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境之秋》冬暝

1、云蟹

　　沿深蓝海域乘船一直向南，便会进入无边无际的外域海——此间无岸。
　　此间无岸，顾名思义，只有此间，而无彼岸。这片包围着五境大陆的茫茫海洋究竟有多宽多广，一直是困扰着五境之人的无解难题。哪怕是在历史上科学技术与元素之力都达到五境顶峰的西纪年，也没能顺利探测到这片外域海的尽头。
　　但是这并不妨碍人们对这片海洋的向往，就像那位穷尽千年寿命寻找此间无岸尽头的血魅族航海家一样，有无数的冒险者前仆后继的试图驶向大海尽头，最终虽然无人成功，却让人们逐渐熟悉起离五境较远的海域来。

　　船已经行驶了四天五夜了，自从进入外域海后周围的景色便再也没有变化，除了无穷无尽的灰蓝色海水之外就只剩下一直看不到头的天际线，连偶尔飞过的海鸟都成了难得一见的风景线。
　　白发少女百无聊赖的躺在甲板上，将天空中的云假想成各种形状打发时间。她已经重复这个活动快一天了，眼下终于忍受不了跳了起来。
　　“无聊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闻声，一直坐在甲板的另一端翘腿看书的黑发青年见怪不怪，淡然的将手中的书翻到下一页。
　　“夜……”少女哀叫了一声，呈蛆状蠕动到了青年跟前，将头搁在了他的腿上，“你都看了两天书了，借我也看看？”
　　“你会有兴趣？”黑发青年挑眉，揉了揉那颗在自己腿上耍赖滚动的白毛。
　　“不就是考古历史之类的嘛，我——”少女正要反驳，赫然看到那本书上的五个大字，顿时没了语言。
　　《平民帝王传》，连夜都已经无聊到看白烂的臆想小说了吗？！
　　“我们一直在航线上，没有偏离。”青年拿出一个形状奇怪的轮盘看了看，“应该还有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到了。”
　　“还有半天啊。”少女叹了口气，以同样的姿势滚动到了刚刚躺下的地方，继续看云打发时间。被称做夜的黑发青年勾了勾唇角，埋头看书。

　　许久，就在少女以为自己快要睡着之际，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冰凉凉的触感让晒了一天太阳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阿洛，我们到了，快来看。”黑发青年微笑，向着前方扬了扬下巴。
　　少女连忙爬了起来，远方依旧是灰蓝色的海水与天际尽头相接，然而仔细看便会发现那里有着什么东西若隐若现，四周云雾缭绕，如同渊族传说中的仙洲蓬莱。
　　待距离越来越近，才能看清那居然是一座建造在平板船上的华丽建筑，风格是渊族传统的尖顶吊角，琉璃色的瓦片熠熠流光，殿口上书四个大字‘云之彼岸’，苍劲有力，浑然天成。
　　那就是域外海上声名远播的海上餐厅——云之彼岸。

　　“终于到了啊，行船这么多天忽然看到一座这样的建筑，倒真像是看到了这片海洋的彼岸一般。”白发少女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有些兴奋凑在空气里闻了闻，“我好像已经闻到云蟹料理的香味了啊，夜。”
　　“这里的云蟹冠绝五境，好好尝尝吧。”黑发的青年拍了拍少女的头，起身去将小木船的帆给收起来，然后慢慢划到了餐馆跟前泊船的海域。

　　因为名声在外，现在又是云蟹盛产的季节，云之彼岸跟前已经停了不少从世界各地而来，风格迥异船只，却无一例外都是适合长时间远航的大型游轮。眼下一条看似弱不禁风的小木船忽然驶进了泊弯，愣是没让负责接待的伙计回过神来。
　　“还愣着作甚，去接待客人。”一柄烟枪敲在了伙计头上，却是被这条小船引起兴趣出来看看的老板娘。
　　伙计立刻回神，忙不送跌的将船上的两人迎上了岸，询问来意。
　　“一间客房，预定两人座晚餐。”黑发青年伸手将女伴接到岸上，转头回答。
　　“两位客人，住宿观潮——”伙计将白毛巾往肩上一搭，跑回大厅传话。

