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多萝茜本想偷偷闪回自己的房间去把脏衣服换下,但遗憾的是她一进门就被埃姆婶婶叫住了。
“先去洗手……上帝啊,你的手上是什么,多萝茜?你去玩泥巴了么?”
“噢,不……我只是摔了一跤。”多萝茜把手藏在身后,往房间的另一边挪了几步,“我能自己收拾干净。”
埃姆婶婶还想再说些什么,多萝茜却不等她开口,一溜烟跑到了屋子后面去。
“唉。”
很没存在感的亨利叔叔听到埃姆婶婶的叹息后笑着说:“我认为多萝茜现在挺好的,别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埃姆。”
“亨利,难道你不觉得多萝茜,我是说,那孩子现在变得有些孤僻了,她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儿的。”
“孤僻?噢,不不,多萝茜比以前可乖多了不是吗,这些天你见过她再去掏鸟蛋、滚麦秸了么。之前你总是担心她皮得像个男孩儿,现在怎么又担心起别的来了?”亨利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
“我只是觉得,”埃姆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那孩子开始喜欢发呆看天了。你也见到了,就坐在那个木栏上,动也不动的,也不笑,有时候叫她都没反应。多萝茜她……会不会是不想和我们住在一起了?也许她想念托马斯和安吉拉了。”
“好吧,我们可以跟多萝茜谈一谈。不过在我看来,多萝茜现在这样文文静静的才好,像个女孩儿的模样。”亨利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说来也奇怪,以前多萝茜调皮捣蛋的时候,我总是期望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现在我反倒更加怀念起她以前那副模样了。她现在连洗衣都自己干了……”埃姆小声嘟囔着最后一句话,有欣慰也有遗憾。
在埃姆和亨利交谈的这个当儿,多萝茜已经洗好了手换好了衣服,把弄脏的裙子浸泡在水里。埃姆和亨利也明显感受到了多萝茜的变化,姑且不论其他的,要让一个实际年龄奔三且毫无育儿经验的姑娘去和一众心智相差十几年的孩子没有任何违和感地快速融入他们之中,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那些孩子们感兴趣的游戏,多萝茜实在提不起热情,渐渐地,之前和她一起玩的小伙伴们也就不再喊她了。而安东尼之流则或多或少抱着逆向思维“不一起来就欺负你”这样的想法,无奈的是任凭安东尼用怎样的方法,多萝茜也绝对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
多萝茜总是在发呆,这一点埃姆倒是没有说错。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而又不想去玩躲猫猫的游戏罢了。
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的第一感受,多萝茜时惊慌的,然后是欣喜,直到迷惘。这里的语言文字是英语,从报纸和人们的交谈话题中,多萝茜没多久就弄清的所处地——美国。
堪萨斯州,陌生的地名。多萝茜之前从未了解过美国的这片土地,她所关心更多的是股票的涨跌,自己的业绩,爸妈的头疼脑热……电视上即使出现奥巴马,那也和自己没有直接联系。不过即使是美国,这里也没有电视上出现的奥巴马。报纸上即使刊登了总统的名字和照片,多萝茜仍然没有什么印象,因为她这些知识本就匮乏。
当多萝茜还不是多萝茜的时候,她只是一个私企的小职员,安安分分地从大学毕业,找了一份不起眼的工作,计划着攒钱贷款买房、还有谈恋爱结婚和生子,把孩子拉扯大了就可以等退休养老。步骤很简单,也很普通,现在想来却好像距离这些遥远的幻想已经有好几亿光年的距离了。
