想，她的眼睛在台灯的照射下显得亮晶晶的。

　　秦韵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姑娘长大了。”

　　“妈妈~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初蕾着躲开她的手，笑闹着抗议。

　　秦韵包容又无奈地摇摇头，拿起原文书继续阅读。

　　“妈，你真美。”沉默片刻，初蕾突然说道。

　　秦韵抬眼，温和地笑了笑。

　　初蕾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妈。”

　　“嗯？”

　　“你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秦韵放下书。

　　初蕾调皮地歪了歪头，“以前你更像一个母亲，现在不仅像母亲，还像朋友。”

　　秦韵怔了一下。

　　“我更喜欢现在的你。”初蕾轻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转身爬到自己床上，关掉了灯，“晚安，美女妈咪。”

　　初蕾前二十年的人生里，对父亲的崇拜多于母亲。在她眼里，事业有成又顾家的父亲像座山一样稳稳地承载着、保护着她的家庭。直到这一切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击碎。

　　父亲的出轨和离去让人痛苦，可他留下的并非全是痛苦。她还记得母亲在遭受背叛后独自在客厅中用牙牌灵数算命的孤独背影，可离婚后她很快就蜕变成一个坚强、独立、勇敢，富有生活情趣的女人。

　　是的。女人。

　　母亲也好，妻子也好，都是社会赋予的角色，褪掉这些，女人本质上只是一个女人。她应该有自己的乐趣，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追求。当她拥有爱情的时候，她的生活很美好。如果她不幸失去了爱情，她的生活也仍然美好。

　　她有快乐和幸福的能力，这种能力是她赋予自己的，不需要向别人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