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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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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单府不太干净。
李如低了头揣摩这句话,始终不知道华修具体指的是什么。最终想来想去,他也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这府邸怕是有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邪物。
未天亮,他便被华修给赶了出来,原想偷偷摸摸溜回去,不想一推开院子的门,便听到小鱼叫嚷的声音。
“你去哪里了?昨夜少爷房间需要人伺候,遍处寻不到你,眼下正气着哩!”
被抓了现行,李如干巴巴的嘿笑,心中却不住的诽谤单云闲精力旺盛。“我上茅房迷路了。”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他庆幸自己昨晚不是元神离体。
“你还是留口气跟少爷解释罢。”小鱼显然不信,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将他领到单云闲面前,李如只觉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一入房间,他便察觉到前方传来的莫名压迫感,一瞬间,他有一种熟悉的恐惧。单云闲的那双眸子太过唬人,那眼神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的恐怖。偏偏他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昨天晚上翻云覆雨的那一幕,这么一来,他脸上的表情就极端丰富了。
似乎是刚醒来,单云闲慵懒的靠在软榻上,身上盖的狐裘大氅滑至腰处,一身玄色暗绣金纹的衣服将他的脸色衬托得更加苍白,一双凤眼见到李如进来,半眯着扫过来,丝毫不是昨晚的阴鸷。
李如不情不愿的站在他面前,并没有像小鱼那样跪下。作为一个现代人,他秉承着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准则,实在说服不了自己去跪别人。这样想来,李如还是有些骨气的。
“你……叫李如?”
出人意料的平静,李如还以为会是一场狂风暴雨。暗自庆幸间,他点头。
“身为下人,不在其职,而擅自离开。你可知该当何罪?”单云闲瞟了他一眼,对他的无礼似乎不满,眉峰轻轻皱起。
该来的总会来,李如如是想。涎着脸扬起一抹笑,他将之前的借口搬过来,谁料单云闲并不信,而是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缓缓道:
“你既是本少爷的小厮,还是不要与旁人有染的好。否则本少爷一个不高兴,将你脖子上的那个东西摘了,也不好不是?”
阴阳怪气的口吻,平白的让这室内的温度骤冷,小鱼瘦小的身子不经意间打了寒战,跪在一旁偷偷用眼瞄李如,眸子里有莫名的喜悦。
他不喜欢单府招进新的下人,伺候少爷他一个人就够了!
李如没想到他变脸这么快,都赶得上翻书。可人家现在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有什么办法?
挠了挠头,李如有些为难。单云闲的意思是他不能见华修?这怎么行?他不由得吸了口气,脸色一正,道:“单少爷,我卖身单府卖的可是体力,并不是命。”赚到了钱,他要带华修远走高飞!
单云闲一阵呲笑,生平头一次听到卖身之人如此振振有词的为自己开脱,虽觉着被拂了面子,心头恼怒,可暗地里却将眼神落在对方身上,细细打量起来。
并不高挑的身材,湖水浅蓝的褂子穿在他身上显得活泼,五官是再平凡不过了,唯一可取的……“唔。”
单云闲忍不住沉吟,必须从李如身上找出顺眼的地方来的话,肤色细腻勉强算一个?细碎的刘海下方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灵动得过分,此刻正毫无惧色地望着自己。
眼珠一动,他计上心头,忽的心情大好,从榻上下来,徐徐踱至李如身边。“不如你和我打个赌。”他微微扬唇,算计的光芒在他的眼底一晃而过。“你若是能逃出这座院子见到李修,我便赠你百金以偿债,从此再不过问你与他之间的事情。”
李如不信他平白如故的好心,可单云闲开出的条件着实令他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因而狐疑着问:“你说的这话是真的么?”
单云闲点头,挑眉答道:“自是当真。但你若是输了……”他顿了顿,见双手背在身后于房中踱步。“你便要与我签下契约,永世为我单云闲之奴!”
他的语调忽然变得阴鸷而狠戾,虽然背对着李如,可他周身散发出的骇人气息却令李如吓了一大跳,心惊胆颤的望着那身玄衣,仿佛黑洞一样要将他吸进去吞噬殆尽。他突地想起昨晚的那一瞥,一种不能开罪这个人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边是能与华修在一起,一边是自己的怯弱。李如最终还是没有抵抗住美色的诱惑,咬牙道:“好!”
不要忘了,他可是天上的神仙!想出这座院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别提单云闲还是一个病秧子,能奈他何?
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单云闲翩然一笑,不急不缓的又道:“条件是在我的眼皮底下。”对方花招太多,与其费尽心思揣测他在打什么小九九,还不如直接栓到面前来看着他蹦跶。
这样有趣得紧,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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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弄不懂为何单云闲要对李如那个矮个子格外留情,并且还要留他在身边伺候,嗔怪无果反被训斥了一顿之后,他只得抽抽嗒嗒的退下了。
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李如不禁摇头。
因为单府今天有客人要来,单云闲便留下了他为自己梳洗。
李如站在他身后,手里握着那一束顺滑的发丝,最终抽了根发带绑在了发梢处。这是目前为止,他唯一会扎的发型。想当年,他一头扎手的短发,多方便!
