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三章 结怨（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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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帝此言一出，在座的官员无不提心吊胆地低下头。虽说郡主美艳动人，但她失去记忆，又当了多年的山贼，性子又极是乖张。恐怕难为良媳。再者说，倘若有一日夏子染恢复记忆，那就更是一场无法避免的灾祸。曾经被晋阳长公主执掌的清圣军，是端帝多年的心病，只要他一日没有收回清圣，这个皇位仍是不稳。因而他登基多年来，一直苦心经营大弈的兵马，寄希望于训练出一支能与清圣匹敌的军队。
若是夏子染从此失踪还好，世间再无清圣，端帝也可高枕无忧。可她出现了，端帝又岂能安枕……
是以，朝中百官有谁愿意把这尊“佛”抬回家供着的！
顾梁志领旨起身，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前任太常寺卿的独子，大理寺丞段天恩。”
话音刚落，殿下百官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一整晚都没有说话的二皇子梁骅。
当今圣上膝下仅有二字，大皇子梁骍是为太子，领兵在外，而这位封为雍王的二皇子则留在京中，负责京师守卫。
按理来说，太子远在边陲，二皇子又手握京城宿卫，有利于趁机上位。可是这位二皇子却无心皇位，一心只想着远离庙堂，隐居山林，浪迹江湖。可惜他出身皇家，端帝仅有二子，又如何肯让他当一个富贵闲人。
当初分府独居，端帝已是千般不愿，万般不肯。后来，梁骅立下字据，不会擅自离京，不告而别。有了字据自然是无法保证什么，依梁骅的性子，岂会被一张小小的字据所束缚。
端帝怎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故而在立字据时，他特地找来段天恩当担保人。倘若梁骅在京一年，段天恩的官职逐年提升，否则段天恩将被贬为九品知县，永世不得离京。这对嗜官如命的段天恩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就算是去了这条命，也不会让梁骅离京半步。
段天恩自幼入宫，是梁骅的侍读。多年来，二人都已过了适龄的年纪，却仍是孤家寡人。
雍王府位于御街西侧的玄武大街，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大都居住于此，以便奉召入宫，随侍君侧。和雍王府对门的，正是这位前任太常寺卿的独子，现任大理寺丞的段天恩。
曾有人见过段天恩在雍王府留宿，也有人见过梁骅清晨才从段府离去。是以，梁段二人的关系是未曾道破的暧昧，还是亲如手足的兄弟，都不得而知。
此番梁骅离京擒贼，却是以骗婚为手段。这又不得不让人怀疑，梁骅的心中，究竟是段天恩重要，还是这个回归的郡主。
如此说来，顾梁志倒是端帝的心腹，一语打破此中僵局，将萦绕在端帝心头多年的疑问也一并抛出。
“段天恩？”梁骅果然不负所望地开口，“段大人为父守孝三年，似乎还没脱孝吧？梁大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二皇子，臣当然知道。只是段天恩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应尽早成家，方能立业。”
梁骅眸色发沉，音含冰雪，不容反驳，“那就等守孝期满再谈也不迟。”
“臣以为，段天恩胸怀大志，与槿初郡主实属良配。”
端帝垂眸沉思，二皇子面色不佳，隐隐含怒，梁志不卑不亢，毫无畏惧地与梁骅僵持着。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只余酒香扑鼻，绕梁三日。
门外，宫人高声唱起：“严知回到。”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齐齐望向殿外，。
夏子染还未缓过劲来，一听严知回的名字，下意识地垂眸，把头压得极低，老老实实地坐着。
“草民见过陛下。”
“子归，不必多礼，赐坐。”
“谢陛下。”
“郡主大当家。”小锦抓着她的肩膀激动地摇了起来，“那个首富，怎么是个瞎子……”
“瞎子？”夏子染疑惑地抬起头，看见殿中站着的那人，一袭白衣胜雪，卓然而立，目光空洞迷茫。
她倏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不是花匠吗？”
严知回寻声一揖，长目微眯，笑道：“郡主，我们又见面了。”
