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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尚书早起遇逗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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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上最损的行为不是半夜叫你起来尿尿,而是你尿意真被唤醒时他告诉你没厕所。解东风与公冶白斗了半宿嘴,聊兴终于上来,结果公冶白睡着了。彼时彼刻,解东风真有股一枕头捂死他的冲动。凶器就在手上,始终还是下不了手。
这副皮囊,真他妈的好看。
解东风抱着枕头站在床边盯着公冶白瞧了好一会儿,瞧出了一肚子不平。她寻思着,都是一个地府出来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你说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啊?你长得这么好看,你还不卖,你这不是成心让那些个觊觎你的女人挠心抓肺么?太招人了,不行,公冶白这人觉悟不行。这要搁她身上,生出来一照镜子活生生把自己帅晕了,醒来就得找个剪子划花自己的脸。
真的,公冶白觉悟不行。
解东风酸溜溜地想着,抱着枕头又回到自己榻上。
天快亮了,窗外的月亮已经淡得快没影儿了,往日这个点他该穿好朝服上朝了。
出门遇上相爷家的车子,搭着笑脸蹭一段,从相爷胡子的顺滑程度推测今日相爷心情如何,心情若好,还能蹭顿饭,心情若不好,朝上也有个准备,能让相爷心情不好的除了他女儿大龄未婚之外就是国家大事了。下了车,撞上秦玉,少不得被刺几句,不过她大难不死,也许这次能有些优待?唔,进了朝天门,就得碰上工部礼部那帮只懂得伸手要钱的孙子,笑里藏刀地寒暄几句,一抬头就是兵部那帮伸手要钱还当自己是老子的孙子,这次白露书社一案,倒了几个大孙子,她倒要看看剩下几个小喽啰是否嚣张依旧?
思及此,解东风嘴角微微勾起。从何时起,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她从不讳言爱财,却从未说过,其实她也爱权。
吴歌一事的确给她造成了不小的挫折,但她从未想过急流勇退。她眼中这凤氏皇朝的官场就如同另一个时空的职场,她拼搏数年,终于当上CEO迎娶白穷美走上人生巅峰,岂会因为一个下属的叛变而辞职?更何况权之如财,如唇如齿,缺一不可。在这个时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人之财,一家之财,归根到底最终解释权都归国家。既然如此,爱财如她,自然要入高堂,掌天下之财,才是王道。
啊,说到钱,这几天都被关着,好久没看过小金库了。
解东风想到小金库,整个人越发精神了,在脑中点算过一遍珍玩财物之后,天也大亮了。
解东风披上宽袍出门时,公冶白还在睡,她这会儿可以肯定了——这小白脸准是又让东方教主喂了什么药。不过有上次他中春药的前车之鉴,她这次打死也不会为他担心了。
沿清冷石阶而下,秋风袭面,她打了个寒噤,裹紧了衣裳,将自己缩成个小老头。
一路走到碎月湖中心,亭中茶果点心俱已备好,青釉瓷壶上还烫着酒,解东风琢磨着必是往日公冶白宿在此处宫人便是这么伺候的,今日让她沾了光。啧,一个地府出来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随便端起一杯水漱了漱口,解东风便不客气地开动了。
酒正温,一杯明目,两杯醒脑,三杯暖胃,四……
“哎呀,我的酒!”
一声惊呼,解东风侧目,循声望去,却不见人影,下一刻,同一把声音却在身侧响起,“我的酒我的酒我的酒,呀,去了半壶去了半壶去了半壶……”
解东风抬头,只见一劲装青年,面貌清秀,捧着酒壶直叫,活似让人抢去了什么珍宝。
“你的酒?”解东风打量着他,从身形判断武艺不低,是影卫?
“我上个月寄在御膳房的,可不是我的酒?”
“你可知这是何处?又可知我是谁?”解东风眯着眼,影卫不可能这么不长眼还高调,此人到底什么来路?
青年视线终于从酒上挪开,仔细瞅了解东风两眼,似是才意识到自己处境,蓦然笑开,揽着解东风肩膀坐下,打着商量道:“这位公公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这样,我就不计较你偷喝我酒了,你也别计较我哪里来的酒。来来来,坐下一道享用,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好酒佳肴。”
公公?呵,呵呵。
解东风用一种只有另一个时空的人们懂的骂人方式笑了起来,也不澄清,和和气气入了坐,与青年对饮起来。男人之间的友谊总是容易从喝酒中建立起来。
解东风率先出招,“公子武功不凡,叫人羡慕。”
青年摆手笑道:“浪迹江湖,身不由己罢了。”
解东风小心试探,“公子这般无论何处都可潇洒自处的化外之人,竟也有烦恼?”
