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离奇》竹叶月

80、第 80 章

　　当天晚上，允禩阴沉着脸站在屋里看着坐在床上不安乱动的秋波，他那般的生气，一边的嬷嬷想提醒他揭盖头也没勇气。最后小议子缩在门边小声的唤了声：“爷，时候不早了。” 允禩才勉强走上前去也没用啥工具，直接用手将红盖头扯了下去，丢给一边的嬷嬷后，便转身出了新房。
　　允禩在院子里转悠，他烦闷的狠，小议子低头跟着他也不出声。半晌后，他伸手指向一边，对小议子说：“去，看看她在做什么？”小议子行礼“喳”，便脚步飞快的离开了。允禩便盯着小议子的背影，看着他越来越远。
　　小议子回来的很快，低着头行礼，却没有再说话，允禩“嗯？”了一声，小议子躬身回话：“禀爷，福晋她――”小议子犹豫着要不要说，允禩哼了一声，小议子忙说：“福晋请了杂技班子，院子里的人都在看杂耍。” 允禩瞪大了眼，怎么会这样？
　　他忽然觉得一阵无名火从心里涌了上来，气冲冲的往夏洛的院子里走去。一路上行礼的下人都被他无视。待听到杂技班特有的铜锣声后，他的心情却突然平静了，止住准备去禀报的下人。他走到院子一角，只见夏洛坐在院中间，笑嘻嘻的嗑着瓜子，看的兴起时两只脚也胡乱的蹬着。纷儿在一边也笑着给她端茶递水。允禩忽然想起当年新婚时他也是坐在这里和夏洛一起看的杂耍。夏洛当年笑的那般美好，而端茶递水的事都是由他亲做，纷儿只是缩在一边的小凳上看戏。想到这里，他心情好了些，抬起脚来正要上前，却见纷儿忽然瞅到了这里，凑在夏洛耳边说了什么。夏洛的表情立刻严肃，将手中的瓜子扔在地上，站起身来整整衣服，纷儿则唤起院里大小仆人，杂耍也停了下来，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
　　夏洛在纷儿的搀扶下走到允禩面前，甩帕子行礼，有条不紊，大小奴仆也跪了一地。允禩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地，一个“起”字从他的牙齿缝里蹦出来。夏洛起身后，抬头看着允禩说：“大喜之日，爷怎会到这院子中？” 允禩说：“我只是闲来走走。”夏洛摇头：“不可，这与礼不合。今天是贝勒爷大喜的日子，自然应在房里陪着新娘子。请爷回房。” 允禩瞪着她不说话。夏洛甩帕子行礼：“请爷回房。” 允禩气笑了：“爷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福晋管的也太严了吧。”夏洛严肃的说：“贝勒爷想去哪里都可是，是爷自己的事。但是今天乃是爷大喜之日，祖宗之法不可逆，请爷回屋。” 允禩瞪着她没有说话，夏洛便跪了下来：“请爷回屋。”她一跪，下面的大小奴仆也不敢起身。
　　允禩强笑着：“福晋这礼行的也太大了。爷只是随便走走，一会就回去。”夏洛这才点头起身。允禩勉强说道：“福晋在看杂耍？”夏洛点点头：“许久没看，正好今天得了空闲，便想看看。” 允禩努力调整情绪：“爷也好久没看了，和福晋一起看看吧。”夏洛看着他，正要说话。允禩便打断她：“爷就看一会，看一会就回去。”说完也没有再理会她，率先走到院子中央找了个椅子便坐了下来。
　　夏洛便让纷儿吩咐继续开演。她自己没有再坐下来，而是站在允禩的身边给他端茶递水。允禩堵着一口气，存心支使她。她礼节周全，一丝不苟。允禩半点没看下去杂耍，夏洛越是周全，他越是气愤。终于一柱香后，他气的将茶盏扔在地上，起身一句话没说便走了。夏洛在他身后行礼：“恭送贝勒爷。”
　　第二天一早，秋波红着眼睛送走允禩后，便去夏洛那里伺侯。夏洛看着她红肿的眼，忙让纷儿拿条冰手绢敷上。秋波见夏洛这般和气，便委屈的哭了。夏洛轻拍着她的肩，跟她说道理和大院的事。好不容易才平息后，张琳儿也来请安了。张琳儿何等人也，自然是横看竖看秋波都不顺眼。但夏洛在这里，她也不敢乱说，只是每句话里都带着刺。
　　夏洛让她把庶长子弘旺抱过来，她神彩飞扬的令嬷嬷牵了孩子过来，字里行间都说着弘旺如何的有出息。她这里正在夸耀间，允禩进门说道：“如此胡涂妇人，莫带坏了孩子。从今日起，弘旺由福晋养育。”张琳儿如同被雷劈了立刻哑了声，也不顾礼节抱着允禩的腿便哭闹起来。夏洛忙让人将张琳儿拉开：“怎这般不懂礼法，幸而都是家人，要是让外人知道会笑掉牙的。”
　　允禩尴尬的立在那里，看着夏洛吩咐仆人将张琳儿送回院。而秋波一直躲在陪嫁嬷嬷的身后根本不敢出来。他看着妻妾忽然有些头疼，想着家里这还是少的，那些多妻多妾的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夏洛后来也同他说过把弘旺还给张琳儿，但是允禩不依，那般目光短浅的母亲教出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夏洛也只能看着才刚会走路的弘旺泪汪汪的扯着自己衣角。她叹气，孩子是无助的，即便再如何不想见，事以如此，只能将弘旺养着。而允禩也越来越少的去后院，他把心思便放在了朝堂上，一个月里大半时间都待在书房。