她调戏的小花匠竟然是严知回，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夏子染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双手抱着肚子叫了起来：“哎哟，我肚子疼，我得去趟茅厕。”
“郡主，你可快点回来，我等着你喂我呢。”严知回心情甚是舒畅，一扫连日来的阴霾，笑得满面春风。
数日来，他食不下咽，总觉饭菜无味。特地召了各地名厨为他烹煮菜肴，可他竟是一点食欲都没有，老是想起那日的红烧肉和莲藕排骨汤。
相邀京中的几位富商去百花楼喝花酒，前脚刚踏进门，后脚便被刺鼻的香气给熏了出来，呛得他一闻到浓烈的香味，便不停地打喷嚏，鼻尖萦绕不散的竟是夏子染发间的浅淡香味。于是，他让京师著名的调香师为他特调了一款清淡的香膏，可还是没有当日的感觉。
自眼盲之后，他的嗅觉和味觉超乎常人，也变得异常的挑剔。庸俗的脂粉味又岂能入他的鼻，令他魂牵梦萦，朝思暮想，忧思成疾。
今日出门巡铺，正好听说宫中夜宴，庆祝槿初郡主回京，他即刻差人送了十匹上好的江南丝绸入宫，同贺郡主回归。
端帝以为他对烧铺烧宅一事，仍是耿耿于怀。于是，特邀他入宫饮宴，趁机化解恩怨。
谁料二人一见，不过寥寥数语，竟是如此之耐人寻味。
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款款入座的男子，严知回眼盲心却不盲，勾唇浅笑间抬手举杯，“严某来迟，敬各位大人一杯。”
“严公子请……”
这帮老臣子个个都是人精，见端帝不发话，也就从善如流地举杯回敬，一时间觥筹交错，谈笑风声。严知回本就长袖善舞，为人随性豪爽，在他的带动下，气氛愈发活跃起来，一扫先前的沉闷。
“顾大人，方才在殿外时，严某听闻你要为郡主保大媒？”酒过三巡，严知回将矛头指向顾梁志，空洞的眸子映出殿内摇曳烛光，“严某可有听错？”
顾梁志轻捋胡须，回身笑道：“严公子没听错。”
严知回闻言大笑，故作为难状，蹙眉撇唇，“那好，顾大人若是找好人家，麻烦知会严某一声，严某这里还有一笔帐没和郡主算呢，正好拿她的聘礼嫁妆补上。”
顾梁志默默低头侧首，与端帝对视一眼，后者唇角噙笑，默默不语。
“不知这位段大人的家底如何，能否赔得起我那九九八十一间商铺和仁寿街的宅子呢？”严知回拧着眉喃喃自语，声音虽小，却足以让殿内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
夏子染装病回了洛栖宫，往美人榻上一瘫，化为一滩烂泥。
殿内没有掌灯，月光穿窗而过，轻染云鬓，眉眼如画。
殿门轻轻晃了一下，似随风轻摇，她打了一个机灵，警觉道：“老于，是你吗？”
“除了我还会有谁？”于桐安推门而入，披了一身寒气，眉宇间难掩倦色，“还好此处的守卫不严。”
夏子染团身坐起，洋洋自得地扬起眉，“这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住的地方。”
于桐安心中了然，走过去屈指弹向她的额头，眸中尽是宠溺之色，“你如今好歹是郡主，有事别做得太过了。”
“我不过是想尽快嫁出去，仅此而已。”夏子染摊手，无奈地耸肩。
于桐安眸色一凛，“你呀……别再惹严知回，那人不好惹。”
“那日不过是碰巧在御花园碰到，我就想随手调戏一下，他要是怕了我，自然不会为烧铺毁宅的事情与我计较。”
“可那人是严知回，睚眦必报，你又岂是他的对手。”
“我现下就怕不够乱，有他添乱正好。”夏子染跃跃欲试，清澈的眸子尽是狡黠的光芒。
于桐安没有反驳，任由她胡作为非，只要她高兴就好，横竖到最后都有他来收拾残局。以往的每一次都是如此，他早已习惯了。
夏子染敛了笑，正色道：“老于，宫里的守卫如何，我夜里想出去一趟。”
“宫里的守卫这里是最松的，从清心殿那侧出去正好是玄武大街，朝中五品以上官员的府邸大抵都在此处。御书房的守卫最严，不可妄动。”于桐安在来之前，早已将京城摸了个遍，今夜正值上林苑夜宴，其他各宫的守卫相对松散，他入宫时已大致走了一遍。
“左相石迁也住在那里吗？”
于桐安如数家珍：“位于玄武大街的正中，与二皇子梁骅的府邸相邻。”
“段天恩呢？”
他疑惑地瞥过去，她的脸藏于阴影后，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他就在梁骅的对门。”
“如此甚好。”她转过脸，眸光闪烁，“我去看看石相家的公子，再去看看这位段大人。”
“好，都随你。”于桐安照单全收，掏出一个小蓝布包扔了过去，“都是你用惯的。”
夏子染贼兮兮地偷笑，拉住他的衣袖轻摇，“还是老于最知我心。”
说完，抱着她的夜行工具仔细擦拭检查，唇边始终噙着一丝狡诈的贼笑。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三章 结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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