　　“不仅是建筑风格，连迎客也都还保留着渊族古代的传统，的确很有特色啊。”白发少女有些怀念的看了看古色古香的大堂，虽然里面坐了不少服饰各异的旅人，却并不影响整间餐馆的风格，反而别具特色。
　　“多谢姑娘夸奖，这是家父的遗愿，妾身自得尽力保留。”一个甜软的女音传来。两人回头，看见一位身着绛红长裙的美艳少妇，黑色的长发用血珊瑚簪子松松的挽着，手中是一柄精致的镂金烟枪，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妾身名唤绛朱，是云之彼岸的老板，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姐姐好，叫我阿洛便是了，姐姐好生漂亮。”早在回头的那一刻白发少女的眼神便骤然明亮起来，此刻听见美人搭话，连忙迎了上去，与绛朱互行一礼。
　　黑发青年默然，眼带笑意的看着配合对方瞬间转换为古代渊族模式的阿洛，也伸手一鞠，“在下溯夜。”
　　“妹妹年纪轻轻便熟知渊族礼仪，当真后生可畏，实叫姐姐意外。”看着对方毫无生涩的回礼，绛朱微微有些吃惊。她在客人跟前保持古代渊族的言行风格，大半也是为了餐馆特色，让近距离接触古渊族文化的客人感到新鲜，却很少能遇到熟练回礼的异族客人。
　　“姐姐哪里的话，妹妹不过略知一二便大胆卖弄，哪里能跟如此年纪将云之彼岸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姐姐比呢，让姐姐见笑了。”阿洛款款回道，瞥了一眼在旁忍着笑的溯夜，终于破功放弃一时兴起的对话游戏，大笑着挥了挥手，“好久没听人这么说话，有些怀念就忍不住回了，老板娘别介意啊。”
　　“两位当真是有趣的人。”绛朱微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洛夜二人，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阿洛以前也认识熟知古渊族文化的人？”
　　“嘛，这个说来话长了。”白发少女将双手枕在脑后，“比起这个老板娘不先让我们进大厅去么？我可是为了亲眼一见云之彼岸坐了四五天的船呐。”
　　“都怪妾身只忙着说话了。”绛朱微一躬身，亲自将两人迎进了大堂里。

　　云之彼岸是近几年来玖斓国最富盛名的餐馆之一，以烹制云蟹佳肴闻名。其位置坐落于外域海上遥远的南面，哪怕是大型游轮也要航行三天三夜才能到达，初见之时如神迹浮于灰蓝色海水的尽头，仿佛云海的彼岸，因得此名。
　　除了风景独特，云之彼岸最著名的原因还属云蟹。这种生活在外域海深处的群居蟹类每年朔月都会沿固定的路线居家东迁，回归母巢，待来年小云蟹们长大之后再返回先前居住的地方。云蟹平日里都躲在海底深处的岩石洞之中，极难捕获，虽然外壳坚硬，肉质却鲜嫩无比，营养丰富，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珍贵食材。也因此，每年云蟹归巢的‘云潮’，是渔民们唯一能够捕获云蟹的时期。
　　云之彼岸的位置离云蟹归巢的其中一段路线非常接近。每年朔月‘云潮’之时，景象极为壮观，因此吸引不少游客前来观看，欣赏奇景的同时顺道享用新鲜云蟹所制成的佳肴，惬意无比。

