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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尚书狱中被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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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东风醒来时看到范轻波,就知道事情生变。
这里仍是囚牢,却明显不是天牢。
“有我在,没人动得了你。”公冶白的话言犹在耳,耳光响亮,好一顿打脸。
范轻波说自解东风被陷入狱之后,她就被软禁在尚书府,门外还有陛下派来的重兵把守。前夜她觉得困倦非常,早早入睡,醒来时便在此处,其间毫无知觉,想必是被下了迷药之类。
解东风怎么想,也不觉得白露书社的那些人有能耐从陛下与影卫眼皮底下偷人。如果真是他们,那么,他们所图谋的就远比她所推测的更多,也许真的像陛下所希望的,是要改朝换代。
解东风看了一眼神情镇定的范轻波,眯眼道:“你不怕吗?”
范轻波嘿嘿一笑,靠到她肩上,“我只怕鬼,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么。”
解东风心中安慰,难得生出一丝柔情,搂住她的肩膀,道:“我解东风的娘子正当如是。”
范轻波却吓了一大跳,退出她怀抱,“相公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也会怕啊……”
解东风细眼斜睨,伸手又将她揽入怀中,含笑道:“娘子你是在怪为夫成亲以来刻薄了你么?你也知你相公我为人精打细算勤俭持家,难为你多担待些了。此番患难方见真情,若你我夫妻二人侥幸能逃出生天,为夫定当加倍补偿于你。”
范轻波见她如此行状,很快心领神会,默契十足地身子一柔,依依道:“相公,听到你这么说,就算以后你完全忘了这句话,我也心满意足了。”
解东风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低头四目交接时火花四射。
解东风:你好像话里有话?
范轻波:啊不然咧,逃出去后你能给我涨工钱不成?
解东风:呵呵,再见。
二人各怀鬼胎,旁人看来却是夫妻情深真情流露。
倏尔一声异响,侧边一面墙从中间裂开向两边收缩,赫然是一道石门。
二人应声而起,只见门外一个绝色女子斜卧锦榻之上,一细眉长目男身女态的男子正蹲在榻前为她喂葡萄,而她脚边还有有两个长衫曳地的男子殷勤服侍着。
“东方教主?”解东风细目微瞠。
东方温婉勾起一抹媚笑,坐起身来,玉腕一挥,三名男子乖乖退后几步,垂手而立。
她款款道:“妹妹与妹夫夫妻情深,真是羡煞旁人。”
范轻波不知情,满头雾水道:“妹妹?妹夫?”
解东风按了按范轻波的肩膀,解释道:“娘子,这位东方教主呢,是极乐教的教主,据传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又据传呢,她一心想为父报仇,又据传呢,你相公我跟她有所勾结要颠覆朝廷。”
范轻波虽不知她与东方温婉原来还有这层关系,不过热爱打听江湖轶事的她岂会不知极乐教的东方教主?她眼珠一转,笑道:“我看这据传太离谱,东方姐姐美绝人寰,裙下英豪无数,又武功高强,统辖一教,江湖逍遥,岂会与你这满身铜臭貌不惊人的小气鬼勾结?”
“好,好,好!”东方温婉咯咯笑了起来,连称三声好,一双媚眼脉脉打量着范轻波,道,“妹妹虽与我素昧平生,却知我甚深呐。不错,镇国公算得什么,我娘不过看他有几分姿色才与他几宿欢好,他竟妄图将我娘带回将军府纳为小妾,哈哈,他道是天大的恩典,谁稀罕?若非出了这档子事,我还忘了我的生父是他呢。”
解东风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东方温婉见状,勾着腿儿又笑了起来,“妹夫,你是不是在想,为何我和初见时不同?”
