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六章 冬日春情（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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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天恩一身紫色锦袍，将他白皙的肌肤映衬得如同女子般细腻，“不是巧，下官是跟着郡主过来的。”
“啊？”夏子染很是尴尬地低下头，“那你……那你……”
“郡主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你偷偷出府，抗旨不遵。”段天恩勉强扯动唇角，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清冷，可终究不善讨好迎合，凭添了几分僵硬的痕迹。
夏子染却不以为意地凑上前，小声说：“那你可看见我用脚走了？”
“这个……”段天恩怔怔地望着她。
“嘿嘿。”夏子染很是神气地贼笑起来，“我真的没有用脚走啊，对不对啊，段大人？”
段天恩是一路跟着过来的，自然是瞧见严知回将她背出郡主府上了马车，到了亨通赌坊，也是他背她下车进来的。夏子染连脚着地的机会都没有，双手倒是舞得欢快，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只差没带着严知回绕圈圈。
段天恩这才明白她口中所谓的“禁足”，不由地摇摇头，惊叹她的理解能力，“郡主果然聪慧。”
夏子染摆摆手，“这是严公子说的，他说禁足就是不必用脚走。”
段天恩诧异，抬眼便看见一身白衣的严知回在书童的牵扶下快步走来。一介富商，就算他富有四海，又怎会有如此大的勇气与圣旨抗衡。要知道，抗旨不遵是死罪。
段天恩不由地高看一眼，垂眸施礼，“严公子。”
“原来是段大人。”严知回面染清霜，笑意尽敛，“看来段大人的身子已无大碍了，赌坊这等大喜大悲之处都能进的。”
“严公子，段某是来寻郡主的。”段天恩早已听说此人睚眦必报的性子，他只得避开昨夜的失约。
“郡主？”严知回松开行天的手，在空中抬了抬，“过来。”
夏子染见他神色不对，不似先前优雅贵气的和蔼，眉眼间染了一层清霜，明眼人一看便是生人勿近。
她抱着银子一溜烟闪到他身边，讨好似地说道：“瞎子，我赢了好多钱。”
“嗯。”严知回点头回应，收回手臂扣在她的腰间，将她揽在怀中，暧昧地俯在她的耳后，寻找那一抹让他心安的气息。
没错，是她。那是无法仿制的芬芳，清浅噬魂，叫他一味沉溺。是因为迷上这缕香，才迷上她。还是因为迷上她伪装的肆意，才更加眷恋她的气息。
严知回无解，也不愿意深究。只是心疼她这般辛苦的付出，愿意为她承担一二。
“段大人，不知找郡主有何要事？”
段天恩眉头深锁，对于眼前看到的一切有些莫名的慌乱。他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准备接受夏子染的提议，娶她为妻。可看到她和严知回那么般配地站在一起，一个优雅俊朗，一个清秀可人，就像是画中谪仙般相拥而立，美得让人不忍拆散。
“段某是来问问郡主，昨日说要下嫁段某一事，是否还有效？”段天恩硬着头发，在严知回愤怒灼热的目光中，两眼一闭，终是说了出口。
夏子染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此时她的眼中，她的心中，她的指尖，她的全部触感，只有将她揽在怀中的男子。
他的身体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在她身侧悍然立起，霸道地将她护起。
他的指尖微凉，隔着层层衣物，她都有感受到他指尖的力道，那是一种无法撼动分毫的坚决。
那是她曾经期盼的呵护，霸道而果决，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减弱半分的一往情深。
她不知道是如何离开赌坊的，也不知道严知回和段天恩说了些什么，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车内的男子脸颊伤痕累累，隐隐冒着血珠子。
“怎么回事？”她丢开手中紧握的银子，凑上前去。
严知回不以为意地扯动唇角，试图给她一记安慰的笑容，却生生被脸上的伤痛僵化，“方才撞到柱子了。”
“柱子？”
“嗯，背你出来时，你竟不知道要指路，害我像无头苍蝇似的。日后要是毁了容貌，你可要负责的。”严知回叹了口气，脸上却是笑意盈人，带着隐晦的狡黠。
夏子染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沉思片刻，闷声道：“那我只好带你去看大夫了。”
马车一路往南出了城，行了约摸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叫月见的小镇。小镇与离京不远，是近京必经之路，因而镇上往来行人颇多，甚是繁华。加之春闱临近，京城的住宿颇高，此处便成了穷酸学子的暂居之所。
在月见镇住着一位妙手神医，施医布药，不收诊金，远近闻名，被附近的百姓誉为“活菩萨”。
太医院曾有人慕名而来，邀她进京任职，都被她一口回绝，继续过着恬淡寡静的日子，终日埋首于草药丛中，施肥抓虫，不亦乐乎。
“古芷姐姐，古芷姐姐……”出了京城，便没了束缚，夏子染堂而皇之地跳下马车，一脚踢飞小木屋内的篱笆围栏，眉飞色舞地朝蹲在田边的女子飞奔而去。
此处地处山脚，依山而建，遍植草药，大片药田的尽头是一处精致的小木屋，屋舍爬满藤蔓，茂密生长，似有那么一丝离群索居的田园风情。
