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九章 ...
-
小夜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死的，她知道，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除非玄云立刻放弃自己的命，让她回到现实，先不说他是否答应，即便他答应，她也不会同意。不知道为什么，杀了那么多的人，到最后她宁可放弃自己生的希望，断了自己对现实的念想，也不想夺走玄云的生命。
正因为是人都会死，所以虽然杀人，但是对死亡却不抗拒，即便死亡真的到来，她也会接受。
而现在，明知道那一天到来，还一天天往后拖延，这种活着，只是浪费时间的经验累积，还甘之如饴的她，真奇怪啊……
让人厌倦的，呼吸都是一种痛苦的日子，却感觉到一种幸福，没错，是幸福。
有时候小夜也觉得，自己该不会发烧，烧得脑袋都傻掉了吧，但是那种幸福感明显的想忽视都无法忽视，让她舍不得……
很不可思议，大概因为，现在的玄云，才是她持续呼吸的最大理由吧。
在玄云身上，看到了生的执着，看着他，感受他的怀抱温度，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
还在呼吸，还活在这个世界。自己不是一个人寂寞的活着，这种奇妙的幸福感。
“又是面包，玄云，我吃腻了，没有别的东西吗？”小夜玩着手中没有拆封的面包，抛起又落下，抛弃又落下，最后轻飘飘的砸在玄云的脑袋上。他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噗……”
“浪费粮食是不好的。”被塑料包好的没有拆封的面包落在玄云手中，他无奈的放在小夜手中，“挑食长不高。”
“长不高就长不高，不稀罕，这东西我真的吃腻了。”
“这也没办法啊，这里只有面包饼干之类的干粮，因为保质期够久。”玄云撕开了一个装着面包的塑料袋，“只有吃东西才能恢复体力，更能帮助你的伤口愈合。”
“是吗？”小夜自语，然后看着手中面包，只能无奈的撕开。
“口感不好忍一忍吧，只要离开这里，就可以换换口味了。”
即便他们都清楚，离开之日，遥不可及。
玄云还是习惯性说着这样的话，好像这样能获得更多的勇气，也能让小夜不放弃。
好不容易咽下去，玄云也忍不住开口抱怨，“不过这面包真的好难吃。”
“就像你说的那样，它的优点也只有保质期够久。”小夜鼓着腮帮子，努力的把面包咽下去。吃完赶紧喝水，险些被噎死。
“我想念秋叶弄的饭菜了。”
“秋叶？”这是小夜第一次从玄云口中听到另一个名字。
“啊，秋叶是我的女朋友。”说到秋叶，玄云就来精神了，眼睛里迸射出光芒，让小夜无法直视，“她人很温柔很开朗很热心，如果离开这里，一定会和小夜你成为朋友的吧。”
“我不这样觉得……”小夜嘀咕。
“什么？”
“不，没什么。”
玄云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对小夜刚刚模糊的话语深究，“更重要的是，她手艺很好，饭菜很好吃，出去之后，我请你吃饭。”
“应该是她请我吃饭吧。饭菜都是她做的，不是么？”小夜挑起唇瓣，有些无奈，“出去的事情，出去再说吧。”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玄云忽然消沉了。
“再糟糕，也不会比困在这里的你我更糟糕了吧，光凭这一点，你就该庆幸了。”
“也对……”玄云垂下眼帘，“她没和我一起被扔进来，真是太好了。”
“看来你很喜欢那个叫做秋叶的女孩啊。”
“恩，因为是秋叶拯救了我，在我一无所有，被绝望包围的时候，是她带着光走入我的世界，是她牵着我的手走出了黑暗，我喜欢她……不，应该说，我深爱她。”
“是吗，这样啊……”
小夜在玄云诧异的目光中站起，走到了角落的阴影中坐下，让阴影遮蔽了她所有的神情。
“小夜，你怎么了？”玄云不解，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
小夜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容颜，忍不住伸手掐上去，一拉一扯松手一弹，“你不知道不能在一个女生面前赞美另一个女生吗？”
“痛……哈？还有这种说法吗？莫非……”玄云凑近她，笑道，“难道小夜对我有好感吗？”
因为他的忽然靠近，让小夜吓了一跳，想也不想的啪的一声，一耳光抽飞了他，“怎么可能啊。痛。”