青年望着湖心初日,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竟有一些沧桑,转瞬叹道:“人生在世,岂能事事尽如人意。唉,有时候我倒羡慕你们这些公公,无[哔——]一身轻,平白少了不少烦恼。”
解东风咬牙启齿,“公子你这么会聊天儿,一定没什么朋友。”
虽则她不是太监,但这话或多或少是往她心窝子戳刀撒盐去了。
青年爽朗一笑,“公公你真有趣,我喜欢!咱俩交个朋友吧,我叫明月,你呢?”
居然不要脸地直接说出自己名字了!她还没开始套话呢!解东风嘴角开始抽搐。
“解东风。”明月……是江湖中那个明月公子么?他进宫做什么?
“解、东、风,你这名字有点耳熟啊……不管了,你知道玉瑶宫怎么走么?我太久没来迷路了。”
居然又不要脸地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了!她还没消化前面暴露的信息呢!
解东风整张脸都开始抽搐了,“我也不大清楚,你等等,我找个人给你问问。”
“诶,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谁让咱俩是朋友呢。”
“你真仗义。”
“应该的。”
解东风深吸一口气,张口呼道:“来人啊,抓刺客!”
霎时数道身影从四个方向而来,眨眼间站满了亭子将明月团团围住,解东风快步退出包围圈。明月有一瞬的愕然,但随即反应过来,“我说怎么有点耳熟,原来你便是那个著名的大贪官解东风?”
“嗯哼。”
明月顿时面露哀伤,“你欺骗我的感情。”
解东风不敢苟同地摇头,“你的感情于本官而言一文不值,骗来作甚?”
明月闻言,眉眼一耷拉,竟捧着心楚楚可怜道:“不是说好了,做彼此的天使吗?”
将其团团围住的众人听到如此矫情言语,俱是难掩作呕的冲动,就在这分神的刹那,明月身形一变,腾空跃起,冲破凉亭之顶,宫中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追了上去,湖心亭顷刻间呈炸裂之势。毫无功力的解东风自然无法做任何反应,眼睁睁瞧着数块瓦片夹着石块向她袭来。
脑中无限跑马灯之时,突觉腰间一紧,随即整个人拔地而起。
一个雅若青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东风啊,何谓天使?”
解东风闭了闭眼,“……你此刻救我的行为,便是天使。”
“那我做你的天使便好,无需旁人了。”
公冶白温语款款,总能激起解东风爆粗口的欲望,“靠,求别说,老子瘆得慌。这还在天上呢,我一个憋不住给吐了,下面的人怎么想?天降秽雨,国之将乱?”
公冶白想象了下那画面,忍不住大笑起来,满腔柔情散了个尽。
“东风啊东风,你真是块宝。”
公冶白携解东风在一处荒废的宫殿前停下。脚一着地,解东风立刻推开公冶白,即使有点晕也坚持自己金鸡独立着把自己给稳住了,一边还撂下了狠话:“公冶白我警告你,给我恢复到我成亲之前的你,再这么腻腻歪歪的,小爷弄死你。”
解东风性情非比常人,惹急了她还真指不定她会干出点啥。公冶白只好忍痛暂时放下恶趣味,一本正经道:“既是解大人所求,那在下尽力而为。”
解东风勉强满意他这态度,理了理头发,问道:“那明月公子什么来头?”
公冶白眨眼无辜状,“什么什么来头?”
解东风翻了个白眼,“少装蒜,他言下之意是玉瑶宫的常客,玉瑶宫守卫如何你我心知肚明,除非你承认你们影卫都是猪队友,否则就是刻意放水,任他出入。影卫只听命一人,可见是得陛下授意,那么陛下为何要授意让一个江湖中人自由出入玉瑶宫,他心中挚爱的住所?”
“东风可还记得当年的春日宴?”
解东风略加思索,随即细目爆睁,“这!他……他便是昔日镇国公手上的那筹码?宝宝的生父……先帝的……啊,如此说来,陛下留下宝宝并大力栽培,根本就是在玩一个养虎游戏么?陛下这是在玩火,还是……”
“请君入瓮。”公冶白道。
天下为局,世人皆棋,陛下左手执黑,右手执白,翻云覆雨,酝酿的是一场常人无法想象之变。而他,有时化作棋子,更多时候是一个观棋者,他也有自己的棋局要下,也有要请入瓮的人。公冶白望着犹在震惊之中的解东风,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狡狯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