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我们的年代》天暖晒被子

74、我们的年代与我们的未来

　　1月1日
　　From 桃井五月：
　　新年快乐，小白。今天我一个人去神社参拜了哦，小白会失信还真是少见呢，明明去年还说好要一起穿和服来参拜的。
　　篮球部寒假期间的训练从圣诞节第二天就开始了，到了冬天就开始懒散，这几天还真是没干劲呢，稍微有点怀念欺负你的日子了。小白一个人在静冈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4月3日
　　From 桃井五月：
　　终于升入国三了呢，小白也是吧？最近过的怎么样？
　　开学才没几天篮球部的新入部人数就要爆满，忙得都快散架了，真是辛苦啊。
　　最近我一直在二军三军的体育馆帮监督整理数据，那个色鬼大叔一直在念叨你啊，有够烦的。
　　已经很久没去一军那边了，那边现在都是三酱负责了，听说青峰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训练赤司君都没有管他，其他人也越来越松散。很久没见他们，更没能好好和哲君说话，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呐，小白，真的是……非常想你呢。

　　6月10日
　　From 桃井五月：
　　全中联赛的地区预选赛已经结束了，帝光场场都是大获全胜，想想开始时候我们那么辛苦，居然也走到这一步，真是不可思议。
　　今年就是最后一年，今年结束以后他们就要隐退了吧？赤司君已经找好接替对象了，后辈们里面也有几个实力优秀的，想来就算毕业了帝光也没有问题吧。
　　但是为什么，今年就没有小白你一起来呢？

　　7月6日
　　From 桃井五月：
　　还有两天就是决赛了，到之前为止帝光都是两倍三倍分差的赢，决赛看样子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今年的全中联赛安排在东京，前两年我们都抱怨着什么时候在东京举办就不用跑那么远那么辛苦了，今年终于成真反而没什么实感了。而且好不容易在东京比赛了，小白你却已经不在东京，还真遗憾呢。
　　呐，你会来看决赛吗？我前几天量过身高，已经长到161了，之前一直说要突破160超过我的家伙，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就当为了这个，来看看我……来看看我们吧。

　　******

　　无意识地掀开手机又合上，屏幕上的光一闪一闪有些晃眼，留了这么久一直没删掉的邮件就这么放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攒了这么多。
　　来到静冈有半年多，我早已经适应了这边的生活。我的身高不知何时长到159以后就再没长过，倒是头发剪短了一点；新学校的制服虽然没有帝光的好看我也早就不再当回事；课程的话，因为帝光的进度本来就比这边快一点，我适应起来很容易；将棋偶尔还会和祖父下一盘，NBA进入季后赛以后我和以前一样偶尔在周末看看直播。不知不觉间，生活了多年的那个东京在我大脑中淡化，越来越没有实感。

　　又是从寒冬到暖春到盛夏，收起遮阳伞让阳光狠狠灼烧着身体我才明白过来——
　　啊，又到那个时候了。
　　还有两天，对吧？
　　真是……好久不见了。

　　决赛的那一天，我踏上了去东京的新干线。
　　那个城市的夏季还是没有变，被太阳炙烤的柏油马路冒着热气，行人都脚步匆匆想要尽快脱离这难熬的暑热。
　　但是，那些我所不认识的人他们经历过怎样的变化都是我无法得知的，正如他们不知我是为何来到东京。

　　随着人流走进东京体育馆，我一眼就能看到站在赛场正中央的那几名少年——他们比最初认识时长高了不少，实力已经不是最开始那种拼上一切才险险取胜的水平，我也无须抱着各种各样的担忧准备各种各样的战术。

　　半年多没见，他们的实力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半场比赛下来，观众席上的喝彩声几乎没有停止过，全部是为了他们。尽管对手是经过重重考验挤进决赛的强者，在他们面前却显得如此无力，不知是从何时开始那种眼神又出现了——那种……放弃的眼神。
　　上半场结束时，分差已经拉开将近30分。

　　结果不用猜都能知道，我站起身挤开人群，径直离开体育馆，没有任何人注意，更没有让他们看到。
　　坐在有些发烫的长椅上，我一口一口灌着刚买来的柳橙汁，有些酸味的饮料冰着喉咙，极力帮我驱赶着热气。

