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离奇》竹叶月

7、第 7 章

　　简简哼着歌，甩开心中的郁闷，高高兴兴的走在通往人间的小路上。不一会儿，她听见有人的呼救声。她好奇的走了过去，只见一个书生样子的青年男子正两手抓在一处悬崖壁上，悬崖上方一只黑熊正在咆哮。那黑熊脚掌朝着男子抓崖壁的手跺去，男子惨叫连连，手上无力，便摔了下来。简简见状，连忙上前几步，抓住男子的腰襟飞身上崖。那黑熊还在那里咆哮，简简空出的那只手成爪状，对着黑熊的胸口便抓了过去。黑熊吃痛的后退几步，简简便提着那书生上了悬崖。她放下书生后，笑着问他：“你没有事吧？有没有受伤？”男子呆呆的看着面前笑盈盈的佳人，只知道不停的摇头。好半天，才想起面前还有个黑熊，正惊慌的要提醒佳人，他看向黑熊的方向，只见黑熊原本正要扑上来，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惨叫一声便夹着几乎不存在的尾巴跑了。
　　他惊讶的看着佳人。简简忙收起刚瞪向黑熊那犀利的眼神，继续笑眯眯的看着那书生。书生见佳人又在对着自己笑，顿时红了脸，低着头对简简作了个大揖：“感谢小姐救命之恩。小生苏州解庭满，因家母病重，需要这山上特产的红花蜜做药引，小生便来这山中采蜜，不想这蜜竟然是黑熊之物，所以才惹了这般的祸，幸亏小姐救命之恩，不然小生早已命送黄泉。”简简汗颜的看着书生：“你不会不知道黑熊最喜欢的就是红花蜜吧？”书生茫然的摇摇头。简简更汗：“这附近人人都知道，红花蜜是黑熊的宝贝，惹是采了蜜，是会被黑熊追杀的。是哪个庸医告诉你来采蜜，却不告诉你这里有黑熊的？”书生讶异的说：“大夫是说过这里有黑熊的，但是这跟采蜜有什么关系？”简简无语，这书生太迟钝，怪不得别人。
　　书生和简简一番含蓄过后，得知佳人是因为父母双亡所以来这里投靠兄长的，但是没想到兄长家早已搬走，附近也没人知道兄长搬去了哪里。书生听说了简简无处可去，便表示简简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请简简去他家中暂住，他会替她找寻兄长的。简简欣喜接受，两人愉快的边说边走了。
　　几个人走后，不远的一处，简简爸和简简兄长打成一团，简简爸万般不服气：“凭什么老子就死了，你只是搬家了。为什么不是老子搬家，你死了！”简简大哥和二哥一左一右的拦着简简爸的虎爪：“爹啊，这是小妹编的故事，你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你饶了我们吧！”简简妈担心的看向先生：“先生，简简跟这姓解的书生回家，不会出事吧。”先生未说话，简简兄长拍着胸膛：“放心吧，娘，简简那么聪明，武力值又那么高，不会被人欺负的。再说了，要真被人欺负了，我们会上门接回简简的。”简简妈安慰的点点头。先生藏着一脸阴暗看着远处，就是因为武力值太高，才会有这劫数，希望你可以安然度过。
　　简简到了苏州解家后，解庭满便告诉母亲自己采蜜时发生的事。解母为顾自己病重，连忙接见了简简。看到如此一个可人的姑娘，解母很是高兴。当听说了简简的遭遇后，解母很是同情，便对简简越发的好。
　　如此几月后，解母便将简简当成亲女儿般宠爱。简简在解家过的如鱼得水。简简爸和几个兄长轮番观察后，便相信了简简确实安全，这才回山中继续修练。解母每日里同简简说着自家儿子的好，庭满字写的好，庭满中过解元，庭满放仓救民，庭满专心修佛。简简本来因为解庭满与先生有几分相似就有些好感，解母又这般每日里在耳边说，简简便当真对解庭满有了几分上心。解母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同解庭满商量，哪日直接找个媒婆同简简说，让简简直接入了解家门。解庭满自然是高，这般美貌又可人的妻子，他自打第一眼见到时，就已经是倾心。
　　解母同简简暗暗的提了下，简简没有反对，一是确实对解庭满有感觉，二是没有接触过人世间的情爱，更不懂嫁人后会怎么样，所以她便成了新嫁娘。简简不敢告诉父母，因为她知道父母不会同意的。先生其实是知道的，也让空迷来劝过，说是虎妖不同与一般妖怪，与人结合的话，有大半的可能都是无后。无后的女子在人间过的不会如意，简简已经入了魔障，哪里会理会这些话，有日里当做说笑问了解庭满，解庭满一腔爱意在心，哪里会说扫兴的话，手指天发了誓说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只要简简，有简简便足够了。如有悔意，便叫简简吃了自己。他说的是俏皮话，但也让简简安了心，她同解庭满说，你要记住你说的话，若是哪日你违了誓言，简简是烈女子，必定言出必行。解庭满心中暗笑，你这般女子，就算我真违了誓，难不成还真吃了我？
