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当年》闻朽

10、第十章

　　距离立后大典还有五日，宫人忙碌的准备着各种布置，众大臣送上贺礼。
　　站在皇城中的一角我看到来来往往的人，他们都是一脸恶心的讪笑，炫耀着自己送的礼物是多么的珍宝。我明显是不喜庆的一个，因为我那一身朝服像丧服一样。
　　七月流火，御火焚城。
　　太阳很毒，没有人敢抬头看，源琛站在我的身边为我撑伞。我不知道多少年后站在我身边的人还是不是他。也许不是了吧……
　　我愣了很久，对着百无聊赖的生活生出一丝厌倦。
　　很多年前我不会这样子的，因为有白磐和银朱。
　　而我看见了白磐一人向我走来，腰间挎剑，衣白胜雪，翩翩佳公子。很多年前他也是一身白衣，救我于水火之中。而今我不知道他是否会把我推进水生火热之中。
　　我低头对源琛轻声说道，“走吧。”
　　有时候，我希望白磐看不到如此落魄的我，看不到我眉间的杀气，看不到我的野心和为了实现愿望的峥嵘。可我知道他看得到这些，我总是在自欺欺人，以为我在他心中依旧天真。
　　他只是我十五岁那年的英雄。而今我二十四岁，相离九年的蹉跎岁月，他将我看得很清楚了。
　　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故事，我说，英雄，是一个玩笑。
　　天地一片寂静。明明是初秋，我却觉得身处雪原，天地间茫茫的一片。
　　“朽朽。”白磐叫我。
　　我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走。
　　“朽朽，停下。”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可是却哭不出来。不知为何，面对白磐我总是心无防备，想要抱着他痛哭起来，对他撒娇，对他说混蛋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只是这些话，现在我们都说不出口了。
　　他像一个哥哥，而不是丈夫。这么多年来，我只是祈求，有人能够像白磐一样的疼爱我，纵然他每日都在讽刺我。纵然他与银朱如何恩爱，我都相信，他没有忘了过去。
　　“大公主。”白磐的脚步声停了，他喊我。
　　我深呼吸，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加淡然，可这样却只是徒劳无功，我回过头去看他。
　　白磐扯出一丝笑，道，“在下想帮你一把。”
　　“殿下指的是……”我也露出一副颇为矜持的笑容，“薄朽的兵变？”
　　“正是。我带来的五千驻军，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皇城，公主手上的军队，怕是不可以吧？”白磐娓娓道来，脸色淡定的似乎知道我兵变的名不正言不顺，想借此让我像他求援。
　　“为什么要帮我？”我问。其实不用问，我都知道答案了。
　　白磐面带歉意，欲言又止，“……我欠你的。没有兑现诺言，就要拿其它来偿还。”
　　清风掠过，穿过我的发丝，撩起裙摆。
　　他与我隔着四五步的距离，不算远，却也不近。
　　我竭力想装出一副释然的模样，但是我放弃了，“白磐，你知道失败的代价吗？”
　　“一无所有。”白磐云淡风轻的道出这四个字。
　　“我就没想过要你还给我什么，婚约迟早会解除的。在命运面前我们什么都不是，细若蝼蚁，多谢你的好意了。我更想看到你和银朱幸福。”我明明不那么喜欢白磐了，却仍然记得过去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也不想去解释。
　　我转身想走，白磐却一把拉住我的手。
　　“源大人。”我叫道。源琛会意，拔刀对着白磐，白磐没有动弹，欲言又止。
　　“朽朽，我只是想你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我沉声道，“放手好不好，疼。”
　　“……”白磐沉默了，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松手，我无法想象他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
　　我们就像在岁月的流水中纠缠不清的鱼，相互嬉戏，却很快各自天涯海角。
　　“既然你说不出，那就算了吧。你已为人父，我们的故事早就结束了……白磐，记住，银朱很爱你。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未来。如今你要做的，就是解除婚约。尽快离开这里。”我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我不想再和你有什么牵扯！”
　　我没有回过头去看白磐。因为我不敢去看。
　　只是我知道，若我回头，他眉间的落寞之情必定令我心痛。
　　“对不起。骗了你又骗了银朱。”恍然间我听见白磐的声音。那是幻觉吧。一定是的。
　　我望天，雨一直下，没有停过。
　　大雨滂沱之下，我望着天，似乎我还是当年那个多愁善感的朽朽。
　　雨一直下，一直在下，没有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