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乱花渐欲迷人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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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时节，百花怒放，连空气都沾染上甜腻的味道。
一辆辆纵横交错的马车摇摇晃晃驶至朱红宫墙旁，远远望去，颇为壮观。
直到感觉不到震动，冷晴霜才睁开眼睛，深吸口气，行云流畅掀开帘子。侯在外面的洛雯老早伸出手来，见状急忙搀过，扶下车来。
天空万里无云，蓝得清淡，浅浅一抹缓缓移动着。阳光和煦，带着一丝春寒，随着微风徐徐渡来。
有异于花香的味道扑鼻而来，冷晴霜侧身，莞尔，露出一个漂亮的梨涡，算是问好。
来人着一身杏白色雨过天青玫瑰纹亮缎对襟纱衫，逶迤拖地藕荷色洒丝月蓝合欢花弹绡散花裙，身披淡青云霞五彩薄纱。一头黑亮青丝上绾风流别致双刀髻，斜斜插着一支云凤纹金胜，衬得肤如凝脂，她下巴尖尖，看上去巴掌似的大小，水灵灵的格外动人，秋波流转，抿嘴一笑道：“不知这位姐姐是哪家千金？妹妹无福，竟是从未见过姐姐这样标致的人物。”
冷晴霜面上羞红，好奇地睁大眼睛：“我是冷太傅的二小姐，因生在初春，故名晴霜。平日常居闺中，不曾出门，所以面生了些，不知这位妹妹是？”
太傅府中大女儿前年风风光光嫁给骠骑大将军，圣上亲自指婚，流水似的喜宴办了整整三日，可谓惊动全国。小女儿才将将两岁，算是冷太傅老来得子，颇受宠爱，太傅夫人无论出入哪种场合，必带小女儿出场。唯有一个二女儿，姨娘所出，年纪不大不小很尴尬，也是出了名的受冷落，竟从未出现在任何大场合中。来者知晓眼前人的身份了，也不急着走，只是温温柔柔和煦一笑：“妹妹愚钝，竟没有看出姐姐是太傅家的千金，真是该打。妹妹闺名诗月，家父位居少府。”
少府位列九卿，管的是财政，虽然不及太傅官品，但已经是显赫之辈，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身份了。没想到此女毫不骄纵，一言一行颇有教养，一颦一笑惹人怜爱。真是……不简单。
如此在心中迅速的思量一番，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冷晴霜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鄢妹妹，在府里姐姐就时常听姨娘讲，鄢少府的嫡长女端的出色，绣的花儿物儿栩栩如生，当是闺中千金们的楷模。不曾想今日得此缘分，竟能见上一面，实在有幸。”
鄢诗月到底年轻，又是从小就被宠上天去的掌上明珠，听得自己的美名外扬，不禁欣喜。只这喜色在眼底跳跃一下，稍纵即逝，她掩面羞道：“真是让姐姐笑话了，定是家中哪个没脸没皮的破落户在外面嚼嘴，妹妹哪有传言中那般出色？反倒是是姐姐，妹妹虽然常居深闺，却也听得姐姐美名。”
冷晴霜心底暗赞，这鄢诗月能够如此迅速从赞美中清醒过来，是个有头脑心机的，于是收起笑容，垂首红了眼圈道：“我刚刚及笄，在闺中又没什么见识，全不懂规矩。妹妹见多识广，只盼妹妹一会子进去后能指点一二……”
鄢诗月捂嘴一笑：“这下可混了，原来你才刚刚及笄，我却是要大上你几个月去。刚刚还姐姐妹妹称呼半天，真是羞死人了，妹妹勿怪。”
冷晴霜忙道：“好姐姐，都是妹妹的错，姐姐不必自责。”
“姐姐知道的也不多，但凡是知道的，妹妹只管问便是。”鄢诗月笑容入眼，明艳艳煞是动人。
冷晴霜连连点头称是。在冷府时，悲情牌什么的都是无人理会的，不承想这招在鄢诗月这里倒是用得开。细细想来也是，她虽生在冷府，可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女，在不触犯家族名誉的基础上，他冷太傅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会为了一个可无不可无的庶女和九卿之一的官员生嫌隙吧？鄢诗月这个时候再不转换态度岂不傻哉？
陆陆续续有马车驶来，鄢诗月眼前一亮：“来的都是几个有名望的姐妹，你我既然交好，也合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冷晴霜讶异赞了一声：“我也可以去吗？”话说得怯生生的，目光飘往一直默默站在身后的洛雯。
“这有何不可？快快随我来吧。”鄢诗月一面拉着冷晴霜往人群里走，一面笑着打趣，眼底却埋下一丝鄙夷，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再大的名门出来，再好的外貌，终归是个不顶用的花瓶而已。
洛雯不动声色跟上来，冷晴霜知这是同意了，脸色绯红道：“让姐姐笑话了，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生人……”
鄢诗月但笑不语，带着冷晴霜走进人群。那些千金小姐见到鄢诗月，带着丫鬟纷纷簇拥过来，嘴里打趣着：“好些时日不见，你越发标致了。啊哟，这是哪家的千金，生得这般好，快引荐引荐。”
