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姐》封十八

63、下山险途（二）

　　死？想叫我死，你还不够格！

　　我一面提气运功，虚弱笑道：“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蓝玉挑起眉，拈着发，“我真是看不懂你们中原人的豪门恩怨。据说脏乱得很，一下子死个干净倒是便宜你们了。”

　　“我并不畏死，只是死之前有一心愿未了。”我叹气道。

　　“哦？什么心愿？能叫你毒无双这么耿耿于怀。”蓝玉一下子来了兴致，蹲到我面前，俯下身子怼着我的脸。

　　“我唐门有一本毒功心法，修习此功可以毒入武，化毒气为内力，……”我咳嗽了两声。

　　“哦？世间还有这种功法。”蓝玉一双眸子晶晶发亮。

　　“可惜我是次女，无缘得见。”我惋惜道。

　　“那有何人修习此功？”蓝玉伸手将我揪了起来，“快说！”

　　“自然是我的姐姐，唐家的家主，唐依依。”我吃力道。

　　“毒仙子唐依依，我听说她失踪很久了……”蓝玉低首沉吟，“家主失踪了，唐门竟然都不找么？”

　　“我们一直在找她。”

　　“一直？那你们也太没用了。”

　　“我们的人快叫蓝姑娘家的蛇吃没了。我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叫你的蛇吃了，不然为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蓝玉明人不做暗事。”她不屑道，突然间啊地惨叫了一声，猛得将我拍开。

　　“你到底是谁？！”蓝玉脸色大变，捂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手。

　　“唐依依。”我吐了口气，坐起身。顾不得浑身筋脉剧痛，使出全力将毒气聚于指间，向她径直攻去。

　　“大宝！”她焦急大喊一声，捂着手疾退半步。

　　那条蛇听了指令向我袭来，却突然间嘶吼一声，剧烈翻腾起来，两点绿光已熄。

　　不知何人助我？管不了那么多，今日一定要取此人性命，抻开五指正要碰到她的脖颈。

　　突然间，那段细弱的脖子却消失不见了。

　　定睛一看，蓝玉已在数丈开外。月色下某个熟悉的人正亲密地半揽着这个瑟瑟发抖的苗女。

　　强弩之末，气急攻心。口中腥甜之味不断上涌，我俯下身子大口呕着血。

　　这人是上天专程派下来和我作对的么？

　　我擦着口中源源不断溢出的鲜血，咬牙瞪着他。他的神情也一样漠然，前几日的亲密欣喜已经全然不见踪影。这才是杜云卿，我习惯的杜云卿，真正的杜云卿。

　　只见蓝玉两眼一翻，双脚一软，好像是昏了过去，再一眨眼，杜云卿已到了面前。

　　不过他并没伸手触碰我。

　　“一个人，可还扛得住？”夜风里，杜云卿衣袂翩飞，高高在上，“这滋味如何？”

　　“总强过与你在一起。”我冷笑着，伸手推开眼前这个挡路人，踉跄着往前走。

　　下山的路不好走，荆棘遍地，头顶的月亮越来越模糊，我一头栽了过去。

　　意识聚拢，只听到有人焦虑道：“二小姐怎么还没醒……”

　　“二长老已经带人上路了。”

　　“这？公子还活着么？不是被扔蛇窟了？”

　　“还活着呢，蛇窟倒是小事。不过听说那妖女气不过公子冷眼待她，找了几个精壮汉子折腾公子来着，还招了一众妖女在旁观看。”

　　“哎哟……好恶毒的女人！这下咱们和五毒教的梁子结大了。”

　　“多亏了二小姐身边那个小丙，要不是他咱们都得交代在这里。这人可不简单……”

　　“唉，凡夫俗子能入二小姐的眼嘛，这都贴身了……二小姐都昏迷不醒了，两个人晚上照睡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那间房你进去啊？”

　　“上次送饭的时候，瞄了一眼。那个小丙鞋袜衣衫都和二小姐的混在一处，人能分得开嘛？”

