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随宇而安

3、第 3 章

　　一觉醒来没有回家，却上了断头台。

　　阮阮对历史不了解，只是从未听说过秦始皇有立过皇后，那么她这个王后应该也是当不成的。

　　冠礼当天，她被大批士兵看守在房内，寸步不得出，她不解问守卫士兵，却听到远处传来喊杀声。

　　一名士兵快步来报：“嫪毐率领叛军攻打咸阳宫！”

　　“来得好！早就准备好等他了！”守卫大笑道。

　　嫪毐？历史上与嬴政的母亲赵姬私通的伪阉人？

　　阮阮只记得这家伙不是好人，跟赵姬私通生下两个孩子，却没想到还打算谋反。

　　守卫率领大半士兵应战，仅余十余人留守。

　　阮阮在屋内坐立难安，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守卫厉声呼喝，双方交战厮杀起来。几人趁机破屋而入，看到阮阮翻窗逃走，大喝一声：“抓住她！有她当人质就不怕秦王了！”

　　阮阮心想真是太看得起人了。脚下却是一步也不敢停，也不敢呼救，只怕引来的是敌人。

　　阿正，阿正你在哪里……

　　阮阮到底跑不过两个会功夫的男人，耳后劈来一刀，眼看避无可避，忽然叮的一声响，不知何处掷来一把长剑，将刀弹开。阮阮眼前一花，便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另一刀从背后砍来，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受伤的却不是她。

　　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手背上，抱着她的那只手臂上，长长的一道刀伤深可见骨。

　　“阿正！”阮阮惊慌地抱住他的腰。

　　“没事。”他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鲜血染红了半幅衣衫。

　　晚了一步赶来的守卫汗津津跪了一地。

　　嬴政淡淡道：“杖责八十，自己去领。”

　　“啊？八十？会死人吗？”阮阮愣了一下。

　　“那杖责三十吧。”嬴政说，“你受惊吓我受伤，不能不罚。”

　　“嗯……”

　　“你帮我包扎。”

　　“好……”

　　“阿正，其实那一刀，你能躲开的吧。”阮阮笨拙地包扎着伤口。“你故意的，对不对？”

　　“故意什么？”

　　“故意受伤，让我内疚，让我心疼。”阮阮叹了口气。

　　“成功了吗？”他狡黠地问。

　　阮阮不答，反问：“程邈呢，你是不是故意把他关起来的？”

　　“我是为了他好，他总说想研究出一种既像繁体字那么简单，又有篆书美感的文字，只是没有时间。我特意给了他时间。”他狡辩。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青涩又敏感的少年长大了，能独当一面，能保护她了。

　　“阮阮，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吗？秦王嬴政，能一统六国，横扫中原。如今嫪毐率兵谋反，不日将被车裂。吕不韦的权势也到头了，我会将他放逐到巴蜀，从今日起，秦国，就是我一人之天下了。”

　　他揽住她的肩头，柔声说：“阮阮，一统六国，成就千古霸业，我会做给你看的。不只秦国，即便是天下，也是我一人之天下。到那时，你会站在我身边的，是不是？”

　　是，还是不是？

　　她知道，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享尽六国美色，佳丽三千。为修长城造成数十万伤亡。但传说中的那个人真的是眼前的嬴政吗？

　　“阮阮？”他逼近一步，带着凉意的唇瓣试探着碰触她的双唇。

　　或许，他只是赵正呢？这样的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如果我说，我也有一个秘密呢？”阮阮垂下眼睑，轻声说，“我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呆多久，是一天，还是一辈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或许这十年来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呢？”

　　“你在说什么？”嬴政不解。

　　“阿正，我的家乡，在两千多年后的东方……我知道历史的走向，知道你会一统六国，成就霸业，却不知道这其中会有我的存在，而我的存在又是对还是错？会不会扰乱了历史，坏了你的霸业？”

　　“虽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你的存在怎么会是错的？你救了我。”他轻轻亲吻她的眉心。“所以这一切，是命中早已注定，要相信历史。”

　　“历史上说，你是个暴君，杀人如麻，所以我怕你，害怕那个嬴政。可是我眼前看到的，却是温柔的阿正。你说，我该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相信历史？”

　　“这个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吧。”嬴政坚决地说。

　　阮阮笑了。

　　“刚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为什么不试试呢？或许有我在身边，残暴的嬴政会消失，历史的车轮依然向前滚动，但不必要的伤亡却能减少。阿正，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

　　“好。”嬴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不要找我，我一定是回到自己的家乡了。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像现在一样，想象我就在你身边，在两千多年后看着你……”

　　抱着她的手臂收紧，轻轻颤抖。

　　“可不可以不答应……”

　　“只是一个假设而已，说不定，我会留在你身边很久很久呢？”阮阮回握住他的手，“你君临天下时，我会站在你身边。”

　　“好……我答应你……”

　　十指紧紧交扣。

　　阿正，不是我软弱，而是因为历史上，从来没有过阮阮这个人。

　　秦始皇，也不曾立过皇后。

　　嬴政初遇阮阮那年，他十三岁，她十五岁。

　　二十二岁那年，他们给了彼此一个约定。

　　后来，他们都失约了。

　　他灭六国，收万千美女于秦宫，朝歌夜弦。长子扶苏曾问他，为何后宫佳丽无数，他却偏爱母亲。

　　他沉默了很久，仿佛陷入了不愿醒来的回忆中，然后说：“你不觉得，她的声音很好听吗？”

　　阿正，阿正……

　　她是这么叫他的……

　　一千万人里，也找不出一样的她。

　　三十九岁，他横扫六国，一统天下，建立大秦帝国，定都咸阳，成为历史上第一个皇帝。她说的一切，他都做到了。

　　他让徐福横渡东海，寻找她口中那座海外的小岛，但是千里之外，荒无人烟。这世间有时间的河，而他坐拥四海，却没有渡河的船。

　　于是他寻求长生之道，只为在余生的路上，与她相见。

　　那一年岁末，他鬓角斑白，站在咸阳城上，俯瞰江山。

　　江山如画，残阳似血。

　　总觉得身边少了一个人。

　　他终究不能再与她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