没有人会介意能重回年少,多萝茜也不例外。镜子里的脸孔是陌生的,但却是年轻的、红润的、有活力的,这样一张脸或许并不出挑,但相比多萝茜之前的那张平庸的亚洲面孔而言,不仅是年轻,而且美丽了不止一倍。这对多萝茜而言,太过意外。很快,她又开始苦恼。她绝对不想再重复一遍之前的人生,常言道,知识改变命运,没错,多萝茜决定从现在开始学习。虽然多萝茜怎么也算是天朝的大学生,但在这几年的工作中除了更加熟练手头的业务之外,早就把那些课本上的理论知识忘得差不多了,而且种种资料表明,中西方文化的差异在教育方面非常大,故此,多萝茜也不敢托大。
多萝茜曾不止一次对埃姆婶婶和亨利叔叔表达自己渴望学习知识,没错,多萝茜不需要上课,一度想要奋发的她得知这个乡村没有学堂后非常沮丧。埃姆婶婶看到多萝茜沮丧的脸后,会用新鲜的蓝莓馅饼安慰她,亨利叔叔则会哈哈地笑,说什么多萝茜不上学也比那些城里的孩子懂得更多。
埃姆提到的托马斯和安吉拉正是多萝茜的父母,多萝茜还不记事的时候就他们被送到了乡下,一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现在就更不用提这个已经被换了芯的多萝茜了。即使多萝茜原先还有些抗拒埃姆和亨利这两个“陌生人”,但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多萝茜能感觉到他们是真心在关心,而不是敷衍。多萝茜算不上是那种特别缺少爱、渴望爱的人,但没有人在孤单无依的情况下可以不被这些真诚的话语、言行所打动。
“你是我所认定的重要的人”,多萝茜感受到了埃姆和亨利想要传达出来的意思。
安东尼也不是每次见面都会捉弄多萝茜,有时候他会在木栏的那一边吊儿郎当地叼着狗尾巴草坐着。
“喂,多萝茜,听说你想上学?”安东尼粗着嗓子问。
“是的。”
“那你就要去找你爸妈喽。你要是离开这里还会回来吗?”安东尼一脸“我只是随便问问”的表情,手指却不自觉地揪住了身下的草地。
多萝茜没有注意到男孩别扭的心理,实话实说:“如果选择上学必得放弃居住在这里的话,我会放弃。”
“你——”安东尼没有想到多萝茜会说得这么直白,一时语塞,“那些书呆子有什么好,我听丹尼尔说——你知道丹尼尔在镇子上住,那里的书呆子一个个趾高气昂的,活像猴子一样惹人发笑,那有什么意思?还没有做个农民来得快乐。喂,多萝茜,我不许你去做猴子!”
“这是什么话……”多萝茜完全不明白安东尼的逻辑,“知识才是财富,无论是在什么地点、什么时候。”
“哼,”安东尼不屑,“你要是捧着一本书,读啊读啊,读上一百年,地里也不会凭空长一粒小麦,猪圈也不会多一窝猪仔,母鸡也不会因为你的读书声而咯咯下蛋!”
安东尼总有自己的一套说法,多萝茜现在没法跟他解释如何化知识为力量,在不结束这段对话的前提下,她把话题引到了安东尼身上。
“我明白,安东尼,你对读书写字没兴趣。那你以后想干什么呢,做个农夫?”
“农夫有什么不好的,不过我告诉你,我更想当一个猎人。”
多萝西听到后就觉得这孩子的志愿比她此刻去考哈佛还不靠谱。
“我记得……现在捕猎的时间地点都是有明文条例规定的吧。猎人若是副职,倒可以怡情,否则你绝对会穷困潦倒的,那还不如农民呢。”
“你一定没摸过枪,农民怎么能比。爸爸去年冬天曾带我去打兔子,”一说起令人激动的事儿,安东尼的声音都跳跃了起来,脊背也挺得更直了,“……我按下了扳机。”
“哦?中了?”
“……不,让它跑了。”安东尼略可惜,声音拔高像是想要证明什么,“只差一点点,真的。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绝不会让它跑掉的。”
男孩对枪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憧憬,多萝茜看着安东尼懊恼的模样,不禁说道:“如果只是想要打枪的话,除了猎人就是军人了。”
“对噢,”安东尼一脸恍然大悟,他拍拍脑袋,转头就对多萝茜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听上去更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