“知道啦，只是开玩笑，你也不用抽的这么用力吧。”玄云捂着脸十分无奈，但是看着她捂住腹部疼得颤的模样，语气顿时紧张了起来，“小夜，伤口又裂了吗，很痛吗。”
许久小夜才抬起脸，笑道，“开玩笑的，不疼。”
听到她的话，玄云松了一口气，全然不知道她脑门上已经全部是汗了，手心也被指甲刺出了血。
她忽然觉得，玄云的温柔，很作弊……即便知道这种温柔习惯不好，会让人变得弱小，可是她已经依赖上了，摆脱不了了。
玄云说秋叶拯救他出了黑暗……小夜笑了，扬起唇瓣，那么她呢……在生命的最后何尝不是被玄云救出了黑暗。
“玄云，你能告诉我，爱是什么吗？”
“怎么突然这样问？”
“因为忽然有些好奇。”在换绷带的时候，小夜笑着开口，“我不是曾说过吗，我的血很脏，因为我的父亲是罪犯，不是生我之后，而是一开始，遇到我妈妈之前，他就是个杀人犯，而我就是这样一个杀人犯的女儿，流着杀人犯的血……”
“别这样，他……终究是你的父亲。”玄云抚摸她的脑袋。
“是啊，他终究是我的父亲，血缘真是个暴力的东西，让我无法选择，更无法摆脱……我只是不明白，妈妈明明知道他是个杀人犯，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啊……作为人质，喜欢上一个杀人犯，不是荒唐可笑吗！？而我更是他们荒唐后的产物，名义上是我父亲的那个人，在那之后就好像良心发现自首了，全然没有想过妈妈的未来，还有我的未来怎么办。”
“相遇是幸福吗？这种荒唐的结果，就是妈妈想要的幸福吗？在我看来只是不负责任的冲动而已，不是吗？……所以我不明白啊……爱到底是什么，竟然可以让人在一瞬间抛弃所有的道德和杀人犯发生关系，真可笑啊。”说着说着，她竟然真的笑了起来，像是讲了什么可笑的笑话。而玄云只是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看着，温柔的注视着小夜的目光中是那么的悲伤。
“爱是那么的愚昧，让人放弃自己可以拥有的幸福未来，只为了那虚幻的泡影。明知道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去爱呢？不过是人在绝望的时候，在孤独的时候，用来自欺的幻觉，好让自己不那么悲哀罢了。”
“我并不觉得可笑，小夜。也许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但是我更觉得，爱是一种美妙的东西。”许久，玄云才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美妙？因为你爱的对象是秋叶，才会这样觉得吧。”
“不，不光是这样，小夜，你听过没有，这样一段话。”
“什么？”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小夜怔怔的听着，安静了下来，“说这话的人，不是一个傻瓜的话，就是一个十分宽容博大的人吧。”
“这是圣经中的，对于爱的颂歌。无意间看见，因为很喜欢，所以就记住了。”
“真让人羡慕啊……”
羡慕谁呢，羡慕他有人等，还是羡慕秋叶？
大概……都有吧……
玄云的笑容很温柔，其中蕴含的幸福，刺痛了她的眼。
这样温柔的他，见过这样他，谁能想到未来的他会露出那样冷漠，那样厌恶的表情。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她也不会相信这是同一个人拥有的表情吧，小夜眼眸里闪过一丝落寞，果然是因为对象是她这个杀人无数的侩子手的原因吗。
闭上眼，将所有可能流露真心的感情隐瞒起来，她笑道，“……原来，神也能说出这样好的话啊。”
这样温柔的话语，真的，是神明的话吗？
宽容，博爱的神明……一丝光芒从她眼前划过，似乎抓到了什么头绪。
“原来……是这样啊。”
有些……明白了呢。
这一次的生命，不是重复悲伤，而是为了与他相遇吧。
也许神想让她体会，这世界，并不是只有丑陋和悲伤，也有美好与温柔吧。
“恩，什么？”玄云奇怪的看向小夜，似乎听到她说什么。
而小夜只是摇了摇头，开始寂静的微笑，“我只是明白了什么，谢谢。”
***
从进入空间，到现在，短短的五天，对于玄云而言，却像经过了漫长的一辈子。
唯一的收获，就是接触到了那个看似冷漠的孩子真正的内心，如今，支撑她活下去，成了他唯一的信念，和动力。
好像她活着就能给他带来无尽的勇气，只要她还活着，他就可以持续不放弃。
而如今，这动力变成了恐惧，他甚至不知道小夜还能撑多久，那一刀的伤口太深了，反复的裂开，反复的感染，加上低烧，他彷徨着，恐惧着。
有限的绷带也快用完了，如果再不找到离开的方法，小夜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这里是意识空间，只要让她离开，一定能够得到治疗。