　　康熙最后十年里，允禩一心想让小十四上位，而康熙是想让太子复位，老四也偷偷的盯上了那个位子。九子夺嫡在历史的舞台上越演越烈。当康熙终于骂出了那句：“辛者库贱妇之子”后，允禩便从心里恨起了这个父亲。允禩从小时起心里便有这个梗，因为生母出身不好，连带着他从小也是看人眼色。即便是康熙如何宠爱他母亲，疼爱他，但是他心里却有个秘密从来不愿意让人知道，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大，这个秘密便在他心底深根发芽，而到了最后是真是假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康熙走之前宣夏洛进宫，允禩听闻后很是激动。夏洛是红着眼圈回来的，允禩迎上去想表达关注，但是夏洛却冷冷的看着他。允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明白为什么夏洛会这般看他，可是接下来，康熙立的遗嘱彻底毁了允禩的所有梦想及狂想。上位的不是十四也不是太子，而是那个闷不出声的老四。他把自己锁在书房不肯吃饭也不理朝政。老四下旨封他为廉亲王，他冷冷一笑，只差没撕了那道旨。
　　自康熙走后，夏洛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原本与允禩维持的表面平衡也开始打破。允禩心里不舒服，希望同夏洛诉苦。但是夏洛总是称病，连同早上的请安也免了。允禩心里有些愤恨，自己不得势，家中也如此这般。终是一日，喝醉酒后，愤怒上了头，便冲进了夏洛的院子。
　　纷儿拦不住允禩，被允禩直接扔出了屋子。允禩关上门，红着眼看着躺在床上的夏洛。夏洛很平静的慢慢坐了起来，看着允禩的狼狈样。允禩有些急燥，扯开衣领，往嘴里灌了大半壶凉水后拉了个矮凳坐在夏洛身边看着她。夏洛用手捂住鼻子，允禩一身酒味冲的她难受，原本呼吸就不顺畅，现在闻着这味更是让她想吐。
　　允禩见她这样，更加气愤，扯开她的手：“你什么意思？不想理爷？爷就那么令你厌恶！”夏洛没有回话，喝醉酒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她不说话，允禩便觉得她不说话不看他便是嫌弃。他将夏洛的头扳了过来，正对着自己的脸：“你看着我说话，看着我说话！你看着我！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久没有正眼看过我了！”夏洛被强迫着转头面向他，允禩嘴里的酒味正冲进她的鼻腔里，她便再也扔不住，一把推开允禩，趴在床头吐了起来。
　　允禩愤怒的着眼：“你竟然看着我就吐！爷就这么让你反胃！”他揪起夏洛的头发把她重新扶了起来，双手紧抓着她的肩，拼命摇晃着她。夏洛本来就生着病，哪里经的起他这般摇晃，几次下来后连声都没出，直接就晕了过去。允禩晃了许久后见夏洛都没有反应，这才发现她已经晕了。纷儿在外面拍门拍窗户，喊的声嘶力竭。不顾众人劝阻，抄了个木条撞开了门。正看见允禩抱着怀里的夏洛发呆。她尖叫着冲了过去，猛然推开允禩，把夏洛平放在床上，掐人中唤御医。一院子的人全都沸腾起来。允禩被夏洛推到一边，只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在所有人没有注意的时候，他无声无息的走了。
　　出了院子，他便发了疯往荷塘里钻。几个侍卫看到后连忙下水救他。他在水中便和侍卫打了起来。一顿发狠后酒劲散了。他呆立在水里，吹着冷风，只觉得自己脑袋从未有过的清醒。有侍卫试探着靠近他，他抹去脸上的水，疲惫的问：“福晋怎么样了？”立在岸边的管家立刻回话：“福晋已经醒来了，有人在给她喂参汤。” 允禩迈着沉重的步子上岸往书房走去：“派人在院子里候着，有什么情况立刻报给我。”
　　张琳儿在书房前准备着衣服等着允禩，见他湿着衣衫过来后，连忙迎了上去：“爷！你怎么成这样了！快把衣服换了，要是着凉可不好！” 允禩拦住她欲脱衣的手：“弘旺封了贝勒，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得意？”张琳儿白了脸，他这直白的问话将她的心思露了出来。其实现在府里都看的出来，福晋病了，二姨娘是个不管事的，她的儿子又成了贝勒，得势的自然是她。允禩接着又说：“你的手伸的稍长了些，最近这一个月都不要出自己院子吧。”张琳儿傻眼了，这是禁足啊，这时候禁足，那府里的大权可怎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