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七章 镜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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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约三岁时，铃与连被换上一身漂亮的衣服领到陌生的街道，然后那在血缘上身为他们亲生父母的夫妇头也不回地离去，再也没有回来，扔下两个根本还不记事的幼童在杂乱的街上独自生活。
那时候双生姐弟还不叫镜音，原本的名字早就消磨在薄弱的记忆中，唯一记忆还算深刻的便是自己的名字与身边最为亲近的手足的名字。
在被抛弃的那个暴雨天，铃追向离去的男女，却被女人毫不温柔地甩开了手，狠狠跌进路边的水塘里，发上的头饰歪了、裙子上沾满泥巴，狼狈无措地在雨中嚎啕大哭。
那时，连站在姊姊身旁，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她，心里隐隐约约明白了些什么——那对应当称为父母的夫妻根本不爱他们，或许曾是爱的，但却被别的感情远远盖过了。那双在雨中回视的眼里除了一丝几乎看不出的迟疑不定，尽是恐惧。
而在第一次被陌生人追捕之际，连握着身旁与自己面容如出一辙的女孩的手，意识到自己必须要保护她——铃是他挚爱的姐姐，也是彼此仅剩的重要之人。
在黑街生活对成年人来说未必很困难，但对两个三五岁的孩童还说艰辛异常。那段日子里，他们并非没有遇到过好心的人，并非没有得到过帮助，但在「能力」显露出来之后，孩子付出的纯真信任都被无情地背叛了。
那两年留给了双子深深的刻痕，即使在被Meiko大姐救出苦海之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缓过劲来，对铃如此，对连亦是如此。
再加上，从前在黑街的经历遗留的祸端并不只有记忆而已。
……
当蓝发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地下室的门后时，连趁着店员的视线移开的一瞬间立即从店门蹿了出去，因为身体轻盈，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发出。
连放慢了呼吸，使气息变得极轻，穿过两栋楼间成人无法通过的缝隙离开了大街，全程不过四五秒的功夫，竟没有一个人发现金发男孩在街上出现过。
普通的五岁孩童是不可能做出如此谨慎的行动的，但对在生死之间挣扎过两年的连来说，已经是如本能一般轻而易举的了。
男孩在狭窄的巷中灵活穿梭，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引向附近的无人区。
在黑街时，双子曾被盯上能力者的人贩子数度追捕，但真正被抓捕的次数其实比铃所记忆的还要多得多。那些没有出现在铃眼前的次数，是被连悄声无息地抹去了。
那个时期，为了保护铃，连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这个习惯至今还未改正，因此在发现被Meiko收养后仍有人贩子循着踪迹找到那栋房子时，连下意识地便想引开他们，自己悄悄解决。
但此时不若彼时，在Meiko与Kaito的看管下，四个孩子是不能自己一个人走出家门的。在连仅存的三岁前的常识中，尚能意识到这是新出炉的兄姊对他们的爱护，因而也不好擅自偷溜出去。
在一番困扰的思考后，连想出的唯一的办法是跟着Meiko或Kaito出去后，找机会去解决掉再迅速返回。于是当Kaito被Meiko催着出门采购时，他拉住了长兄的衣服，恳求Kaito带自己一同出门。
一切如预想中一样进行，但年幼的孩子再如何早成，依然会有所失算。
这次盯上他们的不再是从前单独行动的人贩子，而是可以称为团体的拐卖集团。连只能感觉到有人在监视自己与铃，却没想到引出来的是一群人。
铃与连的能力都很稀有，尤其是铃的能力，几乎可以称之为神明的恩赐，再加之二人还是孩童，只要稍加培养就能成为很好的助力，不论是□□还是白道都会很乐意将他们买去。这样一对非常有市场的双胞胎能力者，被如此重视地追捕也不足为奇。
连背靠着墙，目光凝滞地瞪着对面的男子，此时才察觉到这个无人区域出现的越来越多的气息，额角流下冷汗。
虽然自己还是个孩子，但若是单打独斗，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败在自己的能力下。连十分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但同时也明白自己目前最大的弱点便是孩童孱弱的体力，要面对众多人数的对手，他的体力不足以支撑能力的使用。
【是因为最近安逸的生活而退步了吗？】
连懊恼地攥紧拳头，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心里担忧起家中的铃。
【不论如何……
凡是会伤害铃的东西，都由我来消除！】