冷晴霜还未说话，就捏着帕子红了脸低下头，半晌嗫嚅着介绍了自己的家世。
几家闺秀“咯咯”笑着，目光却“唰唰”地上下扫了几遍冷晴霜，见她是真的怯场，就一个个上前拉着她的手安慰着“莫要怕，都是自家姐妹。”“日后相处的时候长着呢。”“咱们可都是洪水猛兽不是？妹妹竟吓成这幅模样。”“……”。
鄢诗月略略挡了挡：“冷妹妹没有见过生人，你们可不许欺悔了她去。冷妹妹，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庄合陌。正是如今宫中淑妃娘娘的堂妹，诗写得极好，小时候还被太上皇亲口夸赞过呢。”
“这个顾幼菁，和我是表亲，那一手琴艺可真是了不得。”
“这个是你常睿娴姐姐，御史中丞老夫人的亲外孙，整个长安城中怕是再也找不出品行优过她的女子。”
冷晴霜一一看过去，顿时觉得眼前姹紫嫣红，庄合陌端庄，顾幼菁妩媚，常睿娴冷艳，每个秀女都似春日里最明艳的花朵儿，又各具特色，不分上下。
她“呵呵呵”傻笑几声：“自然的，今日有幸见到几家姐姐，妹妹也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感觉像是做梦似的，都不想醒过来了。”
几位千金听了，不禁用帕子遮住脸笑了起来。连常睿娴也忍不住多看了冷晴霜一眼，嘴角上扬。
这边聊着，那边其他相互认识不认识的秀女们也纷纷凑堆谈论。娇声软语比之春日的鸟儿还要动听，偏那甜声细语下面句句暗藏玄机，带着锋芒，冷晴霜笑着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好像一丁点都听不懂，只一幅新奇好玩的样子，故无人拿她当箭耙子，她也乐得轻松看戏。
“叮叮当当”有马铃声音靠近，冷晴霜偏过头去，看见一辆颇显富贵的镶玉流金齐头并驾马车悠悠驶来，不由心下吃惊。这当会已经离选秀时间很近了，几乎所有秀女都陆陆续续来齐了，话都不知道说了几篓子，怎么有人才来？
马车靠前停下，立刻有两个婢女上前，一个掀开帘子，一个伸出手去扶。
鄢诗月娇笑一声：“我就说她怎么还没来，原来还是这样个怠慢性子。咱们也好些日子没见了，走，瞧瞧去。”
“不是那是哪家千金呀？”冷晴霜问道。
鄢诗月抿嘴道：“这是甘家姐姐，性子有些骄傲，人却是极好的。”
常睿娴“嗤”了一声，冷冷瞥了一眼道：“我身子有些不适，不宜多走路，你们去吧。”
庄合陌好脾气地笑着：“也罢，那你在此休息休息，我们几位去去就来。”
顾幼菁眉头微蹙了下，很快舒展开，不以为然道：“走吧。”
冷晴霜默默不说话，脸上呈现出懵懂神色来。鄢诗月招招手：“冷妹妹，你这是在神游什么呢，来，咱们一道去。”冷晴霜听见洛雯在她身后悄悄嘱咐：“甘氏性情嚣张，目中无人，不必过多理会。”，于是笑着点点头，不紧不慢随着几个人一道走向马车。
走得近了，才发觉出甘家千金的不妥之处来。只见她身穿普蓝色金绵绸缎裙，身披枣红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烟纱，头上戴着七彩流苏曲形蝴蝶簪，脖子上挂着一块沉甸甸的透明精雕白玉坠，腕上笼着一个赤金挂铃铛的手镯，连一对绣鞋都是深橘蜀锦裁制而成。哪里像是进宫选秀的？分明就是个来选秀的主考核官！
看来洛雯说得不错，离此人远些的好，免得沾染上麻烦。
步子不自觉往后挪了一步去，就听到鄢诗月喊她：“冷妹妹，你看甘姐姐打扮得如何？我常常说这京城中怕是再也找不到比甘姐姐更有气魄的人了，这不，冷妹妹第一次见到甘姐姐，就被震住了呢。”
冷晴霜只得站住，目光在甘家千金身上流连一圈，只见她也正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自己，不由绞着手帕低头道：“我嘴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只看着甘姐姐这一身，觉得漂亮得移不开眼睛了。”
甘家千金不以为然地笑笑：“这位妹妹瞧着眼生，却是个有眼力劲儿的。”
“那是，这可是冷太傅家的二小姐呢。”鄢诗月捂嘴笑道。
甘家千金眼神立刻刀子似的割过来，冷晴霜连忙低头，心里叫苦不迭。这还没入宫呢，能不这么折腾人么……
恰在此时，着一袭宫装的长宫女带着两个小宫女逶迤前来。
哄闹声平息。
其中一个小宫女拿了花名册，细声细气念着：“冷晴霜，常睿娴，甘巧微，庄合陌，鄢诗月，顾幼菁。”
几人闻言依次出列，齐齐整整站成一排。余下的秀女纷纷艳羡望来，心知这六个人便是这批秀女中最为尊贵的几位，入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长宫女带头领着小宫女行了半礼后，冷晴霜等略略欠欠身，以示敬意。尽管她们一旦入宫，位分必能越过长宫女去，但此时此刻，她们的身份毕竟只是连品阶都没有的秀女而已，位分远远不及这从七品的长宫女，欠身仅仅是个形式，并不会折辱到谁去，故这动作众人做得格外齐整。
长宫女带着满意的笑容点点头，背过身：“烦请几位姑娘跟我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