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我想打篮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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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之后，有关灰崎祥吾的流言在篮球部内扩散得越来越快，他那永远高傲地抬起来的头颅，永远把别人视为蝼蚁的眼神，还有强到令人畏惧的技能，使得部内的新人们谈之色变，纷纷对他退避三舍。
灰崎本人对这种事倒是无所谓，满心自负的他，对训练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三天两头的迟到早退已是常事，但是由于与黄濑那场one on one，他首发的地位完全没有受到动摇。由此堆铸起更多自负的他，在部内失踪再久都不会被人质疑。
同样在训练中失踪了的还有黄濑。
以脚伤为由在训练中请假的少年，已经有将近一星期没有出现在体育馆。凭经验判断，这么长时间的休养伤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本人偏偏还是没有回来。
任谁都会这样猜测。
——他啊，是被灰崎吓怕了吧。
——没多久就会退部了吧。
砰——
篮球重重砸向地面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刚回过神来，青峰已经揪起紫原的衣领。
“你小子刚才说什么？！有种再给老子说一遍！”
“黄濑仔绝对是玩不下去了吧，进了一军因为受不了压力退部的又不少，反正黄濑仔也是和他们一样。”
被比自己稍稍矮一些的青峰拉住，紫原不自然地低下头，表情却还是懒懒散散，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一样！怎么可能一样！”
“那峰仔倒是说说哪里不一样？”
低头低的有些难受，紫原用力扯开青峰的手，活动了一下：“真是的，生什么气啊，反正不过是那么回事，那种家伙又赢不了。”
“紫原你……”
“住手，青峰！”
见势不妙，绿间眼疾手快地拉住青峰的拳头，又朝紫原使个眼色：“现在可还是训练中，想被赤司惩罚吗？”
“切。”
紫原无趣地耸耸肩，慢悠悠走到场地外，拿起一包薯片继续他每日必不可少的进食。
青峰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捡起球，运球、上篮、灌篮，篮筐被狠狠压下去，黑皮肤少年像是压抑着什么，凭这个动作狠狠发泄着自己的怒意。
“真是少见，青峰君会为某个生气呢。”
见青峰总算是平静下来，桃井轻轻吐口气：“说起来小白是和小黄一个班吧？知道他的情况吗？”
“嗯……看起来还好吧。”
黄濑凉太看起来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分别，会向所有迷恋他相貌的女生温柔地微笑，会偶尔犯点无伤大雅的小错，也会和相熟的朋友打招呼，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好像他在医务室里的哭泣声，只是我的幻觉。
但那也只是看起来。
黄濑凉太不愧是模特出身，若不是我清清楚楚记得那一晚的事，恐怕真的会被他这高超的演技欺骗。
昨晚遇到时还笑嘻嘻向我打招呼的少年，他到底忍受着怎么样的痛苦？
“就连赤司君都没什么反应呢。”桃井苦笑一声，“之前明明那么关注小黄，现在却什么都没做呢。”
“因为赤司君只是为了这支队伍吧？”
作为领导者的赤司，若是对胜利没有任何作用他绝对不会垂青于某人，率领这支队伍必然要求这种素质，没有人有责怪他的资格。
“所以，已经没有人再注意黄濑君……了吗？”
“不，有的。”
粉发少女反驳着，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定。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青峰正一次又一次上篮，动作凌厉，如同一只黑色的豹子发泄着自己的怒意。
恍惚间又看到这样的场景，一黑一黄两个身影在篮下，其中一个动作灵活技巧高明，另一个虽然紧紧咬着却死活跟不上对方的动作。
「真是的，再来一次啦小青峰！」
呵，是呢，如此高傲的青峰却一次又一次接受了黄濑的挑战，那原因只能是，他认可着黄濑吧。
认同着某个人的想法，关注着他的变化，所以，才会因为对方的做法愤怒。
我不由紧紧抓住手中的记录板。
“啊，我也想成为其中一个呢。”
下午的课程结束，学生们或是回家或是参加社团活动，教学楼很快空下来。到职员室交过值日表，走廊里已经染上夕阳柔和的橙黄。
篮球部的部活应该已经开始，想着这些我不由加快脚步，晨练时与桃井说过的那些话又灌入脑海。
——黄濑凉太，我也，绝对不希望他放弃。
推开教室的门我不由愣住，原本已经该空无一人的教室，却在角落处坐着一名金发少年。
“……黄濑君？”
“小、小白石？”对方显然也被我吓住，停了一下才正常说话，“你不是该去部活了吗？”
“今天是我值日，刚把值日表交上。倒是黄濑君你……”
我吸了口气，用力咬咬牙：“请去篮球部训练，你已经缺席一周了。”
“欸？”黄濑愣了一秒，随即换上标志性笑容，“我还有模特的工作，今天也不能……”
“有工作的话黄濑君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欺骗单纯善良的女孩子黄濑君不觉得可耻吗？”
“呃……单纯善良，小白石你一点也不像啊。”
“闭嘴。还有请去训练。”
我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眼睛紧紧盯着他金色的眼睛，犹豫着，然后拼尽全力说出来：“黄濑君，请不要放弃篮球。”