她托着腮,点着唇,状甚无辜道:“你们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长得不入我眼的男人,另外三个是已经驯服的男人,我何须浪费精力,装模作样?施展媚功很耗体力的。”说着,眼神陡然哀怨起来,“唉,公冶白真是给我碰了好大的钉子,我还道是我功力退步,却原来……”
又将目光在解东风脸上流连道:“原以为你是个男装丽人,万万想不到名动四国的月下仙人竟真的好男风,好男风便罢了还专好其貌不扬的,专好其貌不扬的也罢了,偏偏这其貌不扬的还喜欢女人。好,很好。解大人,你与我妹妹,可要好好的。若有一日你辜负了我妹妹去爱男人,我天涯海角与你过不去。”
解东风面皮狂抽起来。她还道为何这东方教主对她的态度变了这么多,原来初见时她在攻略公冶白,将她视作情敌,此番捉来她与范轻波,想必做了一番功课,知道她是男人身份,但想偏了去,直接认定公冶白取向有异常人,且在男男关系中处于弱势一方。
这么一来东方温婉对公冶白的兴趣降了大半,对解东风的敌意自然也就没了。
至于说什么天涯海角追杀,她对亲生父亲都没感觉了,对范轻波这异母妹妹哪来那么多姐妹情谊,不过是因为即使女王她不要公冶白了,也不想他为他人所拥有,无论男女。
范轻波倒是不生分,亲亲热热地说道:“有姐姐为我撑腰,真是太好了。”
解东风哑然一笑,又向东方温婉道:“既然依人唤你一声姐姐,本官自当也唤你姐姐。本官若没记错,应是在天牢之中候审的,一觉醒来便身在此处,其中曲折,可否请姐姐解惑?”
东方温婉飞眼嗔笑道:“妹夫打起官腔来真是讨厌。”
范轻波见状,轻推了下解东风,道:“枉你聪明一世,竟不懂东方姐姐的心。姐姐何等样人物,只有她将人玩于掌心的道理,何时轮到朝堂那些面恶心恶的臭男人借刀杀人?姐姐此番,自然是救我们出囹圄,不让那些奸人得逞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东方温婉突然笑得前仰后合,望着范轻波的眼神充满兴味,“妹妹啊妹妹,你这么知心,有没有兴趣加入本教呢?对了,妹夫不是擅长理财么,本教也缺一个账房呢。”
解东风撩过袍角坐下,拢袖道:“不巧,凤氏皇朝的锦绣江山也正缺我这一个账房。”
有那么一瞬间,东方温婉与范轻波同时产生了一个错觉,觉得解东风好像有那么点俊朗不凡?
就这样,解东风与范轻波在极乐教里呆了下来。
起初,范轻波还有些忧心,不知解东风这样算不算畏罪潜逃?以后该如何收场?加上东方温婉亦正亦邪,喜怒无常,谁也不知她究竟想如何。后来见解东风怡然自得,一派从容,与东方温婉谈笑风生,便也撒手不管了。反正她只想当个小人物,这些朝廷大员江湖能人高来高去,她是不想懂了。
卸下重担后,范轻波整个人都有了不同感受。
东方温婉待她们颇好,除了第一天是在囚牢之外,接下来的日子都是将她们奉为上宾,高床软卧,钟鸣鼎食,夜夜笙歌。不得不说,极乐教里真是男色太盛,随便在园子里溜达一圈,十步一美男,各有风流,只是美则美矣,略显女态。
“别忘了你是有夫之妇啊,娘子。”解东风这样警告她。
她发自肺腑道:“那些所谓美男子固然赏心悦目,论男子气概,还是相公你好。”
“哼,巧言令色。”解东风别过头,有些脸红。
范轻波真心觉得解东风虽然铿吝皮厚但经不住夸,一被人真心夸赞就浑身不自在这一点,实在是有些可爱。但她不敢说出来,因为这位解大人不仅别扭,而且特别小心眼,被人戳穿事实能记恨一世,然后具体落实在克扣他人工钱奴役他人身心上。这个他人,不幸正是她。
酒色财气的日子,过了十天。
第十一天,东方温婉邀解东风夫妇于花园小酌。