连的眼神一变，稚嫩的脸上露出冷漠的神情，举起手掌，四周浮现出大大小小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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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被几面陈旧的镜子保护在中间，金色的头发沾染了鲜红的血迹与尘土，几片破碎的镜片在空中飞舞着，用尖锐的边缘刺向包围主人的男子。
——这便是Kaito找到连时所见的情形。
「镜」的真正力量并不应该如此显现，但五岁的连只会这样控制自己的能力攻击，在客观条件的重压下勉强学会这一自保手段已算相当不错。
而此时面对过多的敌人，这种错误的使用手段对连的消耗显然过大了，即使被镜子保护着几乎没有受伤，男孩却仍然气喘吁吁，终究支持不住双腿一软倒了下来，周围散了一地的镜子也在数秒后消失了。
见状，围捕男孩的十几个男子松了口气。
“妈的，让我们废了这么多功夫！”其中一个男子骂骂咧咧地走近，伸出手想要拎起男孩。
——『啪』。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蓝发青年挡开了男子的手，回身将目光涣散的男孩抱在怀中检查了一下，随后放下了心。
【还好，只是体力耗尽了。】Kaito低头看着怀里连喘息的力气都不剩的金发男孩，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太乱来了啊。】
尔后青年抬起头，用冰冷的目光看向包围在四周的人贩子集团。
其中一个大概是领头的男子对Kaito说：“我劝你少多管闲事，老实点将那小子交给我们。”
青年淡淡地瞥了一眼表情凶狠的男子，面上没有露出丝毫惊恐的神色。
虽然已经接近昏迷的边缘，但连还未失去意识，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被人护在怀中，那是一个非常温暖的怀抱，令连体会到一丝异样的感觉——很久以后连才明白，这种感觉名叫“安心”。
“Kaito……大哥？”
男孩仰起脸，望着上方青年沉静的脸庞，茫然地呼唤。
Kaito在低下头的瞬间换下了那副冷酷的神情，神色温柔地将一只手掌覆上连的头顶，轻声问道：“没事吧，连？”
男孩反应不过来，只是望着他，怔怔地点了点头。
他听见兄长的叹息：“虽然独立是好事，但还真希望你能多依靠我一点呢，连。”
“Meiko不是说过的吗？「我们是一样的」——你大概还不明白它的意思吧。”
Kaito语调平和，传到连耳中却有一种奇异的坚定：
“一切都交给我和Meiko，你们所有的黑暗，都由我们封印。”
“……啊咧？奇怪……”男孩怔愣地将手覆上脸颊，指尖是咸湿的眼泪，“明明已经决定好为了保护铃，我是绝对不会……为什么？”
兄长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只是将幼弟揽进怀中，用手遮掩了他的双眼与耳，尔后起身，眼中出现了比曾经在生死间徘徊时更为可怕的风暴。
当他迈出一步，前一秒还虎视眈眈的男子们已经哀嚎着躺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抱着目标稳步离开。
仁慈之人的残忍最为恐怖。触碰了「不动明王」的底线，就要有承受仁善之人的怒火的觉悟。
******
Kaito牵着连回到家时，正看见Meiko拖着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扔进街头的垃圾回收站。
连站在Kaito身后，扭头看着那团东西，脸上浮现出犹疑——那个是个人吧，好像还在呼吸，话说被打成那样竟然还活着也挺不可思议的。
“Meiko，不和我解释一下吗？”Kaito脸上浮现出一贯的无可奈何。
“要解释什么？”红衣女子一脸无辜，“这家伙是小偷啦小偷，话说最近小偷太猖狂了，竟然一群一群地行动呢！”
Meiko以一种夸张的语气叙述着，末了还趁连不注意向Kaito眨了眨眼，充分表现出她并非不知道这些人是人贩子，只是在装傻而已。
“好啦！别管小偷了！”Meiko伸出手，一把扯住Kaito身前垂下的围巾，笑嘻嘻地凑近，“酒买了没，Ka—i—to？”
“酒天黑之前会送过来的，还有不要拖着音喊别人的名字。”Kaito无奈地任由她扯住自己的围巾，“可不能喝太多啊Meiko，就算你自己喝酒不伤身，也不要喝醉了以后满身酒臭地到处跑！你什么时候才能记住Luka也还不满十岁——Meiko，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Kaito大声地喊着，但是Meiko已经松开他的围巾，转着圈往家里跑了——虽然在各个方面Meiko都是很可靠的大姐，却唯独在“酒”这一问题上胡闹得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在生活方面也大多是Kaito负责关照家里，Meiko则出去不知道干了什么——估计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工作——赚钱回来养家。虽然已经认命，但对这样角色完全反过来的模式还远远不能适应。