　　绛朱将两人带进大堂后便被客人叫到了楼上，只得招呼两人自行方便。
　　眼下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大堂中的人稀稀落落，大部分游客都在二楼的观光甲板上活动。阿洛端着茶在大堂中坐了一会儿后，便闲不住的拖上溯夜打算四处逛逛。
　　大堂的南边是一处装饰漂亮的长廊。阿洛有些好奇的走了进去，里面挂满了每年云潮之时游人留下的各种照片，画作，乃至写在螃蟹壳上的祝福寄语。再往里则是云之彼岸的发展史，记录着这个传奇的餐馆是如何从当初一艘半大的木船一步步发展到今天举世闻名的胜地。
　　白发少女饶有兴趣的看着，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转头询问黑发青年，“夜，这间餐馆最开始只是一艘普通的船上餐厅吧？那它是怎么停在这么远的海上一动不动的？如果遇到暴风雨之类的怎么办？”
　　“这是个好问题呢。”没等溯夜回答，甜软的女声已经抢了过去。绛朱端着烟枪靠在长廊的末尾，向着阿洛眨了眨眼睛，“阿洛先满足一下妾身的疑问，妾身便回答这个问题怎么样？”
　　“老板娘想问什么？”难得又遇上正主，白发少女好奇的凑了上去。
　　“两位是如何乘坐那艘小船来到这的？”绛朱撩了撩耳发，问道，“这个时节的外域海并不算平静，两位却能以那样一艘船航行五日，实在叫妾身好奇的很。”
　　闻言，溯夜默默盯了一眼阿洛，白发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原本我们也想坐游轮舒舒服服的过来的，但是几天前我跟一帮混蛋在一家酒吧里打架……旅费大半都赔给店老板了，剩下的钱除开要吃的云中宴，只够我们买一艘普通木船过来了。”
　　绛朱一怔，云中宴是云之彼岸菜单上最贵的一道，用渊族自古流传的八十八种方法烹制云蟹，是店里的招牌。而眼前之人竟然为了吃上佳肴，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坐艘小船过来吗？
　　“竟是为了这样的理由，云中宴定然不会让阿洛失望的。”绛朱掩嘴一笑，既然对方有意跳过，她便不再询问两人避过海上风暴的方法，转而走向了长廊左侧的木柜，从里面拿出两幅被精心装裱的照片来。
　　“这便是云之彼岸能在远海之中安然无恙的缘由。”
　　白发少女接过照片，第一张是餐馆已经发展到中期的时候，隐见气派的殿楼矗立于平型箱船之上，辉煌夺目。然而更吸引人眼球的是游在殿楼旁边的东西，那是一只有些像貊，四肢与尾部却被长鳍覆盖的动物，身形巨大，几乎跟餐馆的殿楼一般大小，神情欢愉的看着镜头。
　　“这是……海貊？！”阿洛一声惊叫，连溯夜眼中也有诧异划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海貊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动物存在么？”
　　“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很吃惊呢。毕竟是传说中存在于外域海更深处的动物，没想到能有亲眼见到的一天。”绛朱微笑，“五十六年前家父也是热衷于寻找此间无岸尽头的冒险者之一，某次出海无意间救了一只快要生产的海貊母亲，后来那只海貊就带着小宝宝一直跟着家父游历。虽然有着海貊护航，但家父最终也没能找到外域海的尽头，所以便在这里开了一间餐馆兼杂货店，希望为往来出海的冒险者提供便利。”
　　绛朱抽了口烟，似乎回忆起了过去，“再后来，家父去世，那只海貊母亲也心情低落，没多久就随父亲而去。云之彼岸的规模越来越大，那只逐渐长大的小海貊便一直守护在这里，直到现在。”
　　“传说中海貊是温顺善良的灵兽，会拯救不慎落水的人，甚至能平复海上汹涌的巨浪以便船只通行。有这样一只神兽守护，难怪云之彼岸能在远海之中安然无恙呐。”阿洛将手中的照片翻到下一张。那大约是餐馆刚刚建成的时候，沧桑的中年男人搂着娇妻，站在小船阁楼前笑的一脸幸福；船的旁边是一头巨大的海貊，正慈爱的看着一头幼小的海貊与男人的幼女玩耍。
　　“老板娘，你说一直到现在那只海貊都还守护在这里，那我们现在能见到它么？”将照片还给了绛朱，阿洛神情闪亮的问道。
　　“海儿平日里都在这周围的海域游玩，能不能见到它就要看两位的运气了。”绛朱笑道，“最近是云潮的时间，它应该会在觅食的时间里出来的。”
　　“那我们先去二楼甲板守着了！”得知可以亲眼见到传说中的海貊，阿洛迫不及待的拖上了溯夜准备前往观海的二楼，“谢谢你啦，老板娘。”
　　“两位玩得尽兴。”绛朱点了点头，“妾身便先去厨房打点了，难得有人能这么期待云中宴呢。”