“玄云，晚安……”感觉时间应该是夜晚了，小夜在反复的发烧中，难得清醒一回，看到的就是玄云眼眸中深深的忧虑，“怎么这幅表情？”
“没什么……”
“没什么？你这样子，看起来就像要哭了一样，怎么可能没什么啊。”
玄云一怔，下意识的摸自己的眼角，才发现自己被骗了，顿时恼怒，“我怎么可能哭啊。”
“哈，是啊，你是男孩子，怎么能哭呢，我哭你都不会哭，这样就好了吧。好了，不要哭丧着脸了，就算是废材，也不要做哭泣的废材。”
“小夜，你……”在安慰我吗？
不等玄云说完，小夜打断了他，“啊，你不会是害怕我醒不过来吧，哈，放心吧，我不会死在梦境里的。”
“什么死不死的，不要乱说。”
“……”小夜神情柔和了下来，“好吧，我不开玩笑了。我要睡觉了，不给我一个晚安吻吗？”话语刚落下就感觉额头一阵温热，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直到玄云的吻离开她额头都没有回过神。
“好了，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小夜抬起手触上额上余温残留的地方，轻声浅笑，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晚安吻啊，“好吧，晚安……不过，玄云……”
“恩，什么？”
“如果真的睡的太久了，麻烦你把我叫醒了，没办法，这空间内没有闹钟呢。只好辛苦你了。”
玄云一怔，眼眸逐渐浮起悲伤，很快他又掩饰起来，笑的温和，“好的，没问题。我会一直守着你的，睡吧，我一定会叫醒你的，我保证。”
笨蛋，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回答啊。
如果我没有醒过来，你就可以回现实世界去了，不是吗？
嘴边浮起苦涩的味道，她闭上眼，将泪水重新流入心底。
——小夜姐姐，你的幸福，是什么呢？
——小夜姐姐，过去我一直不知道幸福是什么，但是现在我知道我的幸福是什么了。遇到小夜姐姐，就是我的幸福，有姐姐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幸福。
小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耳边是晚风拂过海浪的声音，是海浪翻起，潮水四溅的声音。
缓慢的睁开眼，见到的也是变幻莫测的深海，潮起潮落，没有哪一分哪一秒是静止的一模一样的。
“小夜，你醒了？”
听到这个声音，小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吐槽，“有你这样带着病人吹海风的吗？”
“我只是想起来你曾说过喜欢看这里的海，我想你睁开眼的话，一定很高兴。”玄云对她的指责倒不在意，反倒很开心的样子，“而且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叫不醒……所以想和我殉情么？”
“殉情？似乎不错。”玄云似乎还认真思考了起来。
“想都不要想，我绝对不要和你殉情，你这样的家伙在耳边叽叽喳喳，死都死不安稳。”小夜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冷风灌入喉咙，让她呛咳了几声。
玄云立刻把外套盖在她身上，更加搂紧了她。没有反驳，而是无比庆幸的口吻，“幸好你醒过来了……幸好……”
小夜沉默了许久，开口道，“你知道我梦到了什么吗？”
“什么？”
“梦到过去，我杀掉的那些人，他们在血中挣扎，诅咒我，想要将我也拉入那些尸体中。”
小夜平静的话语，却让玄云从内心中感到冰冷，恐慌，不由得抱紧了她。“那些都是梦，过去了，不要想了，而且我还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
小夜静静的看着他，看得他发毛，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看着乌黑的天空沉甸甸的像是要压下来，而海水似乎承受不了重量汹涌翻腾，像是在阴沉天空下的垂死挣扎，溅起无数冰冷的浪花。
“在那漫长的梦中，我还梦到……我一个人困在这里，身边没有你，我为了活下去，持续着杀人，死人在后面追逐我，我不断的前进，不断的杀人……到最后，被你杀死了。”
伴随轰隆一声，一个闪电划破黑暗。
将玄云的面色映衬得惨白，他用力紧抿唇瓣，许久，“……我不会杀你的。”
“……”