　　简简成亲的那天，先生让空迷送了对七彩玉耳坠，简简很是高兴，带在耳边，解府的大小奴仆都称赞漂亮。洞房之夜，解庭满更是被迷晕了眼，直接上前扑倒了简简。初尝人间情爱的简简，每日里生活的如糖似蜜，解母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一年后，简简肚子一直没有消息，解母有些急，让解庭满去庙中求求菩萨。解庭满不在乎，一年而已，正是娇妻如火的时候，多个孩子对他来说不是件好事。但解母急着抱孙，所以解庭满去庙中求了一签。老和尚解签时深深的看了解庭满一眼，摸着白胡子说：“施主，菩萨不肯告知。”解庭满不信，接过老和尚手中的签，看去时只见上面写着：“镜中花水中月，劝君安心保平安”，解庭满不解，老和尚再不言语，解庭满只能拿着糊涂的签文，回家说与解母听。解母看着前六个字，心里便打起了鼓，莫不是说这媳妇是生不出娃的？解庭满听了母亲的猜测，不太相信，但是又不知道这签究竟要怎么解。这事便不了了知了。
　　解母一面猜疑中，一面又托人以为简简检查身体为由，请大夫给简简诊脉，若是哪里不对，趁着年轻该补的补。这样又折腾了一年，简简还是没有身孕，这下子，不要说解母，解庭满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开始看着简简叹气，又想到了一年前的签文，到庙中又求了一签，结果还是这个。解庭满有些失望的回到家中，没有说话，将签递给母亲。解母看着签久久没有说话，母子俩坐在院中一下午，傍晚的时候，解母同解庭满说：“虽然有些对不起简简，但是解家不能无后。你同简简说不太适合，明日里让简简到我房中来，我同她说。”解庭满有些不情愿：“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解母痛苦的闭上眼：“简简对我们解家有恩，不到万不得已，娘也不愿意拆散你们。娘知道家中纳妾的后果，但是没有办法。”解庭满听了解母的话，低着头蹲在那里，眼泪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他自然是不愿意纳妾，如果纳了妾，简简便再不会交心了。
　　简简轻飘飘的从解母的屋里出来，解母说纳妾的事时，简简从头到尾就问了一句：“相公也同意了？”解母不忍的转过脸，轻轻的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堆安慰的话。但是简简都没有听下去。解母说完后，简简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流着泪。回到屋中，解庭满坐在角落里，简简何等的眼睛，自然看见解庭满的泪水。她心软了些，叹息着对解庭满说：“相公，纳妾后简简便再不会爱你了。”解庭满狠狠的点着头，泪水洒到地面。简简有些鼻塞：“你答应过简简的，不管出什么事，你都只要简简，有简简就够了。”解庭满坐在凳上，对着简简的方向低头哭泣：“对不起，简简，我对不起你，可是解家真的不能无后！”简简闭上眼睛，皱起眉咬了咬牙：“为了解家，所以你不要我了？”解庭满低着头没有再说话。简简想为自己争取一次：“你同母亲说，再给我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后我还是没有怀上，那你再纳妾，好不好？”解庭满听了简简的哀求，抬起头，看着自己妻子伤心的一张脸，心软的走了过去，擦干她脸上的泪，抱住她，不停的点头头：“好！好！我们同母亲说去，再一年，就一年，再给我们一年时间！”
　　解母看着跪在面前的夫妻俩，也忍不住流下了泪，她想了想说：“一年太长了，半年，我只给你们半年。”解庭满还想再说些什么，简简拉住他，对着解母叩头：“多谢母亲。半年后，如果简简还是无所出，简简会亲自为相公纳妾。”解庭满看着已经赌上一切的简简，无以为报。
　　解家母子每日里都去求佛，求医，简简回山中找先生。但是先生已经不在山中，空迷说先生云游去了，没人知道他的踪影。简简很失望，空迷帮不上忙，只同简简说，如果人间住的不舒服，那就回来吧。简简黯然的点点头，让空迷不要告诉正在闭关修练的家人自己来过的事。
