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菲》小猫一尾

29、第29章

　　后来，黛比丝是被她的侍女露露扶着离开的，而她的近卫长官拉瑟尔握剑的手青筋暴起，面色阴沉的好像随时都会杀掉在场所有的人。不得不说，拉瑟尔真是一个帅气的男人，与塞文一样冰蓝的发色，但利落的短发让他相比塞文显得更加英气逼人，尤其是配上他听到黛比丝的哭声从门外冲进来的样子，简直迷人极了。

　　然而无论是从情景需要上，还是身份上，一旦拉瑟尔拔剑，哪怕拉瑟尔愤怒的眼睛望向的是塞文，拉瑟尔的剑指向的必然是艾菲。

　　这种情况一定不能发生，因为躲在窗帘后面的艾菲脚下还踩着她的黑衣，手里拿着她的刺杀之剑，藏着比利伯爵的魔石。

　　所以艾菲必须把这个坏女人的形象演到底，她不得不对带着让人厌恶之极的无辜，笑着说：“拉瑟尔侯爵，如果您想跟我决斗，可能需要先等我穿上衣服。”

　　拉瑟尔走了，皮靴在地上踩出锵锵的声音，带着如艾菲想象中一样厌恶至极的表情。女战士总是不受待见，因为在大多数人眼里，她们要么毫无能力，要么靠身体上位，或者毫无能力并靠身体上位。

　　艾菲无意成为一位这样的女战士，但就像她父亲在她注册佣兵前说的——有时候，看着前面的路明明一马平川，但等你一踩下去的时候却发现原来是沼泽，别太惊讶，这样的事情天天都在发生，别浪费时间抱怨太阳神，还是先想想怎么样不被沼泽淹死才是正事。

　　就像凯拉，艾菲猜测，原本对于和奥斯的婚姻，凯拉也是充满憧憬，但是如今，奥斯从原本的酒醉到突然清醒，凯拉恐怕多少也猜到她可能是因为上面由头而被利用了，所以当黛比丝离去的时候，凯拉的眼睛里才会出现了那么一点落寞，但只有那么一点点，稍纵即逝。然后她拉着奥斯的手轻声说：“黛比丝从小就有些任性，我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先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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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后，当艾菲连晚餐吃的鱼有几根刺都成为人八卦的谈资时，她，奥斯，塞文，乔恩和修的这段旅程更是被写成书被到处传阅，更不要说巴库王宫里这出三女两男的戏码。

　　不得不说巴库王宫的侍从长官实在是不怎么样，以至于这出本来应该是王宫秘史的戏码很快被宫廷侍从传了出来，以至于无人不知，更是被改编成了戏剧《巴库情事》公然上演，只不过最开始艾菲的角色被塑造成一个极度妩媚而风骚的女人，几乎每一个扮演者几乎都是丰胸翘臀，浓妆艳抹。

　　然而后来，几乎每一个黛比丝和凯拉的扮演者都被塑造成美貌却心胸狭小的怨妇。

　　甚至于，部分剧场为了吸引观众，打着艺术的的名号，公然上演赤|裸的床|戏，一直到艾菲颁发禁令。

　　但是自始至终，在这部《巴库情事》里，塞文与奥斯的角色都是最高大英俊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他们有错。

　　一位英俊的大魔法师，一位暂时落跑的大贵族，让三个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这是多么浪漫的事啊，有些人甚至觉得三个女人都少了。

　　如果有错，那必然是女人的错，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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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斯感觉到了艾菲的不悦。

　　回到天鹅城堡后，艾菲将比利的魔石双手递给他，并说：“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大人。”

　　然后……

　　“需要为您准备沐浴吗？大人。”

　　艾菲的声音非常恭敬而平静，但是通常情况下，不是这样的。她才十六岁，虽然有份上进的心，但总是有些调皮和贪玩。

　　比如第一次见到奥斯的时候，她看见早餐就企图忽略掉国王关于立时启程的命令，等到奥斯邀请她一起用餐的时候，她几乎是高兴地飘进椅子里的。

　　再比如哪怕她知道，在作为近侍的乔恩不在时，她对于侍女的兼职义不容辞，但几乎每件事都要奥斯开口，比如奥斯每次沐浴中间要添两次热水，奥斯就必须在走进浴缸前要求她烧水准备着，不然她就可以假装不知道。

　　当然，奥斯承认发展成这个样子，他自己作为老板不够严厉也是一个原因。

　　而奥斯唯一一次听到她主动要求为奥斯准备沐浴，就是内特来的那天晚上，她回来晚了，完全是出于对自己身为近卫擅离职守的愧疚。

　　而现在这种反常，在奥斯看来似乎有点像是在怄气？

　　要说奥斯原本也想着艾菲可能会对他的安排有点不满意，没准当他把那张刺杀命令的羊皮纸交给她的时候，她会当场发怒，但是奥斯很确定当她从他手里接过羊皮纸的时候没有什么异样，所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高兴的呢？难道是他和凯拉阻止黛比丝杀她的时候？！再结合之前塞文告知他写有他刺杀指令的羊皮纸已经被烧了……