门外的世界沉闷的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冰冷的雨将天空和海洋连接了起来，所有的悲伤融解连成一片。
她闭上了眼，静静的呼出一口气，开口说道，“不，你必须杀了我，我不想死在自己手上，那样太狼狈，至少要由你来动手。”
“你在胡说什么！！”他靠近她，大声斥责，“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我说过我不会杀你，我会带你一起离开。”
“你知道的，那是绝不可能实现的愿望，那条路不存在。”
“那也轮不到你牺牲！”
“呵，玄云，你比我适合回到阳光下。”她俯身靠近他，伸手触碰他的面颊，“就当是回世界付出的代价好了，杀了我吧。不要有任何罪恶感，就当替天行道。”
“为什么我非要这样做。”
“因为，我已经撑不下去了。”小夜露出了苍白而悲伤的笑容，在月色的映照下是那么的脆弱，“就算我回去，我也一定会自杀，那个世界对我已经没有留恋了。这样，我们一直以来的努力都白费了不是吗？”
“没有谁是注定活在阳光下的，也没有谁是要靠牺牲他人而活下去的，为什么非要这样说，只因为什么我更适合阳光下？你让我怎么下手！？”
“为了你的女朋友，你就想，如果她来到这里，我一定会杀了她，为了这一点，你必须杀了我。”
“这种假设太没道理了不是吗！”
“这世界，本来就没有道理，更没有天理，你不能因为暂时没有发生而否决这种可能。”小夜将藏在身上的小刀塞到了他手里，避免他拒绝或者松手，她握紧了他的手连同匕首在内让他无法放开，“你忍心继续看着我痛苦下去吗？我太累了。玄云，死是我的愿望……实现我的愿望好不好。”
“……”
看着玄云不断的摇头，小夜俯身吻上了他的唇瓣，泪水蓦地从他眼眶淌落。
小夜松开他的唇瓣，贴近他的耳轻声说，“谢谢你的晚安吻，谢谢你为我流下的眼泪……这样……就够了……对不起。”
紧接着尖锐的物品刺破□□发出的沉闷的声音，还有小夜闷哼的声音，让玄云眼眸顿时收缩扩张，原来她紧握着他握刀的手，借着他的力量将刀捅入了她的心脏。
她的血落到了他的手上，那滚烫的温度让他神智微微回复，此刻刀插在她的胸口，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立刻断气，玄云不敢动，想要收回手，无奈小夜抓的太紧“小……小夜……小夜！”
听到他的声音，小夜抬起头，那双眼不知是否因为太过疼痛而不断流出泪水的眼充满了歉意，之间她唇瓣翕动，不等他看清，就被她的下一个动作吓到了，“不要啊！小夜！——”
赤红的鲜血从她胸口喷溅，而她眉间皱起，瞳孔因为极度的痛苦涣散开去，在她无力的松手倒下时，是玄云紧紧的抱住了她，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为什么啊！与其说对不起，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啊！”玄云抱着她大喊着，泪水失控的淌落，落在她染血的面容上晕开鲜红的花。
原来小夜到最后硬生生握着他的手，将胸口的刀拔了出来，没有利器的堵塞，鲜血顿时如泉水涌出，带着她的体温源源不断的流失。
小夜失血过多的面庞有些苍白，似乎感觉不到心脏被刺穿的疼痛，她笑着，说道，“……这样……你就可以回去了……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想回去，我不想啊，如果这是回去的代价，我一点都不想啊。”
小夜的胸口起伏着，她痛苦喘息着，“不要……这样说……现实，还等着……你回去……所以，笑吧……”
比起回去也只能死在不知名角落的我，你才更有资格，回去得到幸福。因为你的世界还有人爱你。
“我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小夜。”玄云捧着她染血的手，失声痛哭着。
“我……很幸福……因为……你能够活下去……因为，能够被你记住了……”
我知道，你回去一定会很痛苦，无论是谁，从这个空间活着回去，大概都已经无法获得救赎了，因为杀第一个人会挣扎，为了活下去而习惯杀人时，心已经腐蚀了啊。
即便将这一切当做一场梦，那种恶心的坏掉的感觉，也不会忘记的吧。
但是，即便如此，也希望你活下去，也请你记住，你必须活下去。
小夜看着不断流泪的玄云，感觉疼痛逐渐消失了，他的泪水落在自己的脸上，比流出的血液更加的温暖。
很多话想说，但是已经没力气再说了……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所以最后的时间，她静静的看着玄云，看着玄云为自己流泪，她笑了。