　　然后，我看到一名少年向我跑过来。
　　他还是老样子，身体瘦削，面无表情，存在感低得只要我错开视线就好像会消失掉。

　　“好久不见，白石同学。”

　　“……好久不见，黑子君。”我抬起头回应他时就看到，一缕缕汗水从他的脖颈处滑下来。
　　“比赛还没结束，就这么出来没关系吗？”

　　“下半场不需要我出场，并且是他们的话不需要担心输掉。比起这些，我还是觉得来见见久未谋面的白石同学更重要。”

　　我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我还以为我已经藏得够隐蔽了。”

　　“白石同学不要忘了，我的爱好是观察人类。”黑子轻轻歪过头，像是想起什么，嘴唇动了动，犹豫一下才开口，“大家，都记得白石同学的事。”

　　“欸？”

　　“白石同学生日那天，鞋箱里塞满了没有署名的礼物，一直放到毕业的时候才不知被谁拿走。”

　　一滴汗水从我额头滑下。

　　黑子的声音还没有停止：“并且我觉得，我大概知道是谁。”

　　像是打翻了调味罐，我心里五味杂陈，那个年代里，各种琐琐碎碎的事因着少年的一句话倒出来。
　　我慢慢低下头，过去的那些片断，那些一起度过的日子，那些说过的话，一点一点流淌出来。
　　“那个时候我还是逃了，什么都没有能做到就逃走了，和一直坚持着的黑子君相比真是差劲透了。”想哭又想笑，眼睛开始发酸，“但是啊，直到现在我的愿望都没有变，哪怕以后不能在一起都没有关系，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笑着打篮球啊。”

　　燥热的空气在周遭流转，周围人来人往，声音却像是被隔绝开。
　　然后，一只手按在我的手上。
　　不算有力的一只手，可以感觉到掌心的一层薄茧，抬起头，这只手的主人笑容宽厚，有种让我不能不信服的力量。

　　“既然如此，白石同学的愿望就由我来实现吧。” 少年的声音坚定异常，“以后想要走什么样的路，我已经想明白了，这场比赛之后我就会退出篮球部，然后，我要用我的篮球打败奇迹的世代。我希望实现白石同学的愿望，看到笑着打篮球的大家，因为，这也是我的愿望。”

　　黑子的语气是如此坚定，以他如此羸弱不堪的身体来说本应没有什么说服力，却不知为何让我有无法不相信的力量。
　　变化是永远存在的，我见到过那么多人的变化以后才发现，只有黑子，他所拥有的某些东西，从一开始认识到现在都没有变。

　　“那就拜托你了，黑子君，请一定实现我的愿望。”我站起来，重重向黑子鞠了一躬，眼泪止不住的滑下来。
　　我知道，知道黑子一定能做到，但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想哭呢？
　　一定是因为，我还舍不得，舍不得这个美好到炫目的年代，舍不得在这个美好的年代遇到的这些人。
　　但是人是往前走的，没有人能相伴一生，通往前方的岔路口总会出现。这种时候，能说的只有一句话——

　　“再见了。”我又一次低下头，向着体育馆的方向，“再见了，征十郎，真太郎，大辉，敦，凉太，五月……还有，哲也。”

　　没有人回应我，那几个人不可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只能听到身旁男生呼吸的声音。
　　“再见了，光代。”他说，“还有，必再相见。”

　　那一天，我还是没有去看完这一场比赛，却完成了一场只有两人的告别式。
　　但是黑子的那句话，给了尚在对未来迷茫无措的我坚持向前走的力量。

　　离开体育馆的路上，我路过了一个小公园的篮球场。不算大的场地空空荡荡，只有一名有着火红色头发的高大男生在练习。
　　运球、换手、假想过人，最后是一记双手灌篮，质感十足，震得不算结实的篮球架晃了两下，我仿佛错觉看到了一只狂躁的野兽。

　　黑子的话又在我耳边回荡，让我忍不住笑出来。
　　——我们的未来，还有着无限希望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