　　所以，是嫉妒了吗？

　　这样毫无根据的猜想让奥斯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窃喜。奥斯决定给这点窃喜加加料。

　　貌似随意的，奥斯说：“我很意外，你并没有对我的刺杀计划表示异议。”

　　接下来，奥斯希望听到他的近卫长官小姐说【大人，我对您的忠诚让我绝对不会对您的决定有所质疑】，或者【服从您的所有命令是我的职责，大人】，再或者【让您对我的忠诚有所质疑绝对是我的失职，大人】，再再或者【我相信大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这样奥斯可以更高兴一点。

　　然而……

　　“书记官，近卫和近侍，或者侍女合称三大侍从，共同维护主位的利益和安全，并有权对主位的决定产生质疑，但那只可能是在书记官，近卫和近侍一致反对的情况下，塞文已经同意了您的决定，即使是乔恩在，我们两个一起也没有反对的权利。”艾菲的语气难免有些嫌弃，这种《水仙法则》上明确记载的东西奥斯怎么会问，难道她在他的心里就是一个完全不懂规矩的野丫头么？！

　　这个答案显然缺少了一点温情，奥斯再接再厉，说：“你把我给你的刺杀令烧了？”

　　“是的。”艾菲说：“刺杀对象身份不低，一旦被发现，大人可能会面临光明联盟裁决所的定罪，一旦失去大人，假如陛下没有办法另外一位大魔法师接替大人的职位，丹普将因为过于弱小由独立帝国沦为附属国。握有您的羊皮纸而不销毁，等同叛国。”

　　答案难道不应该是【大人，感恩于您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是绝对不会让您陷于任何危险之中的】吗？

　　奥斯的手一滑，手里的魔石掉进了水盆早就配好的蓝色溶液里。

　　一瞬间，艾菲听到了一个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里面所透露出的痛苦一点不少于某次她无意中赶上某个囚犯被当众处以碎骨刑时的惨叫，以至于她不得不捂上耳朵。

　　但是捂上耳朵也没用，这个声音就好像是从她的心里发出来的一样，挥之不去。

　　“你在干什么？”艾菲不得不问奥斯。而奥斯说：“我在抹去它之前关于比利的记忆。”

　　魔石是认主的东西，实际上，大多数魔石对主人的忠诚度不逊于任何被驯服的魔兽，它们通常被世代相传，守护某个家族子子孙孙上千年不变，不会对除了主人外任何人的魔法做出回应。所以之前艾菲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帮奥斯抢一块魔石来。

　　原来一块魔石也是可以“被失忆”的，只是这个过程显然对于魔石来说不怎么愉快，要知道艾菲从小就对魔法几乎完全无感，一岁小孩有时候都会听到魔法精灵的声音，而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一次她居然听到了一块魔石的声音，可见这个魔石的声音所蕴含的魔法有多么的强大。

　　鉴于奥斯自从失去魔石后都没有用过任何结界，艾菲非常担心，她说：“它会不会把整个城堡的人都吵醒？”

　　“它很吵吗？你能听到它的声音？”奥斯看起来很惊讶，然后他说：“看来，它很喜欢你，它希望你能救它。”

　　喜欢一个杀死它主人的刺客，艾菲看向水盆里那颗魔石的目光有些纠结，她得说这块魔石的口味有点重，比利如果知道没准死了都被气活了。然后，她听见奥斯说：“但你是我的人，你肯定不会救它，你不只不会救它，还要帮我说服它放弃过去。”

　　艾菲怎么觉得奥斯的话听得那么别扭呢？但奥斯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于是她问一本正经的奥斯：“我要怎么说服它？”

　　“这样！”奥斯把手放进水盆里，低下头，轻轻的抚过魔石的棱角，温柔的说：“魔石，听话！以前的事就忘了吧，以后要乖，听杰洛大人的话。”

　　这是在跟魔石说话吗？这典型的是哄小孩吧？艾菲能说她看到奥斯刚才还一本正经，忽然变成一副奶爸嘴脸，只觉得耳边天雷滚滚，头上乌鸦飞过吗？

　　“你确定要这样？”艾菲皱眉问。

　　这个时候奥斯已经看起来已经不只是一本正经，并且有冷艳高贵的派头了，她肯定的点头。

　　于是艾菲不得不酝酿了一下感情，将手放进水盆里，

　　奥斯说：“你要对它更亲近一点。”

　　艾菲伸出两只手，将那块魔石捂在手里，挤出一个笑，俯身凑得更近了一些。

　　奥斯说：“注意嘴别碰到水，不然你的嘴会失忆的。”