　　甲板上已经站了不少等待云潮的游人，白发少女挑了个角挤进去，四下观望想找到那只名叫海儿的海貊。
　　“别急着找，海貊平日里懒散悠闲，这会大概在海底睡觉。”溯夜靠在栏杆上，接了一句。
　　“是货真价实的海貊啊，夜，你不觉得很兴奋么！”阿洛抓着栏杆向前方眺望，“外域海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居然能孕育出云蟹和海貊这样不可思议的生物。”
　　“外域海宽广无垠，其已知真实面积就有五境大陆的几十倍，当然存在着很多我们无从知晓的生物。”瞥了一眼身旁兴奋前眺的少女，溯夜伸手揽过她的腰防止她掉到海里去，“连海翼龙都见过了，一只海貊能让你兴奋成这样？”
　　“对啊……说起来，我连海翼龙都早见过了。”阿洛手一松，干脆整个靠在了身旁之人的怀里，语气蓦地有些怅然，“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约修娅，时隔这么多年，她大概还以为我们在异次元里流荡吧？”
　　“如果她还在，自然会见到的。”溯夜默默拥紧了少女。

　　“快，快看那边——”
　　人群中忽然热闹起来，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西方。有像云一样的波浪出现在了与天际相接的尽头，过了一会儿，云浪越聚越多，越来越猛烈，如同暴雨前汹涌的天空，转瞬流转向了前方。
　　“好…..好厉害啊！”阿洛目不转睛的看着西方，那些忽然出现在海面上的灰白色云层如烟般在海面上流动着，像极了天空中的云卷云舒，“那就是‘云潮’？”
　　“倒是一点看不出云蟹的样子。”溯夜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难道你觉得云潮就是很多螃蟹密密麻麻的走在一起么？”阿洛回头，忽然被自己的想象恶心的打了个寒颤，“夜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重口味啊。”
　　闻言溯夜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少女的白发，“当然不是，云潮之所以像极了天空的云层流动，是因为云蟹在迁徙途中会分泌出一种特殊的□□，这种□□一遇到海水便会蒸发气化，遮住云蟹群的踪迹。我们现在看到的云潮已经是云蟹群离开之后留下的障眼法了。”
　　“诶，原来夜你早就知道了？”
　　“在书上看过而已，亲眼见到也是第一次。”溯夜一笑，向前扬了扬下巴，“快看——”
　　一头巨大的海貊忽然从餐馆附近窜出，以极其优雅的姿势游向了云潮，时而尾鳍转圆，时而鱼跃龙门，时而空中旋转，花样之多令人目不暇接。只是优雅的姿势配上海貊短小的四肢与肥硕巨大的身躯，让不少游客都忍俊不禁。
　　海貊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静静的趴在水中，似乎在聆听什么，而后猛的一个翻身扬起尾鳍，拍出一个巨大的海浪袭向离云潮不远的地方。
　　“啊，那只海貊找到云蟹了！”
　　不少云蟹被海浪冲飞，散在空中。只见那只海貊昂首挺胸的甩了甩尾鳍，然后纵身一跃将空中的一只云蟹吞下了肚。未等观看的众人叫好，那只海貊又如法炮制的在空中来回翻跃，转眼间便将先前飞散的云蟹吃了个干净。
　　“海儿好身手！”白发少女笑着向前方高高挥手，围观的众人也都出声叫好。海貊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喝彩，动作更加优雅迅捷，像表演一般一只只的吃掉被海浪拍起的云蟹。

