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过境，落英纷飞》流裳照影

11、与往事无关

　　落落睁开眼的时候，夕阳的余辉正好照进船舱，栖息在她的睫毛。揉揉眼，仿佛刚刚走完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境，很疲惫，又有些疑惑。
　　在那个梦境，自己似乎是恐惧的，孤寂的，可是为什么又有些温暖，有些安宁，仿佛被人紧紧保护，温柔地安抚了她颤抖的心扉。

　　舱门吱呀一声开了，婉婷和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婉婷看见落落醒了，不禁喜出望外：“落落，你终于醒了！你真是的，怎么睡这么久，害我担心！”婉婷快乐地抱着落落，回头吩咐：“你帮落落检查一下吧。”
　　“是，小姐。”医生说着便对落落说，“卓小姐，请坐起来。”
　　“好，谢谢。”落落回答，然后对婉婷说，“我怎么……”
　　恍惚间，落落的脑海里仿佛掠过无数片段：季风和婉婷挽在一起的画面，自己恍惚行走的画面，还有沉沉坠下，眼前充盈着蔚蓝的画面……
　　“哦！”落落不禁讶然一声，“我……”
　　婉婷嗔怪着：“你呀，怎么会落水的呀，要不是季风救你，你早就……“
　　季风！落落猛地一怔，记忆里好像有一阵温柔的轻啄，悄然覆盖上来，这种感觉似乎很熟悉，带着一点苦涩，一点恐惧，一点怜惜，还有一点决然……
　　是他么？牵着自己的手，走出泥泞的沼泽，缠绵的心事，像草一般疯狂生长，茂盛婆娑，是心湖里繁复的绿意，攀上了记忆的篱笆。
　　季风，季风，为什么，你总要让我绝望时给予我希望，你总要转让我忧伤时有给予我感动，你总要让我遥望你的背影，你总要让我的世界零零落落地破碎，再也拼凑不出你的眉角……
　　我，真的很想恨你，很想。

　　婉婷望向窗外，不禁惋惜：“唉，已经这么晚了，本来还可以好好地玩的。”
　　“对不起，婉婷，都是因为我……”落落看着有些失落的婉婷，急忙道歉。
　　“不要紧啦，落落，我没有怪你，何况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要说话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哎，季风！”
　　他站在舱门口，夕阳的光亮照在他的肩上，笼罩着淡淡的祁红的光泽，朦胧的轮廓勾勒出他的清朗。黄昏的亮度不够，落落看不清他的表情。是自己看错了吗？怎么觉得他流露着一丝倦怠的忧郁？
　　婉婷想了一下，说：“季风，我自己回家好了，拜托你把落落送回家吧。”
　　天边彩霞浮动，逗引着海面上的浪花。一群海鸟低低地掠过，缩起的脚掌划开澄明的水，涂染了晦暗的色彩。
　　夕阳正沉沉地落下海平面，忽然间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落落坐在季风的车里，感觉有些压抑。
　　季风抿着嘴唇，沉默不语，只是专心地开车，注视前方，似乎没有留意这种压抑的气氛。
　　落落向四周看看，第一次坐进宝马车，还是惊异于它的豪华。越在生活中接进现在的季风，落落就感觉越在无形中离他遥远。
　　是宿命么？可是为何，我还如此留恋？这并不是理智所决定的。
　　季风，也许我只能悄悄关注着你，只是希望你不要知道。
　　我希望你在你的世界里永远昂首阔步，做自信的你。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落落很是怅然。回头，季风仍然没有动作，他一路上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落落望着他英俊的侧脸，心头思绪万千。和他的过去终究已经过去了，落落没有比现在跟清晰地明了。
　　“谢谢你，季风。那我走了，开车要小心。”落落说完就准备下车。
　　忽然间手被有力地拉住，落落惊异地回头，正好对上他充满怒意的眼眸，这双眼哞一直是平淡如水的，落落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这怎么会是季风？
　　“季风……你怎么了……我要走了……”落落急促地回答。
　　忧郁又清朗的声音响起，一声，一声，敲击着她的心门“落落……你就那么急着走，就那么讨厌我吗……”
　　落落诧异地看着他，他的眼里忽然大雪纷飞：“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当心？无源无故怎么会掉进海里？难道你不知道，如果再晚一点，你就……你怎么能这样呢……”
　　最后一句话，像是责怪，又像是叹气，悠悠地从落落未知的尽头传来，充盈的怜意，如同声音波折反复，上升下沉，无穷重叠交融，随后嵌入落落心里某个被抹成空白的缝隙。无奈的情绪，酸楚而柔软地涌上，淹没了自己。

　　“季风……”落落怔怔地看着他，他的眼里是一片痛楚的坦然。
　　“我不能让你死……我根本没有勇气这么想——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季风望着他，如同多年前的那天，他向她告白——
　　“但是我喜欢的是你。”
　　“但是我喜欢的是你。”
　　落落恍若梦境，只是怔怔地，任凭他揽过自己，埋在他的怀里。
　　他的怀里依旧是如此温暖，轻易地撩拨了她的心弦。记忆排山倒海地涌来，泪水无声地滑落，点亮了他离去后的漫漫长夜。
　　如果是梦境，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是么？”
　　“落落……”季风很想说什么。
　　落落捂住他的嘴巴：“季风，不要再犹豫了。五年前我就已经拒绝你了。”
　　那时的拒绝，已是一生的错过。就算我们再次相遇，我们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我……一直很感激你……那时的岁月，我永远不会忘记。“
　　不会忘记曾经的青葱年华，要忘记的，只是你。
　　落落仰头，努力地微笑：“季风，就让我们，好好地告别。”
　　再也情不能自已，推开车门，向家里跑去。
　　“落落——”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充满着痛楚，她不敢回头，害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失去自己。

　　夜幕已经降临，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家门口，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看到落落时惊喜地叫出来：“落落！”
　　落落抬头，刹那间怔住了——是忆薇。
　　忆薇穿着粉红色的的裙子，柔顺的头发披散开来，有几缕被轻轻扎起，绾成蝴蝶结。看上去就像落入凡间的仙女那般清丽脱俗。
　　忆薇开心地跑上前，一把抱住了落落：“想死我啦，落落，我赶回来，你高不高兴？”忽然间她停住了，似乎不敢相信。她轻轻地放开了落落，目光朝向落落的身后。
　　“季风……”忆薇喃喃自语。
　　风吹起了她的发梢，把曾经的绚烂年华，一一送到她的面前。