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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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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干嘛?”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季颖很清楚手冢的性格,只要她不开口,他就绝对不会主动。
“龙崎老师的意思。”她知道他,他也一样。手冢很明白她的个性,沉默只会让她抓狂,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冰块,你是脑子被太阳化了,还是说今天刚认识我?”季颖皱眉,这话要信了她就该回幼儿园重修而不是呆在初中混了。
手冢的但默不语理所当然,也在季颖预料之中。他没有看她的表情,她也懒得花力气瞪他,明明有一百种方式可以让他说话,但若不是肺腑之言,听到又有什么意义?
和冰山比沉默是没有胜算的,半晌之后,季颖长叹一声,先开了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做法在别人眼中是种怎么样的状况?”她一定会被仁王烦死,然后还得为立海一干球员的下巴再次脱臼而负责,想来拉拉队要对付她也不无道理,扫把星临门大概也就这等杀伤力。
笑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愕然,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有些话不说破就会留有遐想的空间,而她,从来都不需要那些自欺欺人的东西:“话说得这么明白,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手冢国光,做这种多余的事,你不怕我会喜欢上你吗?”
身体一僵,镜片差点跌落在地。手冢的表情虽没大变化,额头却开始渗出密密的细汗。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她的直接和突然,那些似真似假,理当忽视却又必须直面的言语。可直到这一刻才蓦然发现,不管多少次,不管什么时候,眼前这个女孩,是他永远也没办法做心理准备的不定时炸弹。意外和惊讶就是他能做的惟一。
只是这一次,季颖固执的选择了等待,尽管有看清那双褐眸所透露出来的类似求饶的信息,她还是没放弃要个清楚的回答。不是猜不到大概的结果,只是单纯地想听他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不二那样的好运气,事实上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嗜好咎根刨底的她独独对他手下留了情。然而有第二次那就不叫奇迹,常常发生的也不能算是偶尔,归根到底她依然是那个恶劣的魔女,所以此刻可以拯救手冢的人也绝对不可能会是她。
求救无望,后退无门,前也是她,后也是她,除了认命,别无他法。手冢张嘴,却吐不出言语,喉结在他修长的脖子上上下下的滚动,似是有点冰山迸裂的迹象,却依然维持着良好的形象。
季颖有点想笑,却硬是憋着没出声,她越来越确定自己破冰的潜质了。没想到喜欢两个字念着好听,写着简单,说着却有这么大的魅力。可以让不二变冰山,半天迸不出个字来,让手冢化作大石保姆,犹犹豫豫没点果断,不知换作菊丸又会怎样?该不会突然变成海堂或是河村,想来兽化和burning都不太适合他,那么乾汁呢?
“我没想过那种事。”他最终还是说出了口,预期中的答案,却是意料外的表情。有一点松动,如同带着畏惧,那仿佛和他手冢国光一世无缘的名词。
“那你现在想不就得了。”季颖才没那么好心,就算没有手持棒子也要追着痛打落水冰!
“杉木。”他很为难,是真的难为。
“我从来没忘记自己姓什么,不需要你提醒我。你可以慢慢想,反正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她真的很空,又不能乱跑,闲散到发慌。
“你才十一岁。”在心中长叹,面对她时,总有种绝望到无奈的感觉。
“我的内心是二十四!”这点她绝没说假话,说出来绝不怕被雷霹。
“这种事还为时过早。”他要考虑的很多,感情正巧不在其中。
“就你这一看就注定被小孩喊欧吉桑的外表,说这话实在无法让人信服!”
“那也不是我想的。”黑线。他突然觉得她打从一开始就是准备玩他,根本不是认真的。
“难道是我想出来的?”呦,会开玩笑了啊!不过就算失常也只是刹那,话一落手冢转身要走,季颖连忙喝住他,她不玩了还不成么,“喂,冰块!我是在开你玩笑,但不是全部,明白么?”
手冢定足,却没回头,他有一种没由来的直觉,直觉自己不能看她的脸。只要一转身,他和她的世界或许会无法控制的改变。
对现在的生活,他并没有什么不满,所以也没有改变它的欲望。只有网球和学习的生活在很多人眼里或许枯燥无比,但对他来说却是种可以平心的习惯,轻松,快乐,且惬意。
他不觉得改变就一定幸福,也没那个时间去整合生活中的意外。如果非要有所谓的惊喜,他宁愿是全国大赛的冠军宝座。她所说的那种感情太过遥远,远到他未曾想象,也不愿去想。
“呵,认真了?放心,我说的不是全部并非是对你有多余的遐想,只是提点一下罢了。我不想不代表别人不会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不知道吧?有些事既找不出理由,也就不需要尝试。”
手冢不答,也没有转回身,只默默地点了下头。他想,她不会错过。
季颖看不到他的表情,自读不出他的情绪,只能淡淡补上句:“我在立海不是很受欢迎,能劳驾你送我回去么?”