古芷听到动静，眸光往外一扫，倏地立起身来，冷声道：“松儿，回去的时候记得把门修好。”
夏子染僵在原地，回头扫了一眼支离破碎的篱笆墙，挠头道：“古芷姐姐，你下回就不能留道门吗？非得把自己围起来。”
“是你自己找不到门，与我何干。”古芷解开腰间的围裙，抖落泥土草药，头也不回地走进小木屋。
夏子染忙上前挽着她的手，嗔道：“姐姐，我是来求你帮我医个人。”
古芷不由地停下脚步，“你也要求我医人？若是你医不了的人，我也没有把握医好。”
“师姐，不是我不医，是不能医。”夏子染小声嘀咕，脸上早已没了笑意，只剩下无言的惆怅和漠然。
古芷回头张望，只见马车安静地停在篱笆墙外，小童执鞭守候，“松儿，我知你意已决，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之后，你便不能随心所欲，你再也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山贼阿松。”
“师姐，你忘了吗，我是夏子染，一直都是，从前是，现下是，以后还是。从一出生起，就注定了这辈子我只能是夏子染。”她眸光盈盈，闪动着坚决。
古芷握着她的手，想要开口安慰，指尖划过她的脉搏，瞳仁猛地收缩，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松儿，你吃了逆行？”
夏子染抽出手，“古芷姐姐，先不说这些，帮我医好他的眼疾。”
碍于还有他人在场，古芷只得放弃追问，让她把人请进屋，细细把起脉来，目光却紧紧跟随着倚在窗边，若无其事的女子。
“脸上的伤无碍，这个药膏拿回去一日三次，三日后可恢复。”古芷收回手，提笔在宣纸上疾书，“至于眼疾……照这个方子抓药即可。严公子是京城首富，不缺这点银子，草药我就省了。”
行天忙不迭地接过，千恩万谢。说实话，古芷的大名他也是听说过的，来寻过几回，人家都不肯出诊。如今如此轻易地得到药方，他哪敢说个不字。
可问题是……“古芷姑娘，这字……”
行天忍不住翻白眼，他瞧过很多大夫开方，字迹大都潦草，龙飞凤舞，可大多都看懂。可古芷开的方子，比起那道士的鬼画符，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古芷闻言，拿眼瞪过去，“这不是字，这是画。不懂的话，问松儿吧。她吃过很多我开的方子，这些她都能看懂。”
夏子染收回目光，凉凉地瞥了一眼，“唔，古芷姐姐的画儿我懂，明日我去配药。”
就知道古芷没这么容易放过她，知道她偷用了逆行，肯定是要生气的。古芷生气的后果是很严重的，这不，连方子都不开，故意让她自己配方子给严知回治眼疾。
一直沉默的严知回眉头深锁，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受制于眼盲，无法一窥究竟。倘若他看得见，是否就能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思所想所虑所顾。
“有劳古芷姑娘。”严知回起身施礼，态度恭敬。
古芷收好药箱，瞥见夏子染转身走了出去，眸中淌过一丝不忍，“严公子，我这妹妹生性顽劣，以后还请你多多照拂。”
冷风过境，穿堂而入，带着阵阵药草冷冽的气息，沁入心脉。
严知回屏住呼吸，似乎想起什么，眸中精光灼灼，“姑娘放心，严某定然护她周全。”
古芷脸色一松，起身道，“严公子稍等，我有话和松儿说。”
严知回也不追问，侧身让道，肃穆的脸上已是蒙了一层笃定的果决。
“松儿，服用逆行的后果不必我多言，每月按时服用解药，可保你性命无虞。”古芷立在她身后，轻叹了口气，“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何带他来见我。你就不怕暴露你未曾失忆的事实，你就不怕他对你不利？”
夏子染坐在田边，任风吹起她的发丝，纠缠飞舞，清绝的脸上一片悲凉之色，“至少，他是我回京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一个愿意守在我身边的人，不管我的行为有多乖张，他都始终如一，没有嫌弃，没有隐忍，始终放任。今日，他又收买御林军，带我四处游玩，公然违抗皇命。我无以为报，只能带他来见你，医好他的眼疾，当作将他带入这场乱局的回报。”
古芷轻拍她的肩膀，正色对她道：“松儿，他不是梁骍，为了打败上官离，不惜放弃海誓山盟，向你索要清圣。你有没有想过，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讨你欢心而已，并不奢望你的回报。”
“师姐，从爹爹和娘亲在我面前死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坚信，这个世上没有不计回报的情感，所有的付出都是报有一定目的的赠予，一旦他的需要，我就必须全力以赴地回应他当初所谓的倾心以付。”夏子染倚向她，眸间笼雾，语气是不曾见过的清冷，“我也曾奢望拥有如爹娘般相濡以沫的生死相随，可是就在我及笄那日，看着他带领御林军冲进来的那一瞬间，我再也没有奢望了。”
在爹爹和娘亲死后，她的生命只剩下复仇二字，那是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力量，除此之外，她没有软弱的理由，更没有时间去期盼那些遥不可及的破碎。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六章 冬日春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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