　　“嘴失忆了会怎么样？”艾菲问。

　　“你会不记得你最喜欢的蓝莓布丁的味道。”奥斯说。

　　这听起来挺严重的，艾菲离水盆又远了点。

　　在俯身靠近水盆前，她还特地看了奥斯一眼，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奥斯是认真的，然后才低头说：“魔石，听话，以前的事……”

　　刚听了个开头，奥斯不能抑制的笑了，他瞬间原谅了艾菲刚才那两个不怎么温情的答案，他怎么能指望一个会对魔石讲话的傻姑娘说出什么动人的话来呢？！

　　而艾菲很想用膝盖抵着奥斯的背，把他的脸按在地上，用剑比着他的喉管，把他雪白长发揪在手里，恶狠狠的逼他把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如太阳神一样高贵，也叫奥斯的男人给交出来！！！

　　当然，艾菲不能这样做，先不说她是奥斯的近卫，绝对不能对奥斯不敬，就说技术层面上，小刺客对上魔法师，尤其奥斯还是大魔法师，假如没能一击致命，刺客会死得连渣滓都不剩。要知道刺客不是巨龙，魔法抵抗力差得要命，随便被冰霜戳一下，就爬不起来了。

　　但是，艾菲还是可以报复的。

　　“大人，有个问题。”

　　“嗯？”

　　“您笑完了吗？”

　　“你问。”

　　“您爱梅伊小姐吗？”

　　……

　　“您对梅伊小姐说过‘我爱你’吗？”

　　……

　　“您既然和她订婚了，那一定有说过类似的话吧？”

　　……

　　“那您是爱梅伊小姐吗？”

　　……

　　“我见过您为梅伊小姐准备的挚爱玫瑰。”

　　……

　　“那朵玫瑰需要每天用魔法灌溉，但是哪怕只有一天，男人不爱了，它就会凋零。”

　　……

　　“那朵玫瑰我昨天晚上还见过，它的好的。”

　　……

　　“所以我认为您是爱梅伊小姐的。”

　　……

　　“大人，您的脑袋是不是也在这盆失忆水里浸泡过，所以坏掉了？”

　　……

　　奥斯的人生里可能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之多他回答不了的问题，他不能不想起十几年前乔恩说的话——十六年后得有多乱啊。

　　但，奥斯认为他这样的男人怎么能让自己处于这样的劣势里呢？！他必须反击。

　　先是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僵硬面部肌肉放松，然后微笑。微笑里必须带着那么点傲慢，一点点，不多，但不容忽略傲慢。

　　奥斯说：“你是在嫉妒她吗？”

　　擦！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嫉妒凯拉，难道她这样脑子清楚的女孩子会喜欢他这样的烂到骨子里的臭贵族吗？何况她也是有男人的，这简直是侮辱她的智商和人品的双重侮辱！

　　艾菲脑子里某根弦终于被奥斯的臭贵族嘴脸给崩断了，但她也不能对奥斯拔剑，所以随手拿了个花瓶就往奥斯丢过去，正中奥斯的额头。花瓶碎掉的同时，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出的奥斯捂着头蹲下了，血从指缝流下来。

　　“晚安，大人。”艾菲头也没回的往她的近卫房走。

　　-

　　“回来！给我准备沐浴！”

　　……

　　“你袭击帝国大魔法师！你这辈子都别想当贵族，做一辈子平民！”

　　……

　　“回来，给我准备沐浴，我既往不咎。”

　　……

　　“不让你准备沐浴了，去把塞文叫来，让他给我治伤！”

　　……

　　“赶紧去，流血了！”

　　流点血又不会死！

　　躺在床上，用枕头盖着头，捂着耳朵的艾菲森森觉得她的老板作为一个一百多岁的男人不只是坏得可怕，还幼稚的可怕。然后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敲开塞文的门，对塞文说：“大人受了点伤，你去看看。”

　　“受伤了？怎么受伤的？”塞文赶紧的往身上套长袍，快步的往奥斯的房间走。艾菲跟在后面慢吞吞的，她说：“他自己撞到花瓶，被花瓶碎片割伤了。你知道他看不见，这种事情很正常。”

　　听到这样的答案，塞文的表情简直像是听到有只巨怪闯进了天鹅城堡，撞到花瓶这种事对于奥斯来说一点都不正常吧？

　　一分钟后，当塞文推开奥斯房间的门，奥斯已经优雅的靠在软榻上，用一块棉布捂着额头，他对塞文说：“不小心撞到花瓶了。”

　　艾菲望天。

　　塞文想说，这要怎么样撞到花瓶才能把额头给撞流血了？不过他是一位名校毕业的高素质专业书记官，他什么都没说，开始为奥斯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