很高兴，这样的自己，还会有人伤心……
玄云，你知道吗，起初对我而言，怎么死都无所谓。
但是现在不一样，我想死在你手里，因为，这样……你活着回去也会记得我的，对不对……
只要被记住就好了……
这样，我们就不是白来这个世界。
然后，我们的生命，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期待，由你来延续。
看着小夜唇瓣努力翕动，当玄云的耳凑到她的唇边，当她模糊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她的身躯却在他的怀中逐渐凉去，听到她的话语，玄云除了怔怔的流泪，什么也做不到。
那是谢谢……
那是再见……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都是骗人的，弱小的人只能祈求怜悯，用幻想来自欺。
求人不如求自己，神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所以请你用这双手，亲自将幸福守护。
如果说我的重生是一场笑话，只为了让我更加绝望，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因为在这重新来过的生命里，我得到了很多过去不曾得到的东西，值得我真正珍惜的东西，即便到最后我能握住的只有这场记忆，我也觉得不亏。
很值得。
所以我不会不甘心了。
很抱歉，弄脏了你的手。
很高兴遇到你，玄云。
小夜闭上了眼，这大概会是她用生命所做过的最美好的梦境。
暴雨不知何时停止了，海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然而天空下，却有这样一个人抱着尸体失声痛哭，哭的像是失去了一切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歇，眼泪好像已经流尽，玄云将小夜脸上的血擦去，露出白净的面庞，神情没有因为死前的痛苦而扭曲，极度平静祥和，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但是玄云知道，她再也不会醒来……
再也不会醒来。
他站起身，抱着小夜，静静的，最后一次陪伴她看海，今后大概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玄云将小夜的尸体放入海中，目送她最后一程，看着她逐渐的容颜逐渐模糊，她的身形逐渐远离，逐渐沉入海洋深处与黑暗融为一体。
“晚安，小夜。”
他知道，这个比任何人都要寂寞的孩子，已经从这些痛苦中解脱，获得永恒的长眠。
再没人能从这个嘈杂喧嚣的尘世将她唤醒。
再也没有人……
…
…
…
…
…
…
…
…
…
…
…
…
…
【玄云，我最亲爱的朋友……我，可以认为你是我朋友，对吗？】
【我很高兴能够遇到你，也很感激你。……似乎这些话很没有意义，但是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
【我似乎一直在和你道歉呢，奇怪，我明明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呵，可是到最后还得道歉，对不起，弄脏了你的手。】
【请不要有任何的罪恶感，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更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这个空间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梦醒了自然要开始面对现实的生活】
【你的未来还很漫长，你的路才刚开始，请，好好走下去吧。】
【……永别了。】
…
…
…
…
…
…
…
…
…
…
…
…
…
也许这个世界残忍不堪，也许这个空间笼罩着死亡和悲伤，但是那些想要活下去的人，为了活下去的人，他会像小夜说的那样，将他们铭刻在心底，记得他们曾来过这个世界。
更会记得，这个世界，曾有个那样脆弱又悲伤的女孩，只是一个谎言就能够让她微笑。
她的目光比任何都要清澈，倒映着这个扭曲的世界，神情安静，坚强，又决绝。
比任何人都接近世界本质的丑陋。
即便满手血腥，也不曾迷失过自己。
绝不忘记。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