没有应声,依然是冷然的一点头,跟上的却是他体贴的等待。待她走到他可以保护的范围内,才配合着她的时快时慢的脚步前行,始终默默走在前她半步的位置。
手冢的温柔是不细心就无法体察的笨拙,远比他的外型更像个青涩的男孩,沉默,安稳,有些稚嫩,却努力得让人很感动。即使不明白该怎么做,才能传递自己的心情,他依然非常认真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努力。
不被理解也无所谓,就像他冰冷的外表下好那颗为网球而燃烧的心。在他为青学的未来拼断自己的手臂之前,又有几个人察觉到他是那样一个冲动而热血的男孩?所谓的冷静理智和沉着,是只看外表就能肤浅判断的东西吗?
手冢国光,也许真的是个乏味到极至的男人!这么笨,这么呆,这么拙!季颖在心中不停嘀咕,想要将他抹黑,然后驱除出脑,却发现自己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那宽薄的肩背牢牢占满了全部的视线。
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让她很害怕。她不想沉溺,不该沉溺,也不能沉溺,面对这种只有网球没有其它的男人,除了微笑着摇头外,连半分的心神也不该浪费。
“怎么了,小颖,好没精神的样子,还在犯困吗?”清透的声音刺破暗影,有力且不带犹豫地一把就将她拉了出来。
“美人?”不用抬头也知道来者是谁,有些安心的笑了笑。抬头时她依然是那个常常坏笑的女孩,冲着幸村就是一个足够可怕的鬼脸,连他也看不出她眼底的情绪,是否包含着几分感激:“吃饭皇帝大,睡觉太上皇!”
“呵呵,谈完了?”视线自然地滑上手冢的脸,这是他的礼貌,却带着丝不容抗拒的霸道。
“是啊,怎么,社团活动结束了?”季颖自然地替他回答,等冰山发话,估计天都要黑了。
“还没,不过快了,你再耐心等一下,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这样啊,那你送我过去吧,省得冰块再跑一趟。”季颖自然不会不受下幸村的这份好意,侧脸,她昂起下巴,对高出她一截的手冢微微一笑,“今天的事麻烦你了。谢谢,手冢。”
他认识她不算很久,可一直走得很近,比任何女生,甚至队友。从最初开始,她就几乎没有好好叫过他的名字,冰块,冰山,甚至是难听的冰龟,一千万个古怪的绰号,都来自于她。
他为她做过很多事,打扫,送饭,整理,洗碗,作业,却是第一次接受她郑重的一声谢谢。那样的生远疏离,像一道不可逾越的横沟,切在了他们中间,又或许早在他冒险和越前比赛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沟壑已不可填补。
有一种仿若失落的感觉,却没有太多的介意。他走得时候依然挺直脊背,切入风中,悠然远去,潇洒得仿佛不留一点遗憾。
他没有回头,她却一直目送。
有一种可笑的感觉在心里滋长,好像不管过程如何,是否已说过再见,最后的结局依然是她送别人离开。当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习惯,那么是不是心就不会再痛,再难过,如同她现下的平静?
“走么?”幸村把手伸到她的眼前,紫眸里有着深深的疼惜。
明知道会痛,却还是选择看到最后,她倔强得像块石头,固执地伤害自己。非要撕裂血肉才能体会到生存的感觉,她是否已麻木得太久,才会把这种痛当成了习惯和意识?
季颖点点头,却没把手按上他的掌心。对她来说,要接受一个人不难,就像过去那数段紊乱的感情,没有基础也一样可以承诺。但用一颗不真的心依赖自己认真对待的朋友,并不是她做人处事的方针,也有违她的原则。
正因为喜欢,才万不可放纵,这个道理她既明白他也知道,这就够了。不需要别人来理解,更无须对任何人做解释。幸村笑着收回手,并没有尴尬的表情。心若坦荡,自如清濯。他大方地走在她的侧后方,不疾不许,稳稳当当,熟练的温柔放得是恰到好处,和手冢的笨拙对比鲜明。
这个世界上出色的人很多,个性也很不同,却未必有好坏之分。每一分温柔都值得珍惜,季颖是失去过很多的人,所以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人在挫折中会加倍成长,她想也许正因为自己快要失去元元,才能这样清晰地感觉到别人的温暖,也更不忍心拒绝他人的温柔。因此社团活动结束后,在公寓楼下看到那个突然出现的熟悉身影时,她虽然惊讶,却还是露出了喜色:“不二,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