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童话》魔吉卡

8、chapter 8 - 早餐

　　大清晨露珠还在叶上滑动。天灰蒙蒙，暗沉沉的。睡意还没被驱散的安月童穿着一袭休闲装，安静地从父母家离开。风驰电击地驱车赶回自己的单身公寓，用最快速的动作的换上最 “惊艳四座”的欧巴桑穿着，化上她最引以为自豪的呕心沥血妆容，带着那破旧的皮包，出门准备去迎接纳兰贤的陪同。

　　为了说服纳兰贤，为了完美地回应纳兰贤有可能问及的一些问题，安月童用了一整个晚上想了许多可能被问及的回答问题的完美解答方式后，有备而战地打电话邀请纳兰贤陪自己去跟赵初一见面喝早茶。谁知道安月童只是说了一句开场白，“赵初一出差回来了想要约我吃饭，你陪我去好吗？”纳兰贤便二话不说就马上答应，而且没有问及任何她顾虑到的问题。场子冷得连安月童都怀疑自己这真的严重想太多了而做贼心虚。

　　换作是张培俊和熊丽影，肯定会机关枪发弹炮轰，把从开始到现在的所有的发展经历详细认真的盘问上好几遍。纳兰贤不亏是四位当中，情商最高的一位，淡定得连智商高得可以堪比天才的安月童都自愧不如。

　　安月童把车驶进平时接送纳兰贤的地方，正准备打电话催她起床，抬头间发现纳兰贤已经在楼下恭候，见她车停下便自觉在走过来。

　　她依然美得让人忍不住会多看几眼，她穿着一袭棕色的英伦风格的薄风衣仿佛是设计师特别为她专门而设计，贴身地展现出她姣好的线条，一双黑色裸靴，五厘米的高度把原本笔直的双腿衬托得更修长，天生棕色的细柔长发披散过肩，精致的淡妆瞬间年轻了十岁。她清冷的身影一路走过来，沿路经过跟她擦身而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安月童舒眉开笑，这美丽的人儿，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她甘心甘情愿地被降伏。

　　“小贤你今天也太清纯了吧。”当她会盛妆出行的时候，百分之一百是约了目标客户。原本素颜的她就美若天仙，今天这一装扮，俨然就年轻的学生装，嫩得可以掐出水似的，让人看到都巴不得咬上几口。这装扮又是为了什么？安月童脑门上问号飞扬。

　　“还不是为了跟你今天这身欧巴桑妆扮形成显明的对比而特意准备的。”纳兰贤耸耸肩，好似看穿了安月童的疑问。她眉毛稍弯，莞尔一笑：“今天我可是为了去试探这位男人是否值得你心动。”

　　车子拐了个弯，正好朝东行使。日光直直的照射进车子，耀得安月童皱眉闭眼，她顺势拉下挡光板，用鼻息轻笑，窘迫无言，被看穿的感觉真不爽。

　　安月童抿嘴含唇，紧皱眉头，把目光锁向前面的交通，假装聚精会神地开车。原本想反驳的，却瞬间把昨天想好的应对回话忘了个精光。沉默是上上之策。

　　纳兰贤最了解安月童，她生气的时候会沉默，她难过时候会沉默，她被误解的时候会沉默，她被人看穿难言辩解时候会沉默。而现在的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爱恋味道，被纳兰贤这轻言试探，拆穿了个正着。

　　但是纳兰贤还是很开心的，四个当中数安月童最敢爱敢恨，至情至圣。当初风风火火的大爱一场后，却从天堂掉了进地狱后再也没有碰触过感情。刚开始两年，不看电影，不看小说，不听情歌，不看电视剧，只要任何跟爱情相关的东西都隔绝得远远的。把自己置身一个爱情真空的环境，拼博着现在的事业，后来虽然可以接受情歌，可以看电影电视剧，但是已经完全变得麻木不仁了。身边所有的好朋都盼望何时可以出现一个人让她死灰复燃也好。

　　纳兰贤倚着靠背，假装玩弄手机。余光盯着憋得快内伤的安月童，扬起嘴角，笑意复杂。她心里也盘算着一会儿见到赵初一时候想要核对的一些信息，还有想要了解的未得细解的个人背景。公司安排给她今年的客户列表里，就有赵初一这号人物。昨天为了今天的见面，她还特意跑会公司去翻了关于他的个人介绍资料，既然公司能够让她负责的人物，肯定是最具商业价值的。正好待会儿可以看看他对安月童的态度，以便于她决定是否要用一般的手段来拿下这个公司，这个客户。

　　“金鼎轩”的早茶向来闻名于京，尽管安月童和纳兰贤已经趁早出门了。为了停车，她们还是七拐八弯了几个路口，最后纳兰贤还私自动用了曾经相好过的一个男客户小区的密码才把车停进了可以有车位的地方。沿路风尘仆仆地再跑到现场，却发现外头排队的人已经蜿蜒地盘满了整个候座室。从来不曾这么早出来凑过热闹纳兰贤和安月童被惊讶得呆呆的站在一边看人流缓慢的蠕动，裹足不前。