　　半年后，简简还是没有消息。这次，解母还没说话，简简便主动让媒人问解庭满纳了房妾。解庭满纳妾的那天晚上，来了简简的门前，夫妻俩隔着一扇门背靠着背聊了半夜，后来那边解母让人来催，解庭满这才去了新房。简简坐在窗边，看着有些发红的月亮，喃喃的说，她在给自己心死成灰的方法，只要死心了，她就可以回家了。
　　二房是个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女子，每日里除了侍候解母，但是姐姐长姐姐短叫着简简，解庭满原先还有些不太高兴二房的出现，但是四个月后二房便有了身孕，解母和解庭满都很高兴。简简很恍惚，为什么人类怀孕这般容易，她却这般痛苦，是不是她注定没法在这人世间生存。解庭满原还每月里只去二房那几晚，二房怀上后他反而去的次数多了，再后来，每月里只来看简简几次。简简一直都没说话，解母有时会劝解庭满多看看简简，开始的时候解庭满还会听些解母的话，但是时间长了后，解庭满便不太高兴，加上每次去简简房中，简简总是一副苦闷的样子，解庭满便由原先的愧疚不愿意去到后来的觉得去了看见简简那张脸便不传舒坦为由不肯去。解母看着解庭满摸着二房圆圆的肚子，再看了看二房眼中藏不住的得意，心中叹了口气，简简到底为自己招来了一只狼。
　　二房快生产的那日，同简简在院中相遇，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二房跌倒了，提前早产了，解庭满听到后，急急奔回家，冲着还傻傻跌坐在院中看着二房摔倒处那一堆血的简简吼着：“我儿要是出事，我要你抵命！”天忽然就下起了雨，解庭满冲到二房屋外，听着里面嘶心裂肺的声音，急的在那直跺脚，冲着奔进奔出的丫环喊着：“对稳婆说，出了事先保孩子，保孩子！”简简坐在雨中，可是她那双耳朵一直听的见解庭满的吼声。她有些了然，原来男人便是这样，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想要保住的还是自己的血脉，也是的，要不是为了这血脉，他解庭满哪里会去纳妾。她有些了然，心中彻底绝了望，想着看来这人间还是不适合她的，明日便回山中去吧。
　　简简刚躺下准备睡去，房门被解庭满踢开了。解庭满凶神恶刹的走了进来：“在花园里，你是不是故意推的她！”简简摇摇头：“我根本没有碰到她，她往我这边撞来，我只是闪到了边上。”解庭满恨恨的笑着：“是的，你不肯扶她，反而闪到了边上，所以她才会肚子正撞向石凳。我早知道你因为我纳了妾所以不高兴，但我以为你是懂事的女子，没想到你会做出这般恶毒的事来。”简简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解庭满被那双明亮的眼看的有些不自在，嗓门放大了些：“怎么不说话！我猜中你的心思了！你这个恶妇！你知不知道，因为那一撞，我那孩儿，我那孩儿头部凹下去了一大块！”简简听见后，闭上眼嘴里吐出“报应”两字。解庭满听见后，更加气愤：“你说报应！报应什么！对我的报应吗？报应我不该娶了你还纳妾吗？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争气！在说，寻常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我只纳了一房，你便如此狠毒！你这般的恶妇，不要也罢！我要让你为我儿赔命！”解庭满越说越气，上前抓住简简的手腕，拉着她出了屋直奔二房屋中。
　　简简看见这般的丈夫，往日里天热时她露出些腕都不同意的夫，如今为了他的儿竟然让她只着着单衣便穿过院落，当着这多的仆人的面扯到二房的屋中。解母早已哭晕在婴儿床边，醒来后正巧看见解庭满拉着简简过来，她哆嗦着指着简简：“你怎么能这样？我如此待你，你怎么能这般害我们解家！”说完后又哭晕了过去。
　　二房在床上也在痛哭，哭的原因简简明白，因为失算，是害到了她，但是更害了自己的孩子。解庭满将简简扔向婴儿床边：“你看看你自己造的孽！”解庭满又不是先生，他扔简简，简简却纹丝不动。简简没有看向婴儿，而是看着听见解庭满说造孽哭的更伤心的二房。解庭满看着简简不悔改的样子，恶从心生，在梳妆台上取出一把剪刀，对着不防备的简简的脸便划了下去：“我毁了你这恶妇！”简简没注意，被解庭满划了一刀。解庭满也没有想到简简没躲开，划下去后，他看着剪上的血心有些慌，连忙甩开刀，看着用手捂着脸的简简。