这一日,东方温婉一袭白衣白裙曳地,芙蓉脸略施粉黛,素发结鬟,珠玉簪于凌云髻上,不似往日烟视媚行瑰丽惑人,却平添一股素雅仙气,衬得园中百花颜色尽失。
解东风惊艳不已,心知肚明道:“看来,今日教中将有贵客。”
话音刚落,就听侍女来报:“启禀教主,公冶先生求见。”
东方温婉道:“快快有请。”又望向解东风道,“看来,妹夫也是一早便知有贵客来临。”
解东风眯眼,笑得无辜。
影阁有独门追踪术,每个影卫都可操纵影蝶,而每只看似不起眼的蝴蝶都可追踪影阁特制的追魂香。早在第一次因树敌过多而被绑架后,公冶白就给她下了追魂香。影蝶追香,最多只需十日。
公冶白见到解东风时,心中准备的台词本来是:你瘦了。
多深情,多有劫后重逢的感觉啊。
但,良心难昧。
解东风可耻地在被绑架期间,胖了。
公冶白生生噎下要脱口的话,改道:“东风,你心真宽。”
解东风翻了个不很明显的白眼。
范轻波这十日来见多了妖娆女气的男子,乍一见俊美倜傥又不失英气如同天仙化人的公冶白穿林踏花而来,玉人如斯,言笑晏晏,顿觉如沐春风,一时间原形毕露,言行不受大脑控制,下意识扑了过去,“美人哥哥,一日不见如隔三啊啊啊啊——”
狼爪被解东风半道截住,用力扯回身边。
解东风道:“娘子,你自重点,让你东方姐姐看笑话。”
范轻波这才醒过神来,吓出一身冷汗。
幸而东方温婉异于普通女子,非但不觉她的举动与身份不符,反而对她生出几分好感,心道到底是有血缘关系,这妹妹本质上倒是有些像他,就是表现上太过简单粗暴了,多了豪放,失了风情。
东方温婉浅淡一笑,对公冶白道:“公冶先生眼中只有妹夫一人,也忒伤人心了。”
公冶白这才转向她,见她装扮,修眉轻挑,道:“东方教主多日未见,更见清丽不可方物了。”
东方温婉掩唇道:“尚可入得先生之眼否?”
公冶白敛衽而坐,温然道:“林泉溪山,冥鸿莺花,皆入得我眼。东方教主自然在在下眼中。”
东方温婉哀怨道:“先生真是无情。”
解东风心中感叹,不愧是小白,拒绝的话都能说得这么好听,让人生不出气来。当然换个脸不那么好看的人说出这番话,她觉着,东方温婉还是会上火的。所以前一句感叹还是应该改成,不愧是小白,长得好看就是好使。
公冶白看了眼一脸淡定不知在腹诽什么的解东风,又看了眼一脸花痴不知在脑补什么狗血情节的范轻波。这对“夫妇”某种程度上,还真是绝配,一样的不让人省心。明明被绑架的是她们,偏偏她们还一点不着急,见到他出现,更是干脆放空神游起来。
其实他误会了,解东风与范轻波也不想的。实在是东方温婉对公冶白那点心思简单的来,又有些复杂,而她俩的立场又实在太尴尬,说什么都可能踩雷,所以干脆闭嘴,避免祸从口出。
公冶白见指望不上这俩人,只好自力更生道:“东方教主聪明绝顶,想必知道在下所为何来。”
东方温婉为他斟了一杯酒,道:“怎么先生不是特来与妾身相会的么?”
公冶白直言道:“教主说笑了。在下是来带走解大人夫妇的。”
东方温婉笑藏机锋,“先生可知,极乐教进来容易,出去可不易?”
公冶白饮下一樽酒,轻抚杯缘,道:“教主有话,不妨直说。”
东方温婉笑道:“妾身要先生一夜。”有时候,风情无用,简单粗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此言一出,终于唤醒两个神游的人。
解东风细目爆瞠,范轻波喊出声来:“美人哥哥你千万不要……”
公冶白垂下眼,眸底风云变幻,抬眼已是云淡风轻,道:“好。不过,在下希望教主先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