　　时下年轻时尚的孩子，谁不周末睡个日上三竿，中饭午饭下午茶一起吃才对得住周五晚上的海皮时光。无奈要不是昨天晚上熊丽影和张培俊闹的那一出 “惊剧”，纳兰贤肯定愿意在家里窝到天黑再出门。

　　“童童，你确定赵先生约的是这个地方么，人山人海的。”纳兰贤一字一字地咬个清脆，故意学着广东腔夸张声势，双手环胸，眼睛瞪着圆溜溜的。

　　“他昨天后来补发的短信说的是这里，地址也是这里。”安月童表情无奈，她翻出手机，调出短信让纳兰贤检查。

　　纳兰贤紧皱眉头，咬咬牙说，一融认命的姿势，撸了撸衣袖，蓄势待发地说：“排队当作餐前运动吧！”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女复仇者。

　　“小贤等一下。”安月童扯住了正要往人群里冲的纳兰贤，面部表情呆若木鸡，像是触电后被定格住了。 “赵初一来电了。”安月童缓缓道来。

　　等纳兰贤停止了向前的动作，回过头瞅见安月童紧张的划开了接听键，轻声细语地接通电话：“喂，赵初一，我和我朋友到了。”这种温柔让纳兰贤一种时光倒流的错乱感，仿佛看到了六年前还处于热恋而懵懂的安月童。

　　“你们迟到了半个小时，人在哪里？”电话另一头，是没有抑扬顿挫的平缓语气。听得安月童的心纠成了一团，方才要不是因为找停车位找远了，走过来走慢了，也许不会迟到这么久。

　　“停车位比较难找……”安月童用手掩着另一只耳朵，试图屏蔽掉一些杂音以便更清楚地接听赵初一的电话。

　　她想要解释，却又感觉没什么值得解释，陈述事实让他判断来得妥当。只是没等她说完，赵初一就抢先说：“我看到你们了。”说罢便挂线，留下安月童惊讶的双睫突然松开，满是吃惊地抬起头搜索。

　　纳兰贤安静地站在一边，眨着眼睛难在相信这些年事业风风火火的安月童，女铁将安月童，竟然情绪这么轻易会为了一位只见过一面的男生起伏。但是她确实是为赵初一情绪起伏了。

　　一个高大的黑影落下，挡住了纳兰贤面前的所有阳光。她抬起头，一位留着板寸头，带着围框眼镜，身边一袭休闲工作服的男人，用冰冷的表情打量着她。

　　“这是赵初一先生，这是我的好朋友，纳兰贤。”安月童她伸出左手比划了一下，再伸出右手比划一下，为彼此做引荐。此时的她面若桃花，语气温柔，看得出来心中已经无数只蝴蝶在乱飞。丝毫没有察觉到纳兰贤赵初一眼中刚刚掠过的一丝躁动。

　　赵初一眉头也仅是抽动了一下，他面具僵持的严肃表情丝毫没动，他把目光放柔，伸出右手，彬彬有礼地说：“你好。”

　　纳兰贤梨涡浅笑，嘴角弯成了漂亮的弧度，伸出右手握跟赵初一轻握了一下手，娇美地说：“幸会。”

　　他的手心满是汗，是纳兰贤对赵实二的印象。第一印象是，他让安月童春心萌动了。

　　“跟我来吧，我早就订好了单间了，恭候你们多时了。”赵初一云淡风轻的说，随即便转身往人群方向挤过去。亳无绅士风度！

　　安月童不管纳兰贤的表情有多郁闷有多囧，她已经不能自控地牵着她的手紧跟在赵初一的背后挤进了人群。

　　纵使郁闷，纳兰贤也只好装得眉开眼笑。谁叫这是她好朋友看上的男人呢！

　　优雅安静的隔间，隔着五寸的距离，纳兰贤全然三观被颠覆。到底是因为演技过于精湛还是因为天然呆，安月童坐在餐桌上一改往常的伶牙俐齿，俨然真成了一个花痴，就差对着眼前这位越初一流口水了。那副干练凛冽的安总到底跑哪里去了。

　　纳兰贤仔细地打量着赵初一，皮肤白皙是最大的特点。似单非单的内双眼皮底下的眼眸深沉得难以猜测。他总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温婉模样，连点餐时候的举头投足都谦谦有礼得无可挑剔。

　　纳兰贤心里捏了一把汗，安月童最后栽倒的男人原来还是旧情人的款式，温婉的外表下隐瞒着冰冷。再多混几年的阅历也猜不到他们心底在想什么的深沉。

　　看来这些年他们好友三个对她的感情不闻不问是有过错的，以为她自我康复了，却发现兜转到最后却绕回了旧路，重新起跑。希望这场恋爱不是饮鸩止渴式的感情戏，她发自内心地心疼这位外表铿锵，内心却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安月童。

