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家养鬼怪》分野

23、第二十三章

　　喻词一甩手，用笔袋给了钟唯贤一下，钟唯贤立即拉他左边的成牟：“奶牛！鱼刺打我！哎呀！我的发型！”
　　成牟侧过身：“哞~~哞~~~”
　　“他打我！给少爷上！！”钟唯贤指着喻词叫嚣。
　　“哞！哞哞~~！！”成牟也叫。
　　“敢说人话不！？”钟唯贤气爆了。
　　“哞！！！”成牟嚎叫：“哞哞哞——”
　　钟唯贤炸了：“你不能每次一怕梁少洵报复就装牲口吧！？”
　　回答他的是一声带颤音的“哞~~~~~~”！
　　喻词笑得手软，差点把书包扔地上，周围同学们早笑得拍桌的拍桌，捶人的捶人。
　　梁少洵那□□外形，大家充分理解成牟的苦衷。

　　教室外是S大的著名景点翠园，名字叫翠园，可现在是秋天，里边种植几十年的银杏林渲染出一大片耀眼的杏黄，一走进去，仿佛一脚踏入童话里的国度，脚下的黑色路面上铺满了叶片，空中还有洋洋洒洒不断在落下的。银杏纤细的枝条撑开一条条华丽的廊道，连撒下的阳光都比别处更舒适。
　　林子里的各处石凳上有坐着看书的大学生，散步其间的多数是校外进来游览的人，阶梯教室里的心理辅导课一结束，这里又加入了一大批附中的学生，因为心理辅导课是附中全校学生，所以初高中的都有。
　　但是有那么一群初中小女生聚集在某一间阶梯教室外，对身后唯美的银杏毫无兴趣，还个个手里捏着手机，对着教室里探头探脑的。
　　忽然她们全向侧面散开，有老师过来了。
　　心理辅导课不是正常上课，根本不需要老师跟来，但这次的心理辅导为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其他老师可以不来，三年一班的班主任袁丽玫不能不来。
　　袁丽玫在楼上和几个心理医生聊了一会，不见学生上来，尤其是不见喻词上来，心里就有点不高兴了，所以亲自下来叫。
　　没想到一下来，一群初中小女生围在教室外张望，其中就有她念初中的女儿。
　　小女孩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见袁丽玫招手，只好悻悻地走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袁丽玫问。
　　“没什么啦！”
　　“没什么？”袁丽玫有老师的职业病，对学生又温和又亲切，对她自己的女儿却非常严格，把手一伸：“手机拿来！”
　　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些孩子手里都拽着手机，到底是在干什么？
　　小女孩怕怕的，可是又不敢不给，把手机递给袁丽玫以后，紧张得讲话都有点颠三倒四了。
　　“妈，小曦她们都来，我不来会被她们讲的啦！”
　　“讲你什么？”袁丽玫一边问一边低头去看手机屏幕，然后就看到了中学生联合论坛在最顶上的图标，下面……
　　袁丽玫怔了一下。
　　“我只是看看嘛！又没有跟他讲话，其实，大家喜欢他也只是跟喜欢明星一样的，我喜欢明星你也不反对，这就是一样的，而且他还在你教的班，成绩很好吧！向他学习，用功看书……”
　　回过神来的袁丽玫看了女儿一眼，马上让小女孩飞快地闭上嘴，不敢再扯了。
　　袁丽玫低头又看回手机屏幕上，那上面是她最近视为最大麻烦的学生——喻词的照片。看照片的角度，还是偷拍的。
　　“他在论坛跟你们聊天？”袁丽玫这话问得有点诱导的意思。
　　小姑娘很单纯地回答：“他呀！从来没出现过。”
　　听着口气，还挺怨念的。
　　“既然跟喜欢明星一样，他做什么让你们喜欢了？”都高三了，莫非还乱得起精神搞七搞八？袁丽玫仍旧管不住往其他方面想。
　　不是叛逆期的，真实很难理解这个时期的脑部活动。
　　“高三四班那个……姐姐为他跳楼……”
　　真相就是如此，也仅此而已。
　　袁丽玫不敢相信，只因为蒋惜妍的冲动，喻词什么都没做，就让这些初中女孩子这样眼巴巴的拿着手机等在教室外面，就为了拍他一张照片？
　　这事怎么看怎么荒谬！
　　即使身为教育工作者，知道学生们有些时候的脑电波回路比较难以理解，但袁丽玫还是不愿意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她总觉得喻词一定做过些什么。小小一个中学生，没有唱歌跳舞的本事，怎么就能跟明星放在一起当上偶像了？这不是滑稽么！
　　其实，正因为喻词什么都没做，所以才变成现在的状况。
　　他要是真的跟蒋惜妍有过什么，那太寻常了，不会有人觉得稀奇。
