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仰望深渊》白兰丸

9、向日葵少女

　　我一直做梦。
　　反复地梦见同一个梦境。

　　梦见小时候妈妈带我去野餐的那一次，在向日葵的花圃里。

　　『明日香，来找妈妈。』
　　妈妈这么说着，身影就消失在向日葵的花海中。

　　「妈妈！等等！」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

　　我被整片比我还高的向日葵团团围住，所以一直没找到妈妈。

　　#

　　“你连这种事都不知道，怎么当EVA的操纵者，”明日香得意地耸肩，“哎~真令人惊讶~~”
　　真嗣有些生气又害羞地站在那里，不知道第二次冲击的真相还真是对不起了……
　　但是，面对女生也不好说什么。

　　“不好意思，”绫波站在明日香的身后，“能不能让我过去？”
　　通行的道路并不宽。

　　明日香尴尬地放下手，看着径直从身边走过的少女有些恼火，“喂，等一下，第一适任者！”
　　绫波停下步子，微微侧头，“有事吗？”
　　明日香促狭地笑着，“听说碇司令很喜欢你哦，你又没有什么实际的功劳，为什么会这样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绫波淡淡地回答，转开了视线。
　　明日香生气地把手搭在绫波肩上，“我跟你讲话的时候，看着我行不行！你不要仗着人家喜欢你就瞧不起人！”
　　真嗣慌忙捏住明日香的手，担心眼前的金发少女会欺负不会反抗的绫波。
　　明日香皱起眉，“哼，原来如此。”她猛地甩开真嗣的手，“美里也是，你们也是……”脚下划开一大步，“你们都不把我当一回事！太差劲了！”
　　少女拼命向前跑去，金色的刘海遮住了神情。

　　“她似乎对我们有些误会。”真嗣看着明日香越跑越远，有些担忧地说，“我们，能跟她好好相处吗？”
　　绫波平静地回答，“如果有要我们好好相处的命令下来，就这么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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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

　　“妈妈，你听我说，我被选上了！”

　　穿着黑色洋裙的金发小女孩不断地奔跑着。

　　“我要当保护人类的精英驾驶员哦！”

　　可爱的小女孩不断跑着，笑得格外灿烂，“我是从好多人里面选出来的！”

　　她跑到一大块玻璃前面停住。
　　“我好特别呢，就跟妈妈想要的一样哦！”

　　她透过那一片透明的隔膜看着坐在床上的妈妈。
　　“所以妈妈，你看看我。”
　　“看看我啊，妈妈。”

　　女人坐在病床上抱着一个玩具娃娃一动不动。

　　#

　　明日香拿着一罐茶饮，坐在床边，“我看呐，你有恋父情结……”
　　真嗣猛地从床上坐起，“你怎么突然讲这种话。”
　　“这是事实嘛，你不是邀司令一起吃饭吗？被拒绝之后就一副落寞的样子。”
　　真嗣抱起双腿，“才不是，我才没有恋父情结。我很讨厌他，我只是觉得为什么那种人会是我的父亲。不过其实我并不想讨厌他。”他默默思考着，“或许在我的内心某处是这么想的吧。”
　　明日香打开拉环，“我觉得这种情况就叫做恋父情结。”
　　真嗣皱着眉，反抗似地问：“惣流，你也有爸爸吧？你跟他处得不错吧？”
　　她喝起来，“我并没有父亲。”
　　“咦？过，过世了吗？”
　　“才不呢，一开始就没有。”明日香喝完一口，无所谓地说，“你知道精子银行吗？我的爸爸就是妈妈在精子银行买的精子。而我是在试管之中出生的。”
　　真嗣愣住了。

　　“干嘛呀，一副愣愣的脸。”
　　“啊，这个……这种事我经常听说，可是还是第一次看到真人。”
　　“你听我说嘛！”明日香有些兴奋地举起手指，“那可不是普通的精子哦。贩售我父亲精子的银行，只有放置通过严格的学历、人格的资格审查的人的精子，当然，购买的女性也必须具备相当的资格。”
　　真嗣一边在哈哈陪笑，一边心里有点无力：你怎么说都好，不过一个14岁女生一直讲着精子精子，真叫人不太习惯。
　　而明日香继续兴致勃勃，“而在这些精子之中，最优秀的就是被称为天才科学家的精子，也就是我的父亲。换句话说，我是一流的精子与一流的卵子相遇而生下来的哦。”
　　金发少女骄傲地把手放在胸前，总结道，“也就是说，我是被选中的人，是与众不同的。”
　　真嗣在一旁无语地想：你只是想要说这个吧。
　　不过……
　　“可是，你不寂寞吗？一生下来救没有爸爸呢。”
　　“不会，我才不想要一个没什么关系的父亲呢。”明日香转过头去，神情认真地说，“我能从众多的人之中获选成为EVA的驾驶员，然后与使徒战斗将它打败，而借此得到大家的认同的话，这就是我最幸福的事。”

　　晚上就寝。
　　真嗣听见旁边明日香说着梦话，不忿地想：搞什么啊，那么看不起别人，自己还不是有恋母情结。
　　从不远处另一张床上传来少女的低喃，“妈妈，你为什么要死了呢？”
　　真嗣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朝反方向翻了个身。

　　他突然觉得，虽然她那激烈的性格与过剩的自信让人很伤脑筋，不过，事实上明日香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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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污染已达Y层。

　　“不要……不要进到我心里……”
　　坐在二号机驾驶舱里的明日香痛苦地捂住脸。
　　“不要，求求你，不要进来！不要偷看我的心！”

　　被丢弃到地上的玩具娃娃。

　　“好痛……”

