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节 ...
-
“这不是见天子，这是学当贼啊。”王萱悻悻然看了同行人一眼，半夜三更拉她起来，居然是两人孤身潜入，这也未免太过冒险？看对方一脸镇定，她反而更加担心了。
“你干嘛要带着我，我又不能打又不能跑，还贪生怕死，万一遇到敌人，我第一个就全招了。”
“带着你多好啊，你生得又好又会做事，万一遇上什么，我就先把你推过去卖了，放心，等我脱身回去，会帮你向主公讨一份封赏的，身后事就交给我吧。”
“不过是七零八落的残余部队，你还怕打不赢？”老实说跟着军队出来这么多天，好不容易今晚一夜安眠，却被拉了出来，王萱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
“所以说你还是小孩子家。打当然是可以打赢，但是眼下皇帝在他们手上，打起来，这边不占理。你是想看到主公接了皇帝，马上就被袁绍抓住把柄打？”
“天子现在连饭都吃不上，谈什么愿不愿意，”王萱赌气地顶嘴，“反正愿不愿意，袁绍他们隔得也远，根本不知道天子到底是怎么想，到时候还不是一样颠倒了黑白来骂主公。嘴长在别人身上，主公要干大事，还怕天下人怎么说嘴么。”
“你啊，真是……”郭嘉无奈地摇头笑笑，面对她的时候自己难得有耐心给她解释利害，却被她毫不领情地堵了回来，“你就记得一点，即使是主公，也从来不是为所欲为地打下现在这个局面的。你也不想看到主公和董卓一个下场吧？”
“是主公的话，就不会那样的。虽然到主公这里时间还短，我相信主公。”王萱认认真真地说。
“主公虽然确实雄才大略，但眼前这个境况，天下群雄并起，逐鹿中原，谁胜谁败，还很难说。你只知道主公现在兵强马壮，还能保你一口饭吃，就觉得他能任性妄为，还太早了。只要一个差错，说不定就前功尽弃。不过你还小，眼下这么想，倒也不坏。”虽然夜色浓厚，她也没抬头去看郭嘉脸上的表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一定还是那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自己堵回了他的话，但心里却觉得不痛快，王萱决定换个话题。
“我们走了这么远，也没人查问，这些士兵，到底是不是真心要阻止主公啊？”
“因为一旦打起来，他们不需要忙着真和我们打，之前和董卓残党都打不赢，更何况要与夏侯将军他们交手。他们要忙的，是要牢牢看紧洛阳城里的皇帝。董卓残党可以不计较皇帝生死，但主公现在要的是挟天子以令天下，我们不能拿天子来冒险。”
“那要是这样，天子身边的看守一定很紧？就凭我们两个，能溜得进去吗？”
“谁说我们要去见天子了？我明明是说，要带你出来见我一个老朋友，哪里说了要见天子？”
“……我以为你是蒙我的啊！”
“看看，我早就说了，人不能自作聪明，小孩子少说几句，没人当你哑巴。”
洛阳城边早成了荒地，一路蝉鸣蛙噪，两人摸着黑，一边拌嘴一边前进，居然也没碰到什么人。偶尔，倒是能看到一两具还没被当成木柴烧掉的白骨，倚在坍圮的房壁之间，环绕着幽幽的鬼火，一闪一闪，颇为凄凉。行了不知道多久，差不多已是洛阳城内了，两人颇有默契地都不再说话。郭嘉带着王萱，七弯八绕，专挑幽静的小路走，竟绕进了一家还算整齐的屋子。门半掩着，屋里一人正点着灯，眉头深皱，好像在等着什么。见两人进来，这人微露惊喜之色，急忙掩上门，拉开墙角一处机关，露出一条暗道来。郭嘉似乎和他早已约好，也不说话，就拉着王萱一起进了地道之中。
“奉孝老弟你可算来了！”三人走过短短的地道，刚在狭窄的地窖里安顿下来，那人就迫不及待地看向郭嘉，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定睛看去，这人已过而立之年，士人打扮，虽然好歹冠带整齐，气色也不比他们城外遇上的那几个恶鬼大官气色好上多少。。郭嘉倒胸有成竹地笑了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公仁兄久等，你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只要把这封书交给杨奉，杨奉必然会同意主公接驾。等他答应了，董承他们必然也只能答应撤军。如果董承还有什么疑虑，就告诉他，主公护驾是要暂时行幸鲁阳的，那边离许县近，方便运粮食，不愁没饭吃。只要这么说了，他一定再不会有什么顾虑，就会放心撤兵，让我们顺利接了陛下。”
那人接了书信，眼珠子转了一转，捻须闭眼琢磨片刻，笑了：“妙啊！此事一旦成功，老弟你必当首功！我就知道，这事儿告诉老弟你，定有妙策。”
“哪里哪里，这边的事，还得有仗公仁兄呢。若无公仁兄你内应，我们也束手无策，到了无法可想的时候，我家主公背点骂名无妨，若是天子出了什么差错，那主公可真的是忠义之心办了坏事了。这事若能成，都是公仁兄的功劳啊。”
“你这小子，还和当年一样，喜欢拿我取笑。那时候我没听你劝，结果到头来，袁本初果然靠不得。事成之后，我还得倚仗老弟你把我引见给你家主公呢。”
“哈哈哈，何必客气。当年我多得公仁兄照顾，现在若能回报一二，也不过是我分内的事情。事成之后，加官进爵自不必说，我家主公向来不是那种假仁假义的人。”
“能让奉孝老弟甘心侍奉的主公，定有过人之能，不过，”公仁突然压低了嗓子，“听说他这次迎接圣上，虽然表面是要救汉室于水火之中，其实心里未必是这么想的？”
郭嘉笑了起来。
“公仁兄也不是傻子，要说我家主公一心为了汉室，毫无私心，你信么？天下之大，你倒说说这个世道，有哪一路诸侯肯不顾自身利益，甘愿为天子赴死的？虽然金殿蒙尘，但毕竟这天下，自封的官位，还是没有天子金口说出来的值钱。”
“要是仅止于此倒没什么……只怕万一有了什么变故，你我……”说着，公仁低头看了看身上衣服的缝补痕迹，苦笑了起来。“罢了，都到了这个地步，还管那么多干什么。能活一天算一天，我就信你一回。”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