　　解母被剪刀落地的声音惊醒，看着简简正手捂住脸，有血不停的从脸上流下。她看向惹祸的儿子，再看看放下捂脸的手的简简。房中有丫环便尖叫了起来。简简脸上的血痕从左眼角划过鼻梁划到了右耳边，一张美人脸被彻底毁了。解庭满看见自己做的事，吓的跌坐在地上。所有人都呆住了，解母缓过神来，忙让人请大夫，让人止血。
　　简简推开要为她止血的人，忍着痛一步步的走向解庭满。解庭满看她那张血脸越来越近，又急又慌又怕，连忙往后退，嘴里喊着：“你别过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躲的掉！你这恶妇！你被划伤也是罪有因得！今天只是划破你的脸已经是轻的了！下次再这样我就直接把刀子冲进你心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简简却每句话都听在心里，她一步一步都踩在自己流的血上，屋里根本没人敢乱动，简简走到解庭满的面前，笑着对他说：“你还记得你发过的誓吗？”解庭满不敢动，什么誓言，他早就不记得了，那种哄姑娘开心的话说了那么多，他哪里会记得。简简笑着说：“你不记得了，是吧？没关系，我记得呢？”简简还在笑，她挂在耳边的玉坠突然双又破碎。简简嘴里又说了话，用的却是解庭满的声音：“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只要简简，我有简简便足够了。如果我今生负了简简，便叫简简吃了我。”她话说完，屋里所有人都已经害怕的跑出了屋，嘴里喊着：“鬼啊！”
　　解母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二房在床上也无法动，简简堵着解庭满的出路，其他人都跑出了屋，院子里到处都传来“有鬼！”的尖叫声。简简却不听不闻，她笑着蹲在解庭满的身前：“我原先想着明日便回山中，再不理你家中事。你发的那誓就算了吧。可没想到，你却非逼着我应了那誓！”解庭满浑身颤抖着看着简简在他面前越变越大，最后化作一只花斑猛虎。解母看见媳妇变为虎，吓晕了过去。二房在床上只拼命的尖叫着，但是却怎么也晕不过去。简简便在二房的尖叫声中将解庭满一点点的生吃进了肚中。吃完后，她舔了舔爪上的血，走到了婴儿床边，看着那头部下陷的婴儿。二房见老虎走向她孩子，却也生了勇气，挣扎着下了床往虎爬去，嘴里喊着：“对不起！是我的错！你放过我孩子吧！他已经遭到报应了！你放了他吧。”简简回头看了眼她，前爪举在孩子凹陷的那处，口中吐出人言：“解庭满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孩子，如今我便圆了他这个愿，这个孩子碎的那块头骨我取了出来，换上他爹的那块，这孩子会很健康的。我不怪你，你比我有勇气。如果可以的话，我应该听爹娘的话，不该来这人世间的。”
　　老虎说完话后，没有再理会身后的人，转身出了屋。她走在月光下，抬头看了看血红的月亮，忽然想起先生说的书，那晚杀了童家一家的胡十五便是在这般的月光下跳舞的。正想着，眼前便来了一人，正是先生。简简有些了然：“我吃了人，破了戒，先生是来收我的吗？”先生一脸慈悲的看着她：“终究是差了一步。我特意送你的耳坠便是压你的性情的，如果你明天顺利离开不伤人的话，便是过了情关，就可以成地仙了。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你终是过不了今晚。”简简苦笑着摇摇头：“这就是命，我认了。先生要怎么罚我，只管做吧。只是不要告诉我爹娘和大哥们，是我不争气。”先生沉默了会说：“你家人为了替你赎罪，每人减了五百年的道行，甘愿在九华山做镇山兽。”简简垂泪：“终是连累了他们。”先生叹息：“你也同我去九华山吧。”简简温顺的俯在先生身边，先生便带着简简离开了。
　　很多人看到这事，后来苏州人是这样说的：解府公子轻浮，在山间惹了虎妖带回，虎妖善妒，解公子纳妾生子后，虎妖便吃了解公子，正要吃府中他人时，有仙人路过，降了虎妖，带去九华山修行。
　　解府只余下解母和那个被简简治好的解庭满之子，二房早在第二天便不顾小产的身子逃离了解府，仆人们也纷纷离开，解府再请人帮佣却无人肯来，于是解母只能带着孙子每日里吃斋含佛，她不知道要为谁赎罪，为她自己，为她儿子，还是为了那个叫简简的虎妖。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越写越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