　　假如蒋惜妍自杀的事后，他有去做什么，同样也不会让这些女孩子觉得稀奇。
　　偏偏他什么都没有做，仿佛蒋惜妍完全跟他无关，保持他的直线前进，连为了蒋惜妍扭曲一下也不曾，才成为关注的焦点。
　　这种心理，楼上的医生们懂，可袁丽玫距离专业的心理学还有一段距离，这就不是她能想明白的了。
　　袁丽玫从窗口看了看里边学生，心里涌起一阵疲惫感：连喻词这样的学生，原来也有背着老师的一面，一番心血，怎么就没个人能体谅？她把手机还给女儿，也不上楼，就这么走了。
　　没一会，从教室里走出两个人。不用说了，喻词和梁少洵。
　　喻词对外面这么多人不以为意，照旧落后梁少洵半步到一步距离，两个人顺着翠园边上的石板小路走离，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小萝莉们没有明目张胆举起手机拍照，也没有大着胆子堵上来，梁少洵的□□外形，真是挺让人有苦衷的。
　　所以喻词还是不知道他引发了什么问题。
　　高三的学生除了吃饭睡觉，很难有什么空余时间，偶尔偷闲闭上眼睛听听音乐，打几分钟小游戏就不错了，泡论坛这种事跟他们无关。
　　喻词的生活两点一线，家和学校，在学校也只跟班里或者学生会的人有交流，中学生联合论坛里有人萌他，他不知道，有人掐他，他也不知道。
　　即使知道，跟发生在他身边的另外一些事情相比，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有人对别人的注视一无所觉，也有人一被人注视立即就会发现，这种感觉大概属于第六感。喻词从来没有关注过第六感，更不想去仔细研究那是什么东西，他只想知道身上一直被人盯着的感觉到底来自哪里？或者说……来自于什么东西？
　　走在校园里，陡然间一股子汗毛直立的阴森感，向周围看过去，只能看到寻常的同学们和寻常的校园景象，非要找出些不对劲的地方，也找得到，比如：没有人经过，却“吱呀”一声滑动的门；擦拭眼镜的时候看到窗帘旁站着一个人，等带上眼镜再看，根本没有人；擦着黑板，回过头和同学说话，手背上仿佛有女生的头发掠过，再一看，只有粉笔灰而已。
　　喻词想归结为神经过敏，宁愿相信自己是神经过敏，也不愿意想有什么一直在注视他……
　　可尽管理智在如此控制，精神却还是向着失控的方向倾斜。
　　钟雯雯从地上捡起笔，前额的留海过长，抬起头时挡住了她一只眼睛，她向坐在后面几排的喻词看了一眼，喻词被她头发下面黑白分明的眼仁吓到。
　　杨逸鸣凑过来看喻词的解题步骤，他低着头看题，喻词在看他，他的脸没动，眼睛向斜上方转过来，看喻词，喻词还是被吓到。
　　和梁少洵站在自动贩卖机前面，梁少洵弯腰下去拿饮料的时候身后还没有人，可等他一边把饮料递给喻词，一边侧身走开时，一个女生出现在后面，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喻词——喻词差点把瓶子捏爆，但她转开头，专心地挑选起了贩卖机里的零食。
　　喻词受够了。
　　喻先宁特意从香港买回来的玉观音，在被喻词戴了不到三天后，彻底扔进了抽屉角落——消极抵抗，似乎不是行之有效的办法。
　　想解决事情，必须找到源头，就像解题，必须把所有隐藏条件全部找出来。
　　最开始，是什么时候……
　　老爸把箱子搬回家，那天夜里似乎就做了噩梦，被梦魇住。
　　隔一天，周五，蒋惜妍跳楼，那时候救了她一命的不管是什么，应该没有恶意。
　　接着小翠跑出来，也是一个聊斋里写的狐狸精，为了报恩什么的，给人傻儿子做媳妇，还化解了不少麻烦事，似乎也不是什么凶灵恶鬼的类型。
　　这个时候，喻词才想到如果小翠或者婴宁要吃人，他的小命早就没了，她们都有机会，但没做实质性伤害他的事情。
　　再来，……就是星星谷的凶案。
　　喻词先深呼吸几次，尽量让头脑保持冷静，再进行思考。
　　没看到现场，不知道细节，他只知道死了人，而那天早上他在河边看到一张可怕的脸。
　　看起来应该跟前后出现的小翠和婴宁无关，但是，这些事情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灵异。
　　“哗哗哗”一翻，聊斋故事一个个地翻过，里边描绘的故事不同，出现的妖魔鬼怪也不同，像小翠、婴宁，是好的，不过也写得有杀人的恶鬼。
　　喻词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顿，那一页正好写着“径登生床，裂生腹，掬生心而去……”。
　　这书……不能再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