　　小丙？杜云卿？他还在，而且我这是？回来了？

　　我勉强坐起身，身上还是有点疼，但是比那日好多了。试着运了下功，经脉还算畅通。

　　谢天谢地！

　　就是肋下有点痛，大概是有根骨头裂开了，这倒是小事。

　　我穿上衣服，理了理头发，打开房门。几个聚在日光下闲聊的人见了我立马噤声，面面相觑。

　　“二小姐，您醒了。”

　　我咳嗽两声问：“小丙呢？”

　　“他煎药去了。”

　　“那个五毒教的女人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在后面柴房关着。这两天五毒教的人来过，不过他们说这妖女虽折辱公子一番，但已将人放了，是公子自己没有回来……”

　　“我知道了。”

　　“二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您身边的那位小丙说了，让五毒教一块找人，找着了再考虑怎么处置那个妖女。”

　　“我不去看了，就照小丙说的做吧。”

　　唐小宝，你到底去哪里了？我坐在窗前看着门外忙里忙外的黑衣人，那抹亮眼的白色身影仿佛下一刻就会现身其中。

　　其实唐小宝没死就是万幸了，可是还有一件棘手的事，蓝玉也知道我是唐依依了，杜云卿还将她带了回来。

　　既然唐小宝已不在五毒教手里，这女子也不必留了。

　　只是这里里外外有无数双眼睛都看着蓝玉，就怕她跑了，于我而言，倒是不好下手。

　　傍晚，杜云卿回来了，他的药终于煎好了。

　　两个人冷然相对，真够没意思的。

　　到了晚上脱衣服的时候，更是尴尬，不过杜云卿一点都不客气，脱得只剩下亵衣，径直躺下了。

　　我虚虚地坐在床沿边，不知如何是好。我觉得我和他是没有未来的，分开了就分开了，不要再拖泥带水。

　　这再一躺下，又不知后事如何。

　　横横心，正要起身，却被某个人的胳膊一卷，整个人朝他身上跌去。

　　肋下刺痛，我嘶了一声。杜云卿一手箍住我，另一只手便伸到我衣服里去了，他在我肋下寻找那个伤处。

　　他的指腹掌心都带着一层薄茧，每次摸我我都要战栗一番。为了防止他乱摸，我急忙引着他的手找到正确的地方。

　　“是这里疼吗？”杜云卿轻轻按下。

　　我忍痛瞪着他，任额上汗珠滚滚落下。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人！

　　“其他地方还痛吗？”杜云卿松了手，又向着别处去了。

　　快到胸口时，我连忙抓住他的手：“宫主，不要再如此了。”

　　“脸变得真快。”杜云卿略带幽怨道，“是你自己上山寻我的。”

　　“我门中人在此地遇上诸多怪事，都与宫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这才上山找你。宫主不要想多了。”我冷着脸道。

　　“与我有联系？我在此处除了陪你，并未做什么其他事。”杜云卿满脸无辜。

　　“宫主可还记得那个姓风的丫头，正是宫主教了她点穴之法。我唐门中人悉数遭了她的毒手，不得动弹，这才给了五毒教可趁之机。我表哥才会叫他们抓走。”我继续和怀里的手较量着。

　　“这都能赖到我头上？”杜云卿诧异道，“我又不认得那个姓风的小丫头，也无意教她点穴之法，倒是你自己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回来。”

　　“她会风神诀。”我只好提醒他。

　　“她会风神诀与我何干？”杜云卿装蒜道，“风神诀印得满大街都是，有人会也不稀奇。”

　　“风神诀不是只有暮云宫宫主一脉才能练吗？所以人手可得才无所谓。”

　　“说是这么说，凡事都有意外。”杜云卿轻皱眉头道，“你不要再纠结此事了，与你无关。”

　　“好，我不管。宫主能不能放开我？”我低头看着胸前凸起的衣襟。

　　“不能。”杜云卿抬头咬起我的嘴唇。

　　“你……”话音淹没在不容反抗的吻里。

　　念着我身上有伤，杜云卿并没有真正做什么，吃豆腐吃到心满意足后就沉沉睡去了。

　　我半坐在一旁，看他的睡颜。

　　月光斜照，照到我心底，如刀割般，一刀一刀，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