　　看完了云潮又与海儿戏耍了许久，等阿洛与溯夜到回船舱时，天空已经擦黑了。
　　绛朱笑吟吟的站在名为‘岚海’的雅阁门前，将归来的二人迎进雅阁。
　　“等候两位许久了，作为今天唯一点下‘云中宴’的客人，云之彼岸必将提供最优质的服务，请放心享用。”美艳的老板娘拍了拍手，立刻有侍者鱼贯而入，将准备好的佳肴摆上了桌。
　　“云中宴共八十八道菜，皆由云蟹所制，集渊族史上闻名的蟹烹制法所成。”绛朱微微躬身，接过侍者手中的一道凉菜，摆到了阿洛与溯夜跟前，“前八道是为冷盘，请用。”
　　“这是……豆腐？”早已饥肠辘辘的白发少女难得没有在菜上桌的同时就风卷残云，而是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菜肴，“好漂亮啊！”
　　那是一盘精致素雅的白玉豆腐，被上等的寒晶石盘乘着，刀工整齐，点缀着翠芹错落有致；最神奇的是豆腐四周竟然弥散着淡淡的白雾，云烟缭绕，如同散落云间的仙境。
　　“这是以云蟹体内所特有的流质配以蛋清，白豆所制成的‘烟云碎玉’，阿洛何不试试？”绛朱微笑解说道。
　　“就是那种产生‘云潮’的物质么？”白发少女满怀期望的舀了一勺豆腐，含进了嘴里。
　　“如何？”绛朱眨了眨眼睛问。
　　白发少女全身一激灵，许久才将口里的豆腐咽下去，发出一声叹息，“入口即化滑嫩无比，虽是冷盘却完美的锁住了蟹的鲜香，实在是太好吃了！”
　　“这一道的味道也很特别。”一旁的溯夜放下筷子，向着另一碟菜品点头道，“蟹肉鲜香脆嫩，食用后口齿留香，似乎是生擒后用酒浸泡？”
　　“是的，这是玖斓苏淮一带著名的‘花雕醉蟹’，用特殊的方法将云蟹养在陈年的花雕酒中三日，待蟹周身充满醇酒之后配以老姜腌制，方能得此口感。”
　　“这一道也好好吃，夜你试试！”
　　绛朱笑望着已然被餐桌吸引的白发少女，挥了挥手让侍者继续上菜。

　　冷盘之后分别是热菜，主食，汤品，点心，所有菜肴都以云蟹为主料，花样层出不穷让人不禁感叹渊族饮食文化之悠久，像是泽中地区著名的香辣蟹，广为流传的清蒸蟹，颇具特色的辣蟹酱，养阴滋补的板参蟹汤以及异域风情的蟹寿司，都让人食指大动回味无穷。

　　唯一让绛朱诧异的是白发少女的食量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原以为两人会像之前的客人那样分三天享用云中宴，却不想四十六道菜以后桌上的两人皆没有结束之象。
　　该说能用小木船到达云之彼岸的人果真不会是常人么？
　　美艳的老板娘笑了笑，手中托着一个由光系法阵集合而出的留影镜，向着大块朵颐的白发少女招了招手，“阿洛，看这边。”
　　“唔？”正啃着香辣蟹腿的白发少女抬头，看到绛朱手里的留影镜后了然一笑，一把勾住了身旁黑发青年的脖子，嬉笑着看向了镜头。
　　‘咔嚓’，拿着蟹腿大笑的白发少女，被忽然勾住脖子莫名其妙的黑发青年，一桌狼藉的螃蟹壳以及来不及撤走堆的如山高的盘子定格在了画面之中。

　　此后很长的时间中，这幅夸张的相片都被挂在云之彼岸留影长廊中显眼的地方，而绛朱也乐于向每一个看到相片而惊讶的客人形容两人一顿解决云中宴的壮举。以至于有了后来闻名五境的‘云中宴定式赛’，即两人一组一顿吃完整个云中宴便能免去所有费用甚至由云之彼岸提供回程的船票，引得各路旅者竞相参加，盛况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