单云闲的额角罕见的弹跳了几下。不难想象李如脑袋上那整齐的发髻定然不是出自他自己的手。
从铜镜里偷偷瞄了一眼,李如迅速的低下头来,装作整理衣襟,心头不禁唏嘘。
单云闲的好看,不同于华修太白的温润清朗,也不同于楚廉的正气凛然,甚至也不是女见的阴柔。他安静的时候,能从身上散发出一种羸弱与坚毅奇迹混合的美,乍一眼看下来,还以为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美人呢!
愣神之间,单云闲已经走出房间了,低沉而气韵短促的声音在廊外响起,他忙不迭跟上。
他原不知道来拜访的到底是何方人物,只是站在单云闲身后,直到对面穿着靛蓝色官服的中年胖男人坐了许久,尴尬开口。这才知道单云闲面子真大!竟然将桑苋城的知府大人王岩晾在一旁,自己靠在椅上昏昏欲睡。
“咳咳。”王岩开口了,先是一番清嗓子,见单云闲连眼皮都没抬,眼里有些隐约的怒意,旋即很快被掩饰过去。
“单三少爷,关于盐船一事……”他这次来就是为了与单家谈判,不日将有他名下的盐船倒卖私盐从桑苋运抵进中原地区,可单府是举国数一数二的财阀世家,手里掌握着全国的船运命脉。他若想安全的做成买卖,自然免不了要与单家先打上一声招呼。
李如瞄了瞄单云闲,拿不准他是真睡了还是假睡,只觉得这人太傲慢了。
“你是我的人,莫要向着外头了。”单云闲冷不防睁开眼,一下子就瞧见了他写在脸上的表情,立时寒下声音来提醒。
瘪嘴朝他翻了几下白眼,李如没好气的转过头去。他什么时候成为“他的人”了?
对面的王岩见单云闲睁开眼,脸上立马换上谄媚的笑,油光满面的脸挤成一朵腻人的菊花,身体不自觉的朝椅凳边缘挪了挪,往前伸着身子。
“三少爷放心,只需你与令尊晓开金口,王岩绝不会亏待单家……”
“单家不稀罕你那些残利。”单云闲扶额,斜斜的靠在椅背上,不知情的人还要以为他天生无骨,走哪靠到哪!可正是他这么傲慢慵懒的姿态,让与他对话的人更觉得受到轻视,仿佛这个病怏怏的男子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
王岩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抢了过去,而且拒绝得令他毫无面子,心头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他肥厚的嘴巴张了张,几次都欲将脏话吐出来。
单云闲这个病秧子有什么好得瑟的?还不是靠着单家的家底?总有一天他要上几本折子,参上他们一参,最好抄家才是!
可想归想,他自认为自己不过边海城镇的一名小知府,还不足以以一言之力左右圣意。这口气憋在心头许久,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咽了下去。
李如站在对面,将王岩的表情看得可是一清二楚,堂堂知府都敢怒不敢言,单府的势力到底到了怎样的一个程度?连朝廷命官都要礼让三分!
单云闲嘲讽般的眯眼,唇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似乎极为享受王岩忍气吞声的模样。
又过了许久,直到王岩再耐不住正欲告辞的时候,他慢悠悠的开口了。
“本少爷身子不适,不能继续陪王大人闲聊。但既然王大人有求于单家,家父定然不会不理。”
最终,望着王岩一脸菜色的离开,李如的眼角抽搐,在单云闲的背后忍不住大骂。单云闲不是最牛逼的,但一定是最欠揍的!人家都已经放低身段来求人了,他还要跑上去狠踩一脚。
“我很欠揍?”
眼前忽然伸出一张苍白虚弱的脸,李如吓了一跳,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直觉地摇头。他心里想的就这么明显?
对他不够老实的反应一笑置之,单云闲出人意料的没有责怪他,反而让他去厨房将药端来,自己则疲倦的回房去了。
女见是被一顶软轿抬进单云闲房间的,李如一见到那张阴柔的脸,就打翻了药碗,只得又重新回头端一碗上来。
女见在这一呆,一直到晚上也没出来,反倒是房间内不住的传出阵阵销魂的呻|吟、浅笑,令走廊上吹冷风的李如也免不了面红耳赤,默默暗骂单云闲精虫上脑,他想起白天打的赌。
照这样子,单云闲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结束了。不如趁这个机会溜出院子?
说到做到,他屏息凝神的一步一步往外挪,蹑手蹑脚的跃上墙头。回头望了一下屋内暧昧的灯火,他在心里窃笑,胜利就在咫尺,他不由得有些得意起来。正打算一鼓作气跃下,冷不防从身后传来一道阴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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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单府内院被一阵打斗声吵醒,众仆人从房里奔出来,是因为他们瘦弱的单三少爷与人动手了!
可众人和单府的护卫赶到的时候,这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打斗已经结束了——以李如的“投怀送抱”告终!
“混蛋,你耍诈!”李如挣了挣,没能将自己被反剪的手挣脱出来不由怒道。原来单云闲武功比他要高出不少,若不是不能用仙术,他早就一巴掌将他扇晕了过去!
“唔,虽然本少爷好男色,但以你这等姿色,主动投怀送抱也没用。”
“投你大爷!”
“君子动手不动口,粗鲁不好。今日不早了,小如还是早些与少爷我回房暖着,莫要冻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