“走吧，连。”
连感到手臂被轻轻牵动了一下，才将视线从垃圾堆里那一团分辨不清的肉块移开，仰起头愣愣地望向Kaito。
“回家吧。”
兄长的脸迎着淡淡的阳光，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好。”
跟着Kaito回到家里的连，迎面遭到了姐姐的飞扑。
“你去哪里了啊！连！竟然丢下我一个人——”原本孤僻的双生姐姐哭丧着脸抱紧了他的脖颈，哀怨地伸出手扯住他的脸颊。
“等等、发生什么了啊！铃！”连感到惊慌失措，从被亲生父母抛弃之后，是有多久没见过这样活泼的铃了呢？
“Kaito大哥、连君，欢迎回来！”
追着铃跑到玄关的葱绿色双马尾的女生看见连眼睛一亮，然后以比铃更凶猛的尽头扑了过来，将突然惊恐无比的铃和茫然的连一起抱住——结果因为势头过猛，她的下巴磕到了铃的后脑勺，连当然无法承受除了自己之外两个人的体重外加巨大的冲击，摇摇欲坠最终向后倒下。
初音Miku捂着下巴满地打滚，铃躺在地上晕乎乎地眼冒金星，连因为玄关铺了地毯头倒是不怎么疼，反倒是后背疼得要命手又捂不到，趴在地上满脸纠结。
“唉……”Kaito对现状长长地叹了口气，扶额念叨，“看来还是全都铺上地毯会比较安全么？”
正当这时，巡音Luka在转角踉踉跄跄地出现，手里竟然没有捧着书——她看见Kaito几乎是立刻像初音一样扑了上来，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淑女风范：“Kaito大哥！今晚Meiko大姐又要喝酒了吗？”
素来沉稳的少女终究也不过十岁，紧攥住Kaito的衣角，指着客厅里高兴到鼓掌欢呼的Meiko泪眼汪汪地控诉——对于Meiko喝酒这一可怕事实的反应，巡音的表现完全不算夸张。因为除了Meiko与Kaito之外年纪最大，巡音Luka也是除Kaito之外受长姊迫害最深的。
“哈哈哈！”
从客厅里传来Meiko豪爽的笑声，她似乎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酒兴了——明明还没喝呢。
“Kaito！咱们今晚不醉不休！”
“……”
Kaito不禁觉得膝盖一软，想躺倒在地什么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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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
“没错。在大姐想起来之前，赶快自己先想好。”
——在彻底融入家庭之后，铃与连第一时间收到了来自巡音的警醒。
这个家中大姐的威严可以从「酒」这一已经上升到不可抗力因素的物品看出，同样也可从初音与巡音颠倒的排名窥得一二。
初音排行第三，巡音排行第四，但实际上是巡音比初音要年长两岁，这个排名定型的原因——在这个不合常理的家里显然是最为不合常理的那位大姐定下的。
因为Meiko一句“Miku在这个家里的资历比Luka高嘛”——巡音莫名就成了老四，虽然她并不在意长幼排名，但在这之后大姐连她的姓氏都感兴趣这一点就让巡音无法忍耐了，趁着大姐别出心裁之前，连忙一口咬定自己叫做「巡音」。
只有在这时候Luka才会无比羡慕Miku——因为是最早被大哥大姐收养的孩子，Miku的名字并未遭到大姐毒手，风平浪静地保留了它的本态。
巡音的提醒，让已经深知大姐恐怖之处的双生子慌张了好一阵子。
姓氏，从前的肯定不能用了，先不说他们根本不记得，二人也一点都不想再回忆起只留给自己痛苦回忆的父母。
在几番波折之下，最终定为「镜音」。
——姐姐铃的「语言」与弟弟连的「镜」，合为「镜音」。
最初本是想按姐弟顺序起为「音镜」，结果被大姐一看果断将两个字反过来，Meiko还笑眯眯地揽住Miku和Luka：“初音、巡音、镜音，这样不是很好吗？看得出你们四个是一家人，都是我和Kaito罩着的！”
“——Meiko，只看这三个姓哪里能看出你的后半句？”Kaito无奈地说着，将鱼汤端上餐桌——而且你绝对只是顺带提了一下我而已，本意只想说你自己而已吧。
“啧！看不出是那些家伙咎由自取！”Meiko撇撇嘴，松开喘不过气的Miku和Luka，手臂一伸揽住金发姐弟，“反正谁敢欺负我家孩子，一律拳头伺候！”
“Meiko你……算了。”
蓝发青年扶额语塞，红衣女子咧嘴笑着，粉紫色长发的少女被收走了书籍只好默默递来碗筷，葱绿双马尾的女生依旧在夸张地深呼吸着。
金发的男孩与女孩躺在长姊的臂弯里互相对视，也笑了起来。
镜音双子，彼时年幼。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七章 镜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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