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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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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收到那封信到现在，三月有余。
今日七夕。
街上到处是巧笑嫣然的神仙眷侣，此刻于她，更是一种甚于凌迟的痛楚。
与那人第一次相见是在福华寺。
彼时父亲的病好了些，她过来还愿。极少见到男子也拜佛的，她便多看了几眼——青衣雅言，风朗俊逸，甚至那温和的笑容，于她而言，都仿佛是一道命中注定的劫数。
夏末的风已然变得有些凉了，大殿外的百年老槐树也开始簌簌落叶，掉落在地。缭绕的烟火气息在她身后凝成一股青烟，缓缓而上。
宁以薇红着眼眶，低头向寺门走去。
山间的夕阳隔着划过枯萎的树枝，光晕沉沉下坠。寺里的人少了些，僧侣们依旧脸色平和，倚在大殿的侧方，淡淡看着人来人往。
风有些慢了，宁以薇这才感觉后背似有凉意侵入，转头一看，身旁已空。
婉儿不见了。
婉儿是她的贴身丫鬟，方才她说要先进大殿上香，让婉儿去帮她添些香油钱，一转身却不见她的踪影。
她有些难过，只好向路过的小沙弥留了一个口信，便先下山回家。
长绿的青石板一阶一阶的排列着，散发着一点雨后青苔的苦香味。
走了好些时辰，她才惊觉自己竟漫步到了正街上。许是这个日子过于特殊，正街上的比平时热闹不少，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眷侣们成双成对，在街头温柔交织依偎，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显得甜腻。
“放烟花啦！”
一声清脆的呼喊划破夜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砰”绚烂的烟火蓦地在空中绽开来，腾起的火花照耀着夜空，五彩缤纷的斑斓沿着天幕逐渐下坠——又猛然消散在夜幕中。
她也与那人看过这么绚丽的烟花。
可如今……
宁以薇捂着着不能再发声的喉咙，抬手揉了揉愈发酸胀的眼角，才慌乱地加快了步子。
“砰。”
一声轻响。
反应过来之时，她才发现自己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淡雅的檀香味混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甘松香气，温热的，冷冽的，向她周身侵袭开来。
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的身形挺拔，靛蓝的锦袍色泽深邃而高贵，与夜色融为一体。晦暗的眸光在烟花升起的那一刻被照得很亮，又随着火光的消逝，逐渐变得阴沉冷冽。
撞了就撞了吧。
她鼓了鼓腮帮子，打算低身作福，便一走了之。
“让你走了么？”
慵懒又无谓的腔调，缓缓而出的，却带着少见的压迫感。
至少是于她而言。
从小在尚书府长大，宁仪薇见过不少达官显贵，可方才这个男人身上这种气场，莫名地让她心里有些打鼓。
男人朝着她上前了一步。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他便自然而然用手中扇子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周遭的喧嚣似乎都悄然隐退。
扇子很凉，吓得她的下巴微微一颤，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如墨般深暗，冰寒得近乎冷漠的眼睛。
这让她的脑子有一刹短暂的空白。
“啪！”
一个巴掌扇在男人脸上。
霎时间，男人的黑眸微微一缩。
不过顷刻，他便恢复了从容，右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阴沉地哼了一声，“……有意思。”
宁以薇站在他面前，脸颊绯红，实在有些无措。
寻常人被打了一巴掌，或有不甘，或有不悦，或有盛怒。反倒是他，面色如黑夜中的深潭一般，毫无波澜。反倒是打人的她，垂下的指尖颤抖着，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
手腕却被男人猛地捏住。
那力道原本是极重的，可一瞬之后，视线重重地凝在她掌心的红痣，仔细地描了描。
“倒是送上门来了。”
？
“把人带走。”
光天化日之下……
喂，喂。
她发不出声音，只看到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小厮猛地扑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地往后拉扯着，让她顿时失去了平衡。
救命……
她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却只能干涩地张开嘴，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原来是个哑丫头……”男人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幕，不怒反笑，极有兴趣的挑了挑眉，“那便更好了。”
说完，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小厮停止动作。
“绑上吧，回府。”
……
夜色已深，星辰点点，马车在蜿蜒的石板路上缓缓前行，终于，在一阵轻微的颠簸后，停在了那座府邸前。
尽管晚上的月光被厚重云层遮掩，但她仍能凭借微弱的光线，隐约感受到这府邸的广阔无垠。府邸内灯火阑珊，两旁不时传来低沉而恭敬的请安声，声音虽轻，却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被双手反绑的她还有些害怕，但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猛然间自右侧肩膀传来，铁钳般紧紧攫住了她。
“进去。”
被连推带搡的带到一个厢房内，然后松了绑。
房间内的烛火很亮。
檀木雕花的窗户半掩着，透进几缕柔和的月光与烛光交织，翠玉小圆桌旁摆放着几把精致的乌木摇椅。而翡翠、红珊瑚等上等摆件错落有致地陈列着，让人挪不开眼。
倒是刚才绑他回来那个男人长腿一迈，缓缓坐在了小圆桌旁。
“你的手，”他慢条斯理地打开了茶盏，轻抚了抚那尚有些微红的脸颊，“给我看看。”
？
她抿着唇，有些犹豫。
没等她在犹豫多些时分，那人便站起来，一把抓起她的手，高高地举在空中。
他的力道极大，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刺骨的疼痛瞬间从手腕处传来，像是被锋利的刀片划过，痛得她的眼泪快要噙在眼眶里，死死地咬紧了下唇。
你放开！
“不错，”他冷哼一声，仍扣住她的掌心，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还真有。”
有什么有！你放开！
说完，他唇角微微一勾，手指轻巧地在桌上扣响。
“说吧，你的名字。”
就不。
宁以薇鼓着小脸，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他这么一折腾倒也不怕了，低下头，自顾自地揉着自己泛红的手腕。
她可是尚书之女，要杀要剐，他总不可能对她用强……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男人盯着她，她盯着自己的手腕，不逃，但也静默无言。
屋内的烛火盈盈跃动着。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男人似乎被她自然而然的举动闹得有些似笑非笑，倒也不恼，继续品着这一壶香气四溢的茶。
“我说，”过了许久，他才放下茶杯，倚在桌案边思忖了几许，才向她抬起一边眼皮，“名字？”
宁以薇别过头，佯装听不到。
“忘了你是个哑巴。”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与冷漠，继而从一旁拿起纸笔，“啪”的盖在她面前。
烛台的光被微风拂过，晃悠悠的照着屋内的陈设。
大约又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
男人的耐心似乎也在这点滴中逐渐消磨殆尽。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地低哑着嗓子，
“……我倒是不介意今天就跟你行周公之礼，让你留在我府上当小妾。”
？！
虽是见过大世面的尚书大人之女，可她也不过是个及笄之年的小姑娘。
在这么可以阴沉可怖的男人面前，终究是会怕的。
宁以薇死死地咬着唇。
想必今天这一巴掌，着实是让他有些难堪。不管什么贵胄子弟，只要知道了她的身份，终究应该会给父亲几分薄面吧。
她抬起笔。
“宁以薇……”男人慢条斯理地念着她的名字，脸上闪过一丝阴鹜，继而又恢复之前那淡漠的样子，“宁尚书的女儿？”
她点点头。
“有意思，”语毕，男人漆黑幽深的暗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微微笑了起来。
“齐笙，”他唤了一声，一个侍从模样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把她带到我的睡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