一秒。
少年的表情就在那一秒僵住。
我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下一秒，男生脸上露出悲哀的难以言喻的表情。
再次开口，他的声音里没有平日的轻佻。
“呐，小白石可以听我说一会儿吗？”
夏初的微风吹开窗帘，接近傍晚开始透出一股凉意。那一个傍晚，坐在黄濑对面，我就这样听到了他的过往。
因为从小有着擅长模仿这一才能，不管什么运动黄濑都能轻易上手，足球、排球、网球……已经觉得有些厌倦的少年，在某个契机下接触了街舞。
那个契机是姐姐。
比黄濑年长两岁的姐姐非常喜欢街舞，基本是从小学二年级就开始练习，期间虽然偶有起色却并不完全尽如人意。
正在黄濑百无聊赖的某一天，因为偶然去陪姐姐看了一场街舞大赛而产生兴趣，便同姐姐一起开始练习。
因为天生的才能，黄濑的进步神速，很快赶上了姐姐，在平时的训练中也备受称赞。但相比他，姐姐就没有那么顺利，某个动作他只要一小时就能练好，姐姐却需要花费一天甚至几天。孰优孰劣、孰轻孰重，大家自然看的很清楚。于是，以某次重要的比赛为目标，老师开始全力培养黄濑，姐姐就因此受到轻视。
但是那一次比赛的结果却出乎所有人预料。黄濑没有像老师期待的那样取得好成绩，反倒是姐姐爆了冷门一举夺冠。
那场比赛的某位评委告诉黄濑：“你的舞蹈没有灵魂。”
“那时候我才想起来，即使没有受老师的重视，即使练习时摔倒了都没有人扶起她，姐姐也没有放弃啊。”
黄濑低下头，声音低沉：“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再也没有碰过街舞。”
“现在，也是一样的情况啊，你明白吗？”
我不知该怎么评论这个故事，也不知该怎么表述自己的心情。黄濑的叙述中我没有插一句话，抿了抿嘴唇，才发现已经有些干涩。
但是，但是……
“不一样吧……”
“欸？”
“怎么可能一样……”
咚——
教室的门突然被大力踢开。
“黄濑！黄濑那家伙在吗！”
青峰粗鲁地喊着黄濑的名字，视线落在我们这边就大步上前拉住黄濑的衣领：“现在，赶紧的，陪我打球去！”
“欸？小青峰，可我不……”
“别啰啰嗦嗦跟个娘们似的，以前整天缠着我one on one的是谁啊？！”
“青峰君你注意点啊！这是别的班啊！”
桃井已经完全无力劝住青峰，只能像我抱歉地笑笑。黑皮肤少年完全无视掉青梅竹马，不等黄濑表示愿不愿意就大力把他拉出去。
看着如此粗鲁暴躁的青峰和小媳妇样被拉走的黄濑我瞠目结舌，完全劝阻无力的桃井伏在我肩上苦笑一声。
“真是没办法呢，男孩子们。”
“但是青峰君的训练……”
“那家伙好歹是王牌啊，偶尔任性一次也没关系吧。”
青峰拉黄濑去的不是体育馆，而是离学校不远处小公园的露天篮球场。
暖色的夕阳，被暖黄色的光熏染的球场，球砰砰砸在地面的声音，还有面对面的两名少年。
虽说是one on one，看上去却完全只是黄濑单方面被虐。黑皮肤少年完全没有顾及对方状态的意思，运球、过人、抛投、扣篮，没有防水，和平常一样做到完美。
而他对面，黄濑却像是完全失去战意，眼神涣散，虽然是在试图阻挡青峰，手脚的动作却失去平时的协调感，僵硬着，全身都僵硬着，连表情都僵硬着。
“呐，小青峰，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一直嚷着要和老子one on one的是谁啊！老子给了你机会你不要，以后可别后悔！”
“可是我……”
“可是什么啊可是？！都说了别跟个女人似的唧唧歪歪！”
喘息沉重，青峰嘴上说着，身体动作却完全没有放松，强大的爆发力，巨大的冲击力，一次又一次对决，一次又一次突破，青峰甚至有好几次都让黄濑摔在地上。
“站起来啊黄濑！给老子站起来，好好打球！”
“青峰君，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觉得青峰君对黄濑君是抱有期待的吧。”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沉静声音回答了我的喃喃自语，回头看一眼我被黑子狠狠吓了一跳，桃井却立刻露出少女专属的惊喜表情。
“哲哲哲哲君怎么在这里？”
“啊，因为和青峰君一样，我也期待着黄濑君吧。”黑子不好意思地摸摸脸，“我觉得，黄濑君不是会轻易放弃篮球的类型呢。”
“但是他输给了灰崎君。”而且输得那样惨烈。
“输了是输了，比赛什么的，失败总是一部分的吧。”
黑子水蓝色的发丝下面，那双眼睛不知为何透露出温柔的笑意：“呐，白石同学，之前赤司君说过篮球是残酷的吧？我觉得后面还有一半，篮球也有温柔的一面。”
“什么……意思？”
“确实有怎么样的努力也无法战胜的才能，但是也有怎么样的挫败也无法抹消的快乐，一枚硬币有正反两面，篮球也是一样，带来的快乐与痛苦总是能够相抵的，总有人无法忍受痛苦，但也总有人，不管经受怎样的痛苦也无法磨灭他对快乐的追求。黄濑君，应该属于后者。”
向来少言的黑子罕见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最后的意有所指让我们再次把视线放回球场。
半跪着的黄濑一脸茫然，像是在迷途中寻找道路的孩子。他身旁，摆弄着篮球的青峰大声呵斥。
“站起来啊黄濑！你就是这种程度的家伙吗？！”
“就这样算了，你甘心吗？！输给那种家伙，让他看你的笑话，你甘心吗！”
“你这家伙，还想不想打篮球？！”
狂躁的，像是要撕裂一切的声音冲击着黄濑，隔着不远的距离，我看到他慢慢抬起头，没有像之前那样刻意用笑容掩饰，眼泪毫无顾忌地从脸上滑下来。
然后，我听到，那句我期待着的，其他人也期待着的，饱含着少年积攒的所有勇气与力量的话。
“小青峰，我想打篮球。”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我想打篮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