　　这顿早餐俨然最后成了纳兰贤调查研究未来对象的宴席，只是宴请人是客户，付款人是宴客，而她只是打着朋友的朋友的旗号来蹭饭顺便试探这位男人到底有多难搞。

　　“赵先生，介意我问你一个很唐突的问题吗？”纳兰贤以退为进，好修长的双手合并着轻靠着桌边，双眼含笑，欲真欲假逗趣着。

　　“随便。”赵初一毫不犹豫地回答，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

　　安月童坐在一边正夹着蒸排骨里的芋头，两只耳朵却竖得紧贴的，生怕错过任何她不曾问知的细节。说实话，后来纳兰贤问的问题，基本上都是安月童从来没有问及的。有些问题甚至让安月童心里都发毛。她没法相信这种过于现实的问题，会从纳兰贤的嘴里问出来。

　　纳兰贤嫣然一笑，有的放矢：“赵先生，你单身多久了？”她眨了眨眼抬起头，目光含笑，跟赵初一的温婉眼神相对。

　　赵初一轻声细笑，言简意赅地回答：“十个月了。”

　　安月童停下了嘴里的咀嚼，细细地品味起刚才纳兰贤的问题，才发现纳兰贤果然是情场高手。她没有直接问赵初一以前交过多少女朋友，毕竟时间状语是个最容易“咬文嚼字”的地方，可以回答的过去，不代表现在的状态。安月童不得不又一次佩服起纳兰贤。

　　“一般出国多年回国发展的人都是拿上绿卡了吧？”纳兰贤字字珠玑，却又谈言微中，恰如其分。

　　赵初一重重的眨了一下眼，放下筷子，勉强一笑，说：“出国的人不一定都冲着绿卡去的吧，你们会认为绿卡很重要吗？”虽然答案的开始没有离题万里却答非所问，后面抛球的方式把问题扔回给她们算是赵初一向来很聪明的方式。只是他那句里的“她们”，也包括安月童在内吧。安月童自觉不妥地从桌子低下用小腿踢了一下纳兰贤，感觉过于现实的问题，不适合问及，但是纳兰贤并没有故意示弱，倒是越来越凶猛。

　　纳兰贤微微一笑，侃侃而谈地反问，“那你认为，绿卡和结婚证哪个重要？爱情和婚姻哪个重要？”

　　这问题直接嵌进了安月童的心脏，她完全停止了品尝美食的动作，微抬起头，略带期盼的等待赵初一的回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确实有所期盼。

　　电话就此时不合时宜的响起，安月童往桌上的电脑瞅了瞅，是张培俊的来电。安月童没耐心地把电脑拨至静音，但是电话屏幕却不知疲倦地闪了又停，停了又闪。

　　“你朋友应该有急事吧。”赵初一淡淡地对她挤出个难看的微笑说，“要是不方便，我们可以早点散场。”

　　安月童心是抱歉，找不到理由推托，只好将就下去：“我出去接一下电话。”她双手轻轻地支在桌子上辅助身子缓慢起身，努力地压制心里的浮躁，她很想知道赵初一心中对恋爱和婚姻的看法。过去恋爱里她长期被压抑，每次问及这问题的时候，男方总是躲避，久而久之她都忘记了自己也有权利去问这些问题。

　　明明包厢里更安静，安月童还是故意跑了出去，在赵初一面前，她没有办法释放最原始的自己。安月童真是服了自己，怎么在赵初一面前她就丧失了自控能力，连骄傲的表情都摆不出来，是因为过度装笨引起一后遗症。

　　“张培俊，一大早的到底什么事情！”安月童走出包厢，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通了乐此不疲的张培俊的来电，没带好气的，疾言厉色。

　　“童童，丽影那家伙又放我鸽子了，说好给我带早餐的。”张培俊在电话的另一头鬼哭狼嚎人。

　　四个人当中数他示弱打小报告的本领数一数二。安月童无奈地叹气，知道都是被她给惯坏了，她应该任他给熊丽影欺负个够。不过想到昨天他被殴打得这么严重的份上，安月童的心马上软了下来。她把电话抬到面前，按亮屏幕看了一下时间，才九点四十五分，熊丽影跟周公聊得正欢的时候呢。

　　“培俊，要不我给你打包点外卖吧，我正在金鼎轩吃早茶。”安月童说出这话时候就后悔了。这电话内容肯定迅速转换调频到八卦原因为主了，于是安月童快刀砍乱麻地假装收不到信号为理由，挂断了电话。

　　再回到吃饭的隔间时候，赵初一和纳兰贤谈话已经进入了高峰，两个人字斟句酌，隐晦曲折的一问一答。涉及的内容安月童都无心记忆，她最不喜欢这种交流方式，满腹心思却收获不到任何有用信息。显然她成了这餐早餐的局外人，在两个人眼中，她变得可有可无，只是她宽大的内心没让这眼前的两个人影响到她吃东西直到散场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