　　黑衣服的陌生女人牵着金发小女孩，站在谁的墓碑前参加葬礼。

　　“好痛呀！”

　　『明日香，我可爱的女儿，』金发女人捧起小女孩的脸，『你是被特别做出来的一个特别的孩子。你是特别的。所以，你不要辜负妈妈的期望哦！不要输给那孩子，唯独那女人生的小孩，你绝对不能输。』
　　小女孩怯怯地问，“那女人，那女人是谁？妈妈……”

　　明日香把头深深埋进双手，痛苦地弯下腰，“够了！住手……拜托你，不要再侵犯我的心了！”

　　——心里图像已达极限！
　　——她的精神回路一团乱了，再继续超载下去太危险了！
　　“明日香，回来！”
　　“不要！”
　　“这是命令，快点撤退！”
　　“我不要，死也不要！”
　　明日香痛苦地捂着脸，不能驾驶EVA战斗的驾驶员没有价值，我死也不要！

　　好多不认识的大人在葬礼上窃窃私语。
　　“因果真可怕，提案者自己成了实验品。”
　　“精神崩溃，就是那次接触实验的后果吗？话说回来，留下这么小的女儿自杀，也太狠心了。”
　　“不是，我听说原因不单是实验问题。”
　　黑衣服的女人一手扶住小女孩的肩，“明日香，你不用担心，我跟大家商量过了，之后就由我收养你。明日香这么聪明，在阿姨家也可以适应的。”

　　在葬礼还没发生之前，小女孩偷偷跑去看望妈妈。
　　金发女人坐在病床上抱住一个玩具娃娃，对它说，“明日香，妈妈今天煮了你最爱吃的东西哟。”她慈爱地笑着，握起调羹，递到娃娃的嘴边，“来，吃一点。”她瞥到隔离窗外站着的小女孩，“不可以挑食哦，不然那边的小姐姐会笑你的。”

　　医院走廊里的医生和护士在小声议论着。
　　“她每天都是那个样子，把洋娃娃当成自己的女儿讲话，亲生女儿明明就在眼前，她为什么会这样呢？”
　　“或许对现在的她来说，那个洋娃娃才是她真正的孩子吧？她真正想要的，是和心爱的丈夫生下的孩子。”
　　“可是，尽管她想跟丈夫生孩子，她的子宫却做不到。结果丈夫有了别的女人，很快就离婚了。甚至跟那个外遇的女人先有了孩子再结婚。”
　　“所以也难怪她这样了。花大钱买个精子来，硬是做出一个孩子，也填不了她心里的缺憾呀！”
　　“嘘，医生，她女儿会听到的。”

　　小女孩站着病房外，隔着玻璃窗看着自己的妈妈，倔强地不说话，默默地听着，即使听到了再多也一言不发。
　　她想，那个洋娃娃是妈妈的孩子……
　　那我……
　　妈妈，我是谁？

　　她忍不住跑进病房，站在病床前说：
　　妈妈，你看看我。
　　拜托你，不要不当妈妈。
　　妈妈！

　　金发的女人转头发现了她，眼睛没有焦距。

　　明日香痛苦地叫喊，“不要，不要让我想起来！”

　　女人猛地掐住小女孩的脖子，把她摁倒在地。

　　眼泪从眼眶无意识地滑落，明日香凄厉地叫起来，“我好不容易才忘掉的！不要挖出来！”

　　第二天，小女孩又来看望妈妈，她打开病房的门。

　　“我不需要那些讨厌的事情！”

　　空荡荡的屋子，一双脚悬在半空。

　　“够了！快住手啊！”
　　“被弄脏了，我的心被弄脏了。怎么办，我被弄脏了……”
　　明日香崩溃地弯下腰。

　　——二号机停止活动。

　　#

　　这是明日香自精神崩溃之后，第一次清醒，醒来之后还在二号机的驾驶舱里。
　　一颗炸弹在二号机身上炸开，疼痛席卷全身。
　　“不要，我不要死，”明日香神情恍惚又害怕地蜷起双手挡在头顶，“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我不要死！妈妈！救我！”

　　一点微光出现。一只手轻柔地覆盖在明日香的手上。
　　明日香缓缓抬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一脸温柔的女人在她面前静静地笑着。
　　“妈妈……”

　　小女孩看见对她伸出双手的妈妈，欣喜地说，“原来你在这里。”

　　我一直做梦。
　　反复地梦见同一个梦境。

　　梦见小时候妈妈带我去野餐的那一次，在向日葵的花圃里。

　　『明日香，来找妈妈。』
　　妈妈这么说着，身影就消失在向日葵的花海中。

　　「妈妈！等等！」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

　　我被整片比我还高的向日葵团团围住，所以一直没找到妈妈。

　　二号机跳出水面，数枚跟踪导弹追击在后，明日香驾驶着二号机在空中灵活地闪避，仿佛飞鸟在天空自由地翱翔。

　　对不起，妈妈，我没有找到你。
　　原来你一直都在这里。
　　一直在这，一直都在看着我。

　　二号机仰起头，一枚巨型导弹迎面而来，集中头部。
　　二号机立刻展开A.T.Field，同时出手挡住了另一枚导弹。
　　一阵爆炸的巨响，明日香驾驶着二号机安然无恙地跨出尘埃。

　　“妈妈，我懂了，我明白绝对领域的意义了。”
　　“那个并不是真正的你。”
　　那个想要掐死我的女人不是真正的你。

　　明日香流下眼泪，微笑，“妈妈，其实你一直都在保护我，对不对？”
　　我的绝对领域啊……

　　小女孩在向日葵花海中抱住妈妈的腰，幸福地笑了。
　　找到你啦